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油田被炸与全球地缘政治的转折

　　沙特油田被炸与全球地缘政治的转折

　　孙兴杰

　　沙特十几处石油采掘和生产设施遭到无人机攻击，沙特石油减产一半，影响到全球石油出口的5%，受此影响，国际原油期货一度暴涨15%。有人就评论说，这是对全球石油市场的绑架，至少在短期内造成了油价的波动。沙特石油设施遭遇无人机攻击也被一些人视为“珍珠港事件”，但就目前来看，这次攻击不会带来类似于“珍珠港事件”一样的后果，但是这一事件具有强烈的地缘政治含义，有可能改变中东的地缘政治游戏规则，进而影响到全球地缘政治经济格局。

　　沙特遭受无人机攻击，是突发性的事件，也可以说是一场小型的军事进攻，也门的胡塞武装宣布对攻击事件负责，这基本算是比较明确的“事实”了。但此事带来的问题比事情本身还要多。首先，沙特和胡塞武装的确处于战争的状态，在过去几年中，沙特与同盟军对也门胡塞武装进行了多轮空袭，胡塞武装此次对沙特发动无人机攻击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其次，从军事本身来说，如果真是胡塞武装干的，那沙特的军事实力的确堪忧，众所周知，沙特耗费巨资建立了一支超豪华的军队，但是面对胡塞武装的时候，沙特的贵族少爷兵似乎没有把美式装备的威力发挥出来。最后，沙特的防空系统出现了很大的漏洞，购买了昂贵的防空武器系统，距离首都利雅得不远的石油设施被无人机攻击，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攻击来自何处。虽然事后沙特官方表示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国家和国民安全，但是无人机攻击也提出了尖锐的问题，沙特能不能自保呢？

　　无人机，并不是新的发明，但无人机发动大规模的攻击却是国际政治中面临的新挑战。虽然胡塞武装声称是自己所为，但美国、沙特等国都不接受，沙特认定，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无人机来自也门，倒是有些证据证明无人机可能来自伊拉克。从攻击的范围以及烈度来说，伊拉克和也门恐怕没有这样的实力，如果从也门起飞，无人机要奔袭上千公里。这一事件表明，无人机的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在冷战期间也有无人侦察机，但是这次无人机攻击表明，无人机可能成为战场的主力，带来巨大的破坏。沙特是不是一个开始呢？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案例，未来的战场中，无人机将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形势复杂，犬牙交错的时候，无人机也找不到主，可能会避免引发国家之间的战争。

　　沙特指责伊朗的武器装备出现在了攻击现场，以色列也认同这样的观点，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指责伊朗是这场无人机攻击的幕后主使，但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却没有点名，他还要等最终的情报判断。特朗普的顾问康韦在福克斯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中透露说，特朗普总统还打算在联大会议期间与伊朗总统鲁哈尼见面。特朗普在这一事件的表态也引起了国会山的反应，有议员就认为，伊朗是中东局势的搅局者，如果这次无人机攻击事件不受到惩罚，那么，美国的信用就会受损。也有议员认为，美国没有理由去替另外一个国家实施报复。其实对于沙特，国会山和总统的看法不一样，在记者卡舒吉被杀之后，国会山对沙特，尤其是沙特王储萨勒曼非常不屑，但特朗普看中的是美国与沙特之间上千亿美元的军事订单。伊朗和沙特，谁好谁坏，并没有定论。

　　从军事上来说，无人机攻击可能开始了一个新的军事时代，也是一个危险的开始。在中东局势处于极度紧绷的时候，无人机攻击究竟会打破外交的僵局，还是会造成军事升级？现在尚难判断。伊朗并不承认自己与无人机攻击有瓜葛，而是继续指责美国对伊朗的极限施压政策。无论胡塞武装还是伊拉克南部的武装都与伊朗有密切的联系，如果连贫穷且孤立的胡塞武装都能对沙特发动如此规模的攻击，那伊朗呢？在美国国防授权法案中尤其强调了伊朗的无人机、巡航导弹以及精确制导武器带来的威胁。无人机攻击可以视为伊朗应对“极限施压”的反击，也是“极限反抗”。无人机攻击既考验了沙特的防空系统，也试探了美国与沙特之间的关系。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则表态说，伊朗不会与美国在任何层次上进行对话，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美国不在制裁问题上有所放松的话，那美伊两国总统即便见面了，也没有实际成果，只不过给特朗普提供发推特的谈资而已。

　　沙特石油设施为什么会成为无人机攻击的首要目标？因为中东地缘政治的价值就在于石油，这也是中东能够吸引全球大国注意力的根源所在。石油是现代经济的血液，更重要的是石油也是全球财富分配的中介。石油价格具有三重属性，商品属性，主要取决于供求，在全球经济比较低迷的时候，油价也比较低迷，毕竟需求在放缓；金融属性，主要与石油的计价货币联系，进一步说与美元挂钩，石油和美元之间的联姻构成了上世纪70年代以来全球金融秩序的基础，美元比较强势，那油价相比之下就比较疲软；地缘政治属性，中东局势影响着油价，比如霍尔木兹海峡的安全以及产油国国内的政治经济态势。无论从需求层面还是金融层面，油价很难高涨，但是地缘政治的变化却牵动了油价，在无人机攻击之后，油价飙升，油价的涨落也是财富的重新分配，油价上升其实就是进口国和消费国向出口国、生产国转移财富。油价上升之后，美国政府宣布要释放石油战略储备，特朗普对媒体说，沙特石油设施受损对美国没有什么影响，因为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石油生产国。油价上升对美国的页岩油生产商来说也是利好消息，另外，沙特石油生产的缺口由谁来补呢？伊朗的石油生产差不多可以补上沙特受损的石油生产能力。

　　中东的地缘政治规则已经发生深刻的变化，在最近十年来，中东政治呈现出越来越强的暴力色彩，不仅国内治理失效，出现了残酷的内战，恐怖主义回潮，此次无人机攻击也暴露出国家之间“小战争”的危险性。沙特和美国的情报部门判定，对沙特的攻击不仅仅有无人机，还有巡航导弹，有可能是从两伊交界的军事基地发射的。事态如何发展还取决于美国-沙特-伊朗三角关系的互动，也取决于特朗普的决断，在经济利益和霸权威信之间的权衡。

责任编辑：张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