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部张建平：中国或将探索更多自由贸易协定安排

　　“扫货”全球 进口大国成长背后的驱动力量

　　来源：金融时报

　　本报记者张末冬 赵萌 张沛

　　8年前，绝大多数中国消费者还不知道“车厘子”为何物，还没有“樱桃和车厘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的讨论。智利的车厘子被引入中国市场，是在2012年，恰逢拥有13亿人口的中国正在经历消费升级。小小的水果，见证了智利进入中国消费市场的历程。

　　几年间，中国的形象从单一的制造业出口大国逐渐变得多元化。2013年至2018年，中国进口额占全球的份额都在10%以上；2018年，中国进口额2.13万亿美元，占全球进口额的10.7%。过去5年间，在全球经济低迷的背景下，中国的进口增长率占全球进口增长率的22.7%。这些都赋予了中国一个新的形象——进口大国。

　　面对如此庞大的消费市场，海外企业纷至沓来。与此同时，中国也在以实际行动欢迎优质的海外企业与产品。其中，连续两年召开的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以下简称“进博会”）就是一项举足轻重的举措。

　　对许多外国企业来说，参加进博会意味着驶入了进入中国市场的“绿色通道”。

　　本届进博会期间，宝洁大中华区传播与公关部副总裁许有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进博会能够让中国甚至全球知道宝洁有什么新的内容、新的科技，取得了哪些具体突破，以进博会作为旗下产品“首秀”平台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进博会的举办代表着中国持续开放市场，与世界共享未来的决心，也让跨国企业看到更多在中国发展的机遇。”罗氏诊断中国区总经理姚国樑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

　　中国的不断深化开放，推动了自身高质量发展，也为世界经济增长带来了更多新机遇。而进博会正成为中国对外进一步扩大开放、对内促进消费升级的重要平台。

　　进驻中国市场

　　“中国目前是智利最大的出口国。”谈起对中国的印象，智利驻华大使施密特告诉记者，“以前，我们都认为中国是制造业出口大国，是‘世界工厂’，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也很欣喜看到这样的变化，这对中国和其他国家来说都是积极的。”

　　2018年，智利出口额为754.8亿美元，增幅9%，其中，对华出口占总出口额的近30%。据了解，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智利出口车厘子高达18.5万吨，其中85%流向了中国市场。

　　无数企业看到了中国发展所带来的机遇。凯斯科（Kesko）集团采购与出口经理图里·卢奥马（Tuuli Luoma）告诉记者，2017年，凯斯科意识到中国市场巨大的消费潜力，同时，整个市场也在进行消费转型，对高质量的安全产品非常渴望，这些都与凯斯科的产品及理念相契合。

　　商务部调查显示，当下，中国消费者对食品、母婴用品、化妆品、钟表眼镜、珠宝首饰、乘用车6大类消费品增加购买进口的意愿很强。而《金融时报》记者在进博会现场也着实感受到了这些展区的火爆。

　　今年，宝洁以全新姿态来参加第二届进博会，拿下日化行业中最大的单一展位之一，并带来很多新产品、硬科技产品。许有杰认为，快消行业竞争非常激烈，要想脱颖而出，一定要以消费者为中心来做创新。“宝洁进入中国已经30多年，我们发现中国消费者接受新事物的速度非常快，变化也很快，我们需要加紧脚步去创新。”他强调，中国消费者已经成为全球要求最高的一部分消费者，如果能够围绕他们的需求来创新，产品在中国之外取得胜算的几率也同时提高。

　　“作为连续两届都参与进博会的跨国企业，微软感受到了中国市场越来越开放的心态。我认为，中国市场会产生越来越多的创新。我们在中国进行投资，并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市场规模，更重要的是，中国具有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这为创新营造了很好的环境。”微软全球资深副总裁、微软大中华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柯睿杰的一番话道出了众多“连续来两年”的企业的真实想法。

　　营商环境优化

　　吸引外商进入中国市场，除了消费市场的庞大，还有政策环境的逐步宽松与营商环境的日渐优化。

　　今年年中以来，以G20大阪峰会和夏季达沃斯论坛为标志，中国对外开放按下“快进键”：发布两张外资准入负面清单、出台11条金融业扩大对外开放措施、新增上海自贸试验区临港新片区和6个自贸试验区、确定促进跨境贸易投资便利化12项措施、印发《关于进一步做好利用外资工作的意见》……这一系列开放举措都将切实利好营商环境建设。

　　中国营商环境不断优化也得到国际社会认可。近日，世界银行发布的《2020营商环境报告》显示，中国营商环境排名由46位上升到31位，提升15位。这一变化在进博会参展商中也引起了极大关注。

　　“可以明显感受到的一点是，中国的营商环境正在逐步优化，为越来越多的优质海外资本、技术和产品进入中国提供了便利。”柯睿杰表示，日益优化的营商环境，加上巨大的市场潜力，这两点对于有意进入中国市场发展业务的海外企业来说，极具吸引力。

　　此外，值得关注的是，外商投资法将于明年1月1日起实施。多位受访专家认为，这将使中国营商环境有更大程度的改善。“外商投资法用法律的形式来约束非国民待遇的行为，用法律的形式来保障外商投资者在中国享有国民待遇，这给外资企业带来的是十分重要的制度保障。”中商智库首席研究员李建军对记者表示。

　　汇丰亚太区工商业务主管戴子华表示，首届进博会让世界更好地了解到了中国实际上也是一个进口的巨大市场。一年的时间，让大家更确信了进博会的信誉。“去年有很多观察者，在疑问进博会到底要办成什么样子的会。过去一年，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很多问题都有了答案。我想，进博会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我们进入中国的渠道越来越多。”戴子华说。

　　中国日益优化的营商环境正在为全球带来“红利”。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区域经济合作研究中心主任张建平告诉《金融时报》记者，中国不断扩大进口总体规模，对其他国家的带动作用明显增强。比如，进博会为很多发展中国家提供展位优惠政策，实际上就是有利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分享中国的大市场和高增长，有利于这些国家跟中国之间建立起更加紧密的经贸联系。

　　张建平预计，中国将来可能会探索更多的自由贸易协定安排，会同样有利于整个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

　　跨境电商“搭桥”

　　“现在，在中国做生意越来越容易了。”施密特告诉记者，通过电商平台，可以让中国消费者了解智利当地的优势产品。

　　跨境电商无疑给海外企业进入中国市场提供了又一条可行渠道。一年来，一批“进博会尖货”通过各类电商平台在华热销，让世界看到了中国消费市场的巨大潜力。

　　以天猫国际为例，过去一年，进口商品成交同比增速达到了40%，其中，宠物、数码家电、保健品品类同比增速分别达到了110.1%、62.3%、58.6%。传统的进口大品类美妆、家居、个护增长依旧强劲，维持了40%以上的同比增速。京东则在首届进博会后完成了直接签约采购总金额近1000亿元人民币进口品牌商品的目标，并面向全球供应商持续进行多品类多品牌的采购，借助于在物流、金融、技术等零售基础设施上的深度布局，助力更多进口品牌更好地了解中国消费者、更快地融入中国市场。

　　过去，一个海外品牌要进入中国市场，孵化过程复杂且漫长。现在，借助跨境电商平台进行新品牌孵化，大大缩短和简化了市场调研、产品定位、申报流程、市场推广、商品销售、售后服务等环节。借助平台触达、及时的数据反馈等优势，商品打入市场、流转、反馈的周期大大缩短，提高了品牌投放的精准度、便捷度，极大降低了试错成本。

　　跨境电商不仅是品牌“试水”的好渠道，相关政策放宽也为海外品牌进入中国打开了口子。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贸易研究部主任赵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的跨境电商政策在世界范围内可以说是最为友好的——进口商品限制明显减少，为经营食品、化妆品、保健品、药品的跨境电商扫清了检验检疫方面的障碍；商品不是作为货物进行监管，通关流程便利；在税收方面享受优惠，符合一定条件还可以享受免除关税，进口环节的增值税和消费税按照七折计算。

　　凯斯科集团是芬兰家喻户晓的零售巨头，2017年，凯斯科通过与天猫国际合作，将芬兰的安全、高质量产品带给中国消费者，为中国消费者带来了上百种北欧特色商品，目前，店铺合作的芬兰知名品牌已达13个。图里·卢奥马告诉记者，通过跨境电商，产品可以从国外直邮给终端消费者，省去了一般货物备案、海关清关等流程，时间更短、效率更高。

　　据中国海关跨境电商管理平台数据显示，从2015年到2018年间，中国跨境电商进口消费复合增长率达76%。2018年，中国跨境电商零售进口货品货值超过785亿元。截至2019年上半年，中国跨境电商零售进口货品货值达456.5亿元，同比增长24.3%。

　　进博会期间，联合国国际贸易中心总干事、执行主任阿兰嘉·冈萨雷斯预计，作为世界第二大货物和服务贸易进口国，中国将在未来5年内从世界范围内进口8万亿美元的产品，而其中的进口份额将通过电子商务增加。这为寻求进入中国市场的中小企业提供了巨大的机会。

　　从“卖全球”到“买全球”

　　在首届进博会上，习近平主席在演讲中预测，未来15年，中国进口商品和服务将分别超过30万亿美元和10万亿美元，希望各国把握新时代中国的发展机遇。

　　对此，张建平表示，目前，国家着眼于扩大消费，增强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满足人民对更多进口商品和服务的需求，开始实施进出口平衡战略。

　　赵萍也谈到，扩大进口与当前中国发展阶段相适应。中国以实际行动证明，我们不仅成为自由贸易的受益者，也要成为自由贸易的积极推动者和践行者。另外，高质量的进口可以充分运用各个国家的比较优势，拉动消费升级和技术升级，也符合中国“发展更高层次的开放型经济”的目标。“这种进口会带来良好的技术溢出效应，促进国内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力度，产品和服务的附加值不断提高，进而也促进了出口附加值提高。”她强调，在此推动下，外贸进出口会从“大进大出”转向“优进优出”，使我国进一步走向贸易强国之路。

　　增强中国经济发展的外溢效应对提振全球消费需求增长具有现实意义，中国也希望借助扩大进口支持其他国家搭乘中国发展的快车、便车。据日方统计，得益于首届进博会，2018年，日本食品、农产品对华出口总额同比增长了32.8%，远高于同期日本出口12.4%的平均增速。

　　在这种背景下，更多海外企业开始谋划“为中国而制造”，不少甚至提出了包含“for China（为了中国）”的战略。

　　图里·卢奥马在采访中特意提到，凯斯科非常重视中国市场和中国消费者，在进入中国市场时，对比了同类产品，发现中国消费者的口味和在芬兰已有的产品不太一样，所以对口味和包装都有一些改良，中国是凯斯科唯一做了改良的区域。

　　许有杰也持有类似观点。他表示，前几年，宝洁更注重全球化战略，但近几年公司对中国市场的定位做了很大的改革，其中，要求所有和中国市场相关的负责人一定要在中国，要了解中国，要以中国消费者为对象进行创新，并且以中国速度来创新。“过去我们的产品从‘零’到上市大约需要耗时长达三年，现在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留给你了，市场随时在变化。”他介绍，宝洁会通过更多的技术做测试、做推算，借助电商的兴起也可以先去试探消费者的喜好与具体态度，大数据则帮助企业更精准确定目标消费者。

　　当然，主动扩大进口，受益的还有广大中国消费者。近年来，个人消费者对进口优质商品的消费意愿不断增强。一大批优势和特色产品通过各种方式进入中国市场，满足了国内消费升级的需要。

　　2018年，首届进博会一共吸引全球151个国家和地区的3617家企业参展，按一年周期计，累计意向成交578.3亿美元。而在11月10日闭幕的第二届进博会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局副局长孙成海介绍，此次进博会交易采购成果丰硕，按一年计，累计意向成交711.3亿美元，比首届增长23%。

　　“走进来”背后的金融力量

　　在“扫货全球”的背后，离不开的是金融的助力。《金融时报》记者在展会采访中发现，不少国内外金融机构专门为进博会设计了金融产品。而这些金融产品和服务也必将会在今后的进出口贸易中发挥重要作用。

　　进博会期间，渣打银行推出了“跨境贸易全方位加速器”的创新金融解决方案，帮助企业解决在跨境贸易中的融资存量、资金盘活和外汇风险管控等难题。汇丰银行推出了基于API技术的全新贸易智能解决方案，以金融科技助力进博会带来的贸易及金融需求。

　　事实上，在外国商品和服务“引进来”的同时，金融业的开放程度也在不断加深，不仅聚焦商品的“引进来”，同时还包括金融产品、服务、理念的进入以及金融机构自身的布局。

　　据大华银行品牌兼策略通讯与客户权益部主管付玥介绍，今年以来，大华银行不断加大在中国的机构布局。7月，该行与申能集团在上海签约，拟定合资成立“申能消费金融有限公司”；9月，大华银行（中国）中山分行正式开业，成为首家入驻中山市的外资银行一级分行，也是大华银行在大湾区的第7家分支机构；今年年底，大华银行北京金融街支行也将开业，成为该行在中国的第18家分支机构。

　　而外资金融机构的“牵线搭桥”是双向的，既将外资跨国企业“引进来”，也帮助中国企业“走出去”。“毕马威全球中国业务发展中心（GCP）在世界各地成立了近60个中国业务小组，形成便捷的服务网络，致力于帮助中国企业实现国际化战略，帮助跨国企业进入或拓展中国市场。我们的团队已成功地协助众多中国企业完成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对外投资交易。”毕马威中国证券及基金主管合伙人王国蓓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随着中国金融业双向开放水平不断提高，跨境投资渠道越来越健全。全球资本正在不断加大对中国资产的配置，而中国企业及个人也迎来了全球资产配置的自由时代。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不断完善的金融业对外开放政策正在惠及越来越多的外资金融机构。“国务院新近发布修改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外资银行管理条例实施细则》，对包括渣打在内的外资银行来说，是巨大的鼓舞。”渣打银行（中国）有限公司行长兼副董事长张晓蕾告诉《金融时报》记者，就在今年8月，渣打中国成为中国人民银行新增LPR报价行两家外资行之一，此外，也是首家被中国证监会授予中国证券投资基金托管资格的外资银行。“所有这些都让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中国在金融领域的持续开放。我们对中国的发展前景长期看好，将坚定地依托中国的发展而发展，持续为扩大和增进中国和世界各国的贸易往来提供优质创新的金融服务。”张晓蕾说。

责任编辑：张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