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谈阔论】读闲笔

　　文章不可无闲笔，真正的文章高手，都擅长运用闲笔，比如周作人。他的《喝茶》，从徐志摩讲座开笔，引出对日本茶道的理解，然后进入正题；再从喝茶谈到茶食，强调茶食不可妨碍茶的本色本味，否则喧宾夺主；最后又列举故乡的茶食及其吃法，起承转合，娓娓道来，看似闲笔，却皆与喝茶主旨相契合。这些文字，很好地调节了文章节奏，烘托了氛围。

　　读周作人的文字，须耐心读其“闲笔”，否则是不能体会其文字的妙处。

　　闲笔能增添文章的趣味性，知识性，引起读者阅读兴趣。陆灏谈到章士钊的《柳文指要》时说：“（他）往往在评论柳宗元文中的时候扯开闲谈，如谈柳文《故试大理评事裴君墓志》时插了这么一句话：‘近世章太炎未娶，有女子子三人，盖太炎幼有癫疾，家中不为娶妻，遂私婢而得子。’”还有“评柳宗元的书法时引近代沈曾植的评论，后面加了一句：‘曩在上海，曾与此公同寓一条马路，造其室，满地皆书。’”陆先生认为章士钊这类“闲笔”“还有些意思”；不独陆先生，我读来也颇觉有趣。

　　这些闲笔，的确与原文关系不大，也实无多大用处，删之亦可，可是此时此刻，加这几句，却如投石激水，静水兴澜，起到点缀作用，让文章变得摇曳多姿，曲径通幽；读者可得文外之趣，听到画外之音，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闲笔能增添了文字的韵致和感染力。汪曾祺也是运用闲笔的高手，比如他的小说《受戒》，在叙述中插入的闲笔特别多，且写得非常美妙。小说名为“受戒”，可“受戒”的场面直到小说结束，才通过小英子的眼侧面展出。小说的闲笔艺术，增强了叙事话语的功能，营构了小说美妙的虚构世界。

　　我觉得，闲笔如同相声正活前的那段垫话儿，看似随意，实则不可小觑，好的“垫话”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你带入到相声的情境中去，是整个段子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所以，读书不可不读闲笔，闲笔不闲，大有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