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里“牵手”昂山素季推缅甸改革

　　本报记者 尹鸿伟 发自仰光

　　“WelcomeHillary（欢迎希拉里）”。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访问缅甸期间，仰光街头的报纸几乎都在头版醒目位置打出了这样的标题。这些报纸很多是最近才在市面上出现，5000缅币（约合4元人民币）一份的周报相对于当地的收入有些昂贵，但销售情况还是不错。

　　仰光是希拉里3日行程中的最后一站，她之前访问了缅甸首都内比都。12月1日晚，希拉里与缅甸民主派领导昂山素季进行了私人会晤，并转交了美国总统奥巴马的亲笔信。

　　对于希拉里此行，美国独立和平机构—美国公谊服务委员会东亚代表JasonTower认为缅甸收获很大，如美国放松针对联合国发展署、世界银行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的限制，给他们更多的空间到缅甸做需求评估。“访问也算是对缅甸改革的支持，这点比较重要。”他说，“对美国来讲收获也不少，最重要是了解缅甸的改革，其次缅甸总统在美国比较重视的核问题上也给出了一些口头承诺。”

　　居住在仰光的缅甸政治学者MayKo则表示，包括中产阶级、知识分子与民主人士在内的多数缅甸人都怀着一种兴奋与期盼的心情，“不过美国暂时不能解除对缅的经济封锁，而且奥巴马是不是下一任美国总统也很关键。”

　　不管如何，美缅之间，一切都只是开始，但最重要的一步已经迈出。

　　希拉里造访昂山素季住所

　　12月2日，希拉里一行造访昂山素季的住所，除了大赞昂山住所内部环境优美之外，她还向昂山素季及其助手们表示：“令我感到非常荣幸的是，不只因为能够到这里来，还因为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昂山素季住所前的道路，目前已经解除了封锁，但很少有人在她家大门口停留，更别说敲响那扇挂着昂山将军照片的大铁门。昂山素季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总部也是如此。当地人都提醒说：“两处都有人在监视和拍照，一般人最好别在那些地方停留。”

　　在首都内比都，由于人烟稀少、路途遥远，几乎没有人去围观希拉里，从机场到市区的路途也非常冷清；而到了仰光，也没有更多的人刻意去看热闹，人们都已经习惯通过电视报道来了解动向。各种语言的即时新闻节目都有人在看，当地华人一般只看凤凰卫视。

　　希拉里与昂山在房间交谈了约90分钟，然后手拉手见了媒体。她们呼吁缅甸政府尽快释放所有政治犯，并平息缅甸历时数十年的种族冲突。

　　长期生活在缅甸的国际商人MinThu表示，希拉里访缅让其联想到当年美国国务卿基辛格访华，40年前那次破冰之旅已成为20世纪的里程碑事件。“缅甸人民对于改革、开放、发展、民主的愿望真挚和强烈，谁都不能抑制他们对理想国度和美好生活的向往，只是基于缅甸在国际上脆弱孤立的政治地位，国内薄弱的经济基础和有待提高的国民素质所限，要走的路还会比较漫长和艰辛。”

　　“当地媒体的报道非常积极，也日趋大胆，他们预测美国很快会与缅甸达成一些合作框架。”一名美国外交官说，“比如希拉里将差遣世界银行团队（WorldBankMission）来协助缅甸银行系统；帮助扫毒工作、清除地雷；与联合国一同协助缅甸乡村发展计划等。”

　　他还透露，美方已经表态或者正在考虑一些新的内容：恢复两国正式外交并派遣大使到缅甸；邀请缅甸代表团于明年初访问美国；明年初期派遣美国官员与缅甸少数民族武装协商谈判；对缅甸推进民主路线制订时间表来衡量其民主的进展，于适当时刻取消对缅甸的经济制裁。

　　但是，如果以缅甸的现实来决定取消制裁的时间，那么显然还需时日。

　　即便新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但包括仰光市政厅等一些重要部门旁边仍然用铁丝网隔离，街头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军警。

　　一名酒店经理SHAN透露：“现在虽然已经取消了晚上9点以后的宵禁，但每当有外国人入住，我们必须准备16份资料主动交到16个政府部门备查，否则酒店将受到严厉惩罚。”他表示，普通民众做任何事情都不敢太放开，因为不知道政府新的自由界限在哪里。

　　美元受捧，人民币有限

　　在希拉里结束“历史性访问”之际，缅甸总统吴登盛签署允许公众举行和平示威的法令。10月，缅甸政府已经同意组织工会和举行罢工，这也是缅甸1962年以来首次允许罢工。

　　“许多人都在观察，希拉里此行更重视以吴登盛为代表的缅甸新政府，还是以昂山素季为代表的民主势力。”MayKo说。

　　JasonTower表示，希拉里更多关注的是政治囚犯、朝鲜核问题、妇女问题以及人权问题，但是对缅北的战争没有足够的关注，“缅甸多年来一直是用军事手段处理族群之间的关系，非但不能让缅甸团结起来，只会加深矛盾；只有通过和解，通过制造包容性的政治体制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缅甸政府与少数民族武装的冲突没有因为希拉里的到访而平息，虽然政府军与掸邦军等一些武装达成了停火协议，但对缅北克钦独立军的围剿并没有暂停，造成数万边民逃离家园。

　　此外，希拉里此次给予缅甸120万美元，作为支援小额贷款、医疗护理等项目的资金。一些缅甸人认为美国显得有些小气。MinThu说，缅甸孤悬世界几十年都过来了，不是一点援助就能打动，它需要的国际社会全面的认可和享受到公平待遇，解除贸易壁垒和解除经济制裁才是最为重要的。

　　他表示，封锁给缅甸经济带来的影响巨大，比如企业对外贸易都无法以美元结算，而必须用欧元，再兑换成美元或其他币种，交易过程中风险非常大。

　　但缅甸民间对于美元的认可非常高，大笔买卖基本都以美元支付，然后通过黑市兑换成缅币，或者通过地下钱庄汇兑。虽然近期缅甸政府已同意一些银行经营美元业务，但其规定仍然很严格，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外币开放。特殊的交易背景致使缅甸人对于美元的要求非常高，几乎只收取全新的钞票，稍微陈旧就会被人为贬值。

　　人民币目前的影响主要限于缅北地区，那里因为接壤中国而繁荣。MinThu说：“缅甸与中国将仍旧是友好国家。缅甸夹在中印等大国之间，只能行左右逢源的路线，绝不会偏向哪一个国家，包括美国。”

　　中国和缅甸的贸易额去年增至53亿美元，中国对缅甸的投资也以158亿美元高居首位。缅甸不但拥有林木、天然气、石油以及宝石和矿藏在内的丰富资源，还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历来为外界重视。

　　“缅甸在一段时间里只能和中国交往，但它也没有放弃与其他国家的经济往来。”MinThu说，“从市场商品的表现上看，中国产品的竞争对手至少有三家—泰国、新加坡和日本，最近几年马来西亚和韩国也在加强影响。”

　　昂山蓄力待出

　　吴登盛的一名顾问在希拉里访缅的12月2日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说：“我们（缅甸）将观察中美两国中哪个国家将给我们带来更多利益。”此前缅甸议会人民院议长吴瑞曼也公开表示，当缅甸和美国关系改善时，缅甸与中国关系没有理由恶化。

　　JasonTower表示，缅甸现在最关键的是地区政治需要加大努力，促使政府军与少数民族武装马上实现停火并启动政治谈判，“美国这么多年跟缅甸国内的人士没有接触，没有太多渠道，也不了解缅甸内部的实际情况，所以还是需要亚太地区的机构和国家多做些贡献，尤其是中国”。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近日重申了支持缅甸与西方合作的立场。“中方欢迎缅甸政府为促进国内政治和解所采取的措施。中方愿意看到缅甸同西方有关国家在相互尊重基础上加强接触、改善关系。”

　　昂山素季表示，她希望缅甸与中国继续保持“良好，友善的关系”。她在今年5月30日通过视频参加香港大学百年对话活动时表示：“中国是缅甸的邻国，而且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它将永远是我们的邻居。我们与中国的关系将是一个特殊的邻国关系。”

　　在希拉里到达缅甸的前两天，昂山素季公开对媒体表示：“为了缅甸与缅甸人民，我宁愿当一颗棋子也宁愿被人利用。”此前有报道称，昂山夹在美国与缅甸两个政府之间，是它们用来博弈的棋子。

　　显然，昂山并非“棋子”那样简单，她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已于11月下旬重新递交政党注册申请，准备参与补选，以此达到参与国家政治的目标。这将是缅甸政治最大的变数，缅甸国内有传言其将在政府中获得一个高级别职位，以其人格魅力和国际影响力为民众和政府工作。

　　另外，缅甸还有一位长期生活在海外的政治人物—缅甸独立后第一任总统苏瑞泰的儿子韩永贵，其对缅甸少数民族武装有着巨大的政治影响力，近期许多武装愿意与政府和谈，当中都有他的积极促进因素。

　　云南省东南亚研究会顾问、缅甸问题专家令狐翰卿说：“面对美缅关系的改善，中国方面除了与缅甸政府保持传统良好关系，亦可主动与缅甸其他政治力量接触。”这其中，昂山素季和韩永贵等人自然是首要关注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