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赌引发血案：三甲副院长自杀、院长被判12年

　　一家三甲医院长达数年的控制大战最近终于落幕。

　　近日创新医疗发布公告，2022年5月24日，诸暨市人民法院对公司原副总裁兼建华医院院长梁喜才案件作出一审判决。

　　1、被告人梁喜才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犯虚开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万元;犯挪用资金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犯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二十万元。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七十五万元(刑期从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判决执行以前先行羁押的，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二O一九年七月二十一日起至二O三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止);

　　2、责令被告人梁喜才退赔被害单位经济损失人民币2090万元;

　　公司于2020年1月恢复对建华医院的控制后，对建华医院的人、财、物、业务等方面进行了梳理整顿。目前，公司能够对建华医院实施有效管控，建华医院的经营管理活动平稳有序，梁喜才案件不会对公司管控建华医院和建华医院自身的经营管理产生重大不利影响。

　　2016年，国内著名的珍珠龙头，上市企业千足珍珠由于业绩不佳，开始往医疗转型，收购了包含齐齐哈尔建华医院在内的三家医院，同时与医院签订了业绩对赌协议。

　　然而由于业绩不达标，双方矛盾在对赌协议的最后一年全面爆发，一场对医院控制权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珍珠龙头转型

　　医疗对赌协议埋“祸根”

　　创新医疗的前身是浙江诸暨著名的珍珠加工销售上市企业，名为千足珍珠。后来由于经营环境的变化、国内外珍珠市场需求持续低迷、珍珠产品消费需求升级等多方因素，这一珍珠行业的龙头企业业绩连年亏损，2014年11月起开始停牌。

　　在寻求转型的过程中，千足珍珠将目光投向了医疗服务领域。

　　2015年6月，千足珍珠公司发布公告，准备收购建华医院、康华医院、福恬医院三家医院的100%股权。其中建华医院估值最高，收购价9.3亿元。

　　齐齐哈尔建华医院始建于1946年，前身是国营建华机械厂职工医院。

　　2002年，梁喜才通过民选担任建华医院院长，随后医院开始迅速发展。2007年，齐齐哈尔建华厂医院完成改制，并挂牌为“齐齐哈尔建华医院”，在齐齐哈尔市民政局注册，属非营利性股份制医院，法人代表就是梁喜才。

　　收购完成后，梁喜才通过投资基金间接成为上市公司股东，并出任创新医疗副总裁、建华医院总经理、执行院长，继续管理建华医院。

　　收购医院给千足珍珠带来了转机，2016年6月，千足珍珠正式更名为“创新医疗”，在当年即实现扭亏为盈，净赚1.15亿元。2017年2月，建华医院晋升三甲，成为当地第一家、也是唯一家民营三甲综合性医院。

　　建华医院成了创新医疗的现金奶牛。2017年，建华医院营业收入、净利润分别为5.31亿元和1.24亿元，分别占到了整个上市公司当年收入和净利润的58.7%和87.94%。

　　然而双方的矛盾根源也已经埋下。

　　收购时，双方签了对赌协议，建华医院管理层承诺2016年、2017年、2018年实现净利润分别不低于1.05亿元、1.23亿元、1.36亿元。若没能实现承诺业绩，则由康瀚投资向上市公司支付补偿，并且优先以上市公司股份补偿，不足再补现金。

　　这份协议也在后来被建华医院称是落入了资本的圈套。

　　彻底决裂

　　两地警方介入

　　2018年是对赌协议的最后一年，然而根据年报创新医疗收购的三家医院均未完成业绩承诺。

　　而根据年报建华医院，2016年业绩达标；2017年完成净利润为1.18亿元，差500万元；2018年完成业绩1.15亿元，差2100万，业绩突然变脸。

　　对于2018年的业绩认定，双方争议巨大。

　　梁喜才对媒体说：“建华医院自我审计中完成1.6亿余元业绩”。不过，创新医疗聘请的会计师事务所对建华医院的初审结果为完成净利润6700万元。而复审结果，就是年报中的1.15亿元。

　　母公司财务总监被带走

　　2019年3月建华医院向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建华区公安分局举报创新医疗副总裁、财务总监吴晓明索贿。

　　据创新医疗公告，吴晓明在赴建华医院协调审计工作期间，被齐齐哈尔市公安局建华区分局带走调查。2019年4月吴晓明因个人原因申请辞去公司副总裁、财务总监职务。2019年7月，齐齐哈尔市公安局建华分局签发《撤销案件决定书》，因没有犯罪事实，决定撤销受贿案。

　　院长被抓，总裁被丢鸡蛋

　　另一边，诸暨警方也对梁喜才等人采取了刑事措施。

　　2019年6月，创新医疗公告罢免建华医院总经理、执行院长梁喜才职务，并以职务侵占罪向公安机关报案。

　　据财新网报道：2019年6月21日，诸暨警方以涉嫌职务侵占罪对梁喜才采取强制措施，并网上通缉。

　　2019年6月28日，创新医疗总裁马建建受命前往接管全资子公司齐齐哈尔建华医院时，医院职工打出“赶走资本野蛮人”等标语，并用鸡蛋、白菜叶袭击了马建建。

　　2019年7月21日，梁喜才被从齐齐哈尔抓捕并带回诸暨调查，关押在诸暨市看守所。此后，他的羁押期限多次延长。

　　副院长自杀

　　双方掀舆论战

　　2019年8月27日建华医院管理层奔赴北京举行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建华医院副院长徐君懿称：“创新医疗新的董事会，还得让我们的当家人梁喜才院长出来之后，我们再推选。”

　　徐君懿表示，从梁喜才被带走后，建华医院的管理层一直十分混乱，现在医院没有完成正常的经营运行，已经处于半停业状态。医院员工盼望梁喜才重新回到岗位。

　　同一天，诸暨市检察院做出不批准逮捕的决定，梁喜才得以取保候审，但他的身份仍然是犯罪嫌疑人，警方在继续侦查其涉嫌职务侵占罪一案。

　　副院长自杀

　　2019年11月10日，诸暨警方将建华医院副院长刘岩从家中传唤至齐齐哈尔市公安局铁锋分局刑警队，在经过警方连续4次、长时间的传唤审讯后，刘岩在审讯室陷入昏迷。随后送入当地ICU进行抢救，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

　　随后刘岩由家人陪同去北京治疗，12月7日40岁的刘岩在北京一家医院的病房内用一把水果刀刺穿了自己的腹部。

　　所幸也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刘岩刺出的刀口并不是很深，离腹动脉还差几厘米，在重症救护室抢救了两个小时后，医生把她从死亡线拽了回来。

　　舆论战开启

　　除了司法介入，资方和院方还分别利用上市公司公告、官网和微信公号进行舆论战。

　　2019年7月建华医院官方微信公告号发布的一则消息称“因上市公司的原因，医院目前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形势，处在一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对于三年前的重大资产重组，建华医院认为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对方一步步给医院设置陷阱，企图使我们无法完成对赌协议（完不成利润要赔3倍），以此抢夺医院在上市公司的股份...

　　以梁院长为代表的医院管理层20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管理医院，使得建华医院成为齐齐哈尔有口皆碑的三甲医院，反而是上市公司利用信息不对称通过财务手段肆意做低医院财务报表利润...

　　行业主管部门立即干预上市公司的违法行为，尽快恢复院长自由和经营权，恢复医院的正常营运，坚决抵制资本野蛮人！”

　　而创新医疗则上演了温情戏码，在官网发布《一封家书-致亲爱的建华医院员工》称：

　　创新医疗自2016年1月成为建华医院100%控股股东以来近四年的时间里，建华医院从未向母公司上缴过哪怕是一分钱的利润、提供过哪怕是一分钱的资金支持。这本账，对于上市公司而言都是公开且有据可查的。这本账，无论是在民营企业还是在国有企业，无论是在关内还是在关外，恐怕都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还称：梁喜才团伙通过正常价格10倍以上的高价采购设备，甚至虚构设备采购行为的方式，大肆疯狂套取上市公司资金，涉案金额至少数千万元。

　　康瀚投资及其代表人梁喜才从建华医院100%控股股东创新医疗处所获得授予的在业绩承诺期内对建华医院的管理经营权，按照协议的约定已经自然终止。

　　然而2019年以来，建华医院在康瀚投资梁喜才团伙的操纵下，却完全拒绝创新医疗行使股东权利，拒绝将建华医院的管理经营权移交给创新医疗的派出团队。

　　康瀚投资将建华医院出售给了创新医疗，在创新医疗对建华医院视若己出并重金投入了9.33亿元后，康瀚投资却不肯交出建华医院的管理经营权了，这不是“空手套白狼”还能是什么呢？

　　影响仍在持续

　　目前随着案件的宣判，双方长达数年的争执终于落下帷幕，但仍给创新医疗和建华医院留下了负面的影响。

　　据创新医疗发布的2022年第一季度报告显示，2022年第一季度营收1.7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亏损1864.2万元。

　　目前创新医疗并未从梁喜才案件中“走”出来，实现转亏为盈。

　　由于医疗投资周期长、重资产因素，此前上市公司并购医院随屡见不鲜但医院业绩承诺无法完成属于普遍现象。而对赌协议，违背了医疗投资的基本规律，所引发的严重后果需要社会的长久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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