一个好点子能值多少钱？对Uber来说 答案是37亿美元

　　Facebook以来最巨型的独角兽Uber终于上市了。就像Facebook一样，Uber的IPO也成为亿万富翁的制造机器。这当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联合创始人Travis Kalanick。在流传的创始故事版本中，Uber是他在巴黎的雪夜构思出来的。但其实在另一位与他性格迥异的联合创始人看来，巴黎只是双方确立商业合作关系的“关键时刻”，但不是故事的开端。彭博新闻周刊的Eric Newcomer为我们讲述了Uber的另一位联合创始人Garrett Camp与Uber的故事。没有Camp，就没有Uber。当然，没有Kalanick的话，也没有今天的Uber。

Garrett Camp设想了这样一个场景：城市里面到处都是私家车，那些车主正在通过一个app等待着别人的雇用。Kalanick把这个点子变成了一门生意，两人最后都凭借着想象变成了亿万富翁。

　　一个好点子究竟值多少钱？Uber的情况下，答案是37亿美元。这是Uber的发明人，Garrett Camp，在Uber上市前一天所持有的股份的价值。这是个深不可测的数字，即便是对Camp这个早已是互联网百万富翁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有了这笔钱，Camp可以把他家乡的冰球队卡尔加里火焰队买下来，甚至再买下同赛区的其他7支队伍都出得起。他可以给收留自己的那座城市——旧金山——将近1/5的人口每人买一辆崭新的丰田凯美瑞。不过，他的想法是想用其中一大笔钱去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创建初创企业。

　　Uber IPO是自Facebook以来美国最大的企业造福活动。Uber的首次公开募股对该公司给出了755亿美元的估值。就像硅谷的其他成功故事一样，财富会集中在少数早期员工与投资者身上。Camp不会是这次募股的最大个人赢家。最大的个人赢家是Travis Kalanick，Uber的另一位联合创始人，公司的前CEO，根据彭博亿万富翁指数，其净值目前已超过60亿美元。但Camp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是干最少的活拿到了最大的意外之财。

　　这都是有意而为之。Camp这一次接受采访时如是说。2008年，还在运营自己创建的流行网站StumbleUpon的时候，他就想出了Uber的点子。后来他用了几年的闲暇时间去折腾Uber原型，并且构思了一个app，其中的很多关键功能现在在63个国家每年可产生110亿美元的收入。在Kalanick这里，Camp找到了一位兼具野心和凶残的商业伙伴，后者最后将他的愿景变成了一股改变城市、打破规则的力量。Camp说：“我的目标是创造出一个超越我个人的东西。如果公司要依赖某人的话，那个人会给公司拖后腿的。”

　　但这家公司很快就对Kalanick形成了依赖。他是首席攻击官、吸引投资的磁石，以及大小决策的终极权威。包括Camp在内，大多数内幕人士均承认没有Kalanick的话Uber实现不了全球统治。但是他也是一系列法律和道德方面失败的罪魁祸首，那些事件玷污了公司的声誉，也导致他被剥夺了CEO的职位。在那段动荡时期，Camp也放弃了自己的董事会主席角色。

　　通过对Camp的采访，以及超过10位现任或前任员工和投资者（大部分因IPO静默期要求匿名）的访谈，Camp的形象逐渐跃然纸上。他是一个创意工厂，对对抗有着异乎寻常的厌恶。他在Uber的一些前同事说他最严重的过失是让Kalanick的权力肆无忌惮。在董事会的关键时刻，Camp却表现得犹豫不决，难以企及。2017年，董事会在讨论Kalanick是否应该请假避避风头的时候，Camp自己却在海外旅游。Camp称之为“紧张时刻”，但拒绝讨论事件细节。Uber发言人和Kalanick也不予置评。

　　40岁的Camp几乎总是非常关注日常生活当中的低效，一些人会把那些看作是第一世界的不便，而他则会琢磨如何用技术去解决那些问题。过去10年他的工作包括：通过预订私人飞机座位来绕开机场安保的app；雇用购物顾问的app；计划跟朋友一起去异国度假的旅游向导；不受政府监管的数字化货币。如果说他的想象力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低估了Uber。他的朋友，畅销书作者Tim Ferriss谈到他时说：“他是个不可思议的点子大王。那时候，Uber会变得有多重要尚不明朗。”2008年，当Camp在一个酒吧向他介绍了这个点子之后，Tim对Uber进行了投资。

2012年，一位男子在黑莓上使用Uber app

　　在无数采访中被讲述以及在公司网站永驻的Uber创立故事，其实已经变成了一种迷思。故事说，在巴黎的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在试图打到一辆的士时，Camp和Kalanick一起想出了这个概念。Camp把2008年底的那个晚上描述成两位好友间确立商业合作关系的“关键时刻”，但不是故事的开端。Camp说：“那时候，app已经设计得差不多了，而且那个设计3年之内都没有改动过。Travis喜欢跑到媒体前面讲那个巴黎的故事。”

　　那年早些时候，Camp在旧金山一家叫做Phoenix的低调爱尔兰酒吧跟Ferriss见了一面。这位《每周工作4小时》的作者回忆起Camp对的士的抱怨。他们同意，这座城市存在容量问题。但似乎Camp面临的问题比大部分人更困难。他经常同时给好几个的士调度员打电话，然后谁先到上谁的。的士公司不喜欢这样，大部分都会采取措施屏蔽他的电话。Camp说：“我经常赴宴迟到就是因为叫了黄色出租车却被放鸽子。”

　　Camp最终只好求助于黑车，Uber的点子就是这么形成的。坐在Camp印象中类似酒吧的地方，他向Ferriss展示了早期的app原型。Ferriss对此印象深刻，Camp提议他们可以用它到城里转悠。Camp说：“我真没想到它会达到这样的规模。我并没有那种宏伟计划，‘噢，我们要做成这样的大公司。’那更像是‘嘿，这会是个很酷的app，那可以帮我的朋友节省时间。’”

　　Uber并没有发明共享打车。类似的app其实已经有了，比如Taxi Magic和Cabulous。Camp说他看过那些服务，但是发现很难用，而且从来都不能成功打到车过。他希望做出Uber来，但是当时他在StumbleUpon（从2001年开始就在那里工作了）还有工作。在最高峰的时候全球有超过4000万人利用该服务来网上冲浪。你在浏览器上点击一个按钮，，它就会把一个符合你兴趣的网页——比如一个游戏、一个教育网站、一篇新闻什么的传送过来。2007年，他以7500万美元的价格把它卖给了Ebay，同时仍保留CEO的职位。

　　2008年，Camp制作了一份PPT来向投资者推销Uber的概念。里面包含了许多今天的app的印记：“一键打车服务”，利用GPS自动派车5分钟内接客。但文档也说明了Camp当时的想法还不够大胆。他认为该产品的潜在市场是“美国城市的职业人士”。他把Uber当作豪车服务的颠覆者来推销，而不是的士的、公交体系或者汽车所有权的替代。

　　经过巴黎的讨论之后，Kalanick同意为该项目提供建议。Camp希望买一个车队的黑车，Kalanick设法说服他利用app来提供现有的汽车服务。Kalanick用“股权丰厚，大人物参与”这一条推特吸引来了Ryan Graves作为Uber的第一任CEO。Graves用了6个月的时间让业务走上正轨，而买单的则是Camp。Graves记得自己在Uber的第一张支票是从Camp那里拿到的。

　　到了2010年时，Kalanick意识到了Uber的巨大潜能，在Camp的祝福下决定接管Graves的工作。Kalanick当时写道：“我就想打了鸡血一样。” Graves转任运营色彩略淡的角色，并且在一项声明中投桃报李，赞扬了新老板的激情：“我对我们的团队在新老板的带领下全面发展感到振奋。”

　　作为CEO，Kalanick让Uber声名远扬，然后再变成臭名卓著。从很多方面来说，他跟自己的联合创始人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他傲慢，注重细节，渴望参与战斗，愿意变通。他是投资者希望看到的那种志在把类似的士这样根深蒂固的传统行业赶下马的初创企业的高层人物。Camp不是那种人。他有着公牛费迪南（Ferdinand the Bull）式的超然。他已经没有好斗之心了。他把大量时间都花在研究世界的运作方式上面，并且对它的改变充满乐观。

　　风投家说自己对Uber的早期投资是往Kalanick身上投下的赌注。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来领导Uber的融资计划，其结果是聚拢了美国风投初创企业史上最庞大的私人资本。Camp说：“头几年一切都是我操办的。当我们开始引入外部资本，并且Travis加入时，公司开始运转得更快了。”

　　Kalanick想要接管世界，而Camp则试图抢救自己的第一款热门产品。被Ebay收购后StumbleUpon日渐式微。收购后者是时任CEO的Meg Whitman的主意，但不到1年后她就下台了。（后来她曾是取代Kalanick在Uber位置的第一人选，只不过在投资者的暗斗中输给了现在的CEO Dara Khosrowshahi）Ebay请来了德意志银行寻求出售StumbleUpon。Camp精心策划了一次拆分，好让他能进行风投融资，依然执掌大权。

　　跟Uber保持接触的偶尔尝试也会让Camp时不时给人以跟同事失去联系的感觉。一位Uber的早期员工说，当公司正在应付旧金山官员的禁止令的时候，Camp的邮件却就app的设计提供建议。

　　到了2013年的时候，Camp决定去探寻他的下一个大想法。他替一个叫做Expa的创业工作室想出了一个点子。还是Uber的那套玩法，里面混杂了Camp的各种想法。他跟Jay-Z一起为一家企图在空中旅行复制Uber的初创企业提供资助。他帮助创建了一款app来解决自己对在网上研究和购买产品的厌恶。在一次买房被抬价而没有机会反击之后，他构思了一个工具来卖房。不过那些想法并没有如他的设想。房屋销售初创企业Haus的CEO Jonathan McNulty对他是这么评价的：“说到产品和设计，他绝对充满激情。”

　　与此同时，Camp最初的公司，StumbleUpon，仍然跌跌撞撞，2015年的时候，他从投资者那里购回了大部分的股权。然后他就把网站关闭了，并且将StumbleUpon网站的访客引导到他自己开发的一个类似的app，Mix。根据研究机构App Annie的数据，这款app在任何国家内都没有进入过前250名，但他就是放弃不了这个想法。

　　此时虽然Camp仍然是Uber的主席，但很多关键员工都说自己几乎都不认识他。他们也许在公司的大型活动上见到过他，比如Uber在旧金山开业的5周年纪念日。但是2015年终拉斯维加斯召开的员工大会他却没有去，那次大会极其盛大，有碧昂丝的演出，还有高管的演讲。

2016年的Travis Kalanick

　　到2017年，Uber的投资者认为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他们指责Kalanick让公司陷入了一系列不必要的丑闻当中：一场不明智的收购导致被搜索巨头Alphabet发起巨额诉讼；性别歧视与不端行为在办公文化蔓延；对一份被Uber司机强奸的印度客户的医疗报告的违规操作，以及Kalanick与一位司机打嘴仗被录音抓住现行等。当一群主要投资者要把Kalanick赶下台的时候，Camp当时是反对的。

　　不过，在Kalanick被罢免之后，Camp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始疏远跟自己的联合创始人的关系。Kalanick很快就对自己的退出决定感到后悔，开始游说股东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以及投票，让他恢复原职。Camp给员工写了一封邮件来打消这种念头：“Travis不会回来再当CEO了。”

　　Camp还支持取消赋予创始人及早期投资者特别大的权力的多级股票（multi-class stock），从而进一步加大了Kalanick与公司的隔阂。此举也削弱了Camp本身对Uber的影响力。Camp还同意放弃自己的位置，把主席让给了跟两位创始人均未结盟的外部人士。在被问到对Kalanick在位期间的表现的看法如何时，Camp说：“我认为头5年他的表现令人惊艳。”

　　Uber现在的领导对公司过去几乎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敬意。Khosrowshahi为Uber IPO的招股说明书撰写了一封“来自CEO的信”，这是对硅谷为公司创始人保留的传统的一种扭曲。在招股说明书有关董事会角色的内容里面，Camp和Kalanick各自有一段简短的人物介绍。但是两人均未受邀参加纽约证交所的上市敲钟仪式。

　　Camp说他打算在旁边悄悄地庆祝Uber的上市。他在邮件中说：“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敲钟的人之一。我甚至都没提出过要求。早期团队和司机应该得到认可。是他们成就了今天的Uber。”

　　Khosrowshahi决心让投资者相信Uber今天已是一家不同的公司——是一家讲道德的多元化企业，并且有朝一日将会盈利。在Camp看来，Uber的改变没有那么大：“上车，把手机放一边或者看看邮件。然后就下车。基本上你可以用具有时效性的方式轻松地去到你想去的地方。这方面其实没有改变，这仍然是我们的生计之本。”

　　尽管很有远见，但Camp的确算错了一个地方。过去三年里，Uber运营亏损总计超过了100亿美元。2008年在他对投资者的最初陈述中，Camp称做Uber的目的“就是要赚钱的”。

　　原文标题是：How Much Is an Idea Worth？ In Uber’s Case， $3.7 Billion

　　原文链接：https：//www.bloomberg.com/news/features/2019-05-09/uber-co-founder-garrett-camp-had-an-idea-it-s-now-3-7-billion

责任编辑：王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