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依托金融机构服务，中国交建综合运用货币选择工具、贸易融资工具、平衡法工具和金融衍生产品等手段，全面加强外汇风险管理
作者|彭陆强 熊元龙‘作者分别系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财务资金部总经理、国际直营业务事业部财务总监’
文章|《中国金融》2022年第23期
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交建）是全球领先的特大型基础设施综合服务商，主要从事交通基础设施的投资建设运营、装备制造、房地产及城市综合开发等业务，公司盈利能力和价值创造能力在全球同行中处于领先地位。截至2022年中期，中国交建境外资产总额约500亿美元，在建各类对外承包工程项目近1000个，总合同额达千亿美元。由于中国交建境外业务广泛，境外资产规模巨大，汇率的波动对于公司影响极大。近年来，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主要发达经济体宏观政策转向，特别是美联储货币政策持续紧缩，导致非美元外币大幅贬值，外汇风险急剧增加。在此背景下，中国交建高度重视外汇风险，积极主动开展外汇风险管理，在相关金融机构的支持下，公司外汇风险管理能力不断提升。
构建和完善外汇风险管理体系
长期以来，作为一家拥有庞大境外资产的国际化央企，中国交建密切关注外汇政策，强化司库建设及境外国别财务管理中心建设，构建了以公司财务资金部为统领、以境外结算中心及财资公司为管控平台、以中交国际等主要从事境外业务的平台公司为主要管控对象的外汇风控体系。
2009年，经国家外汇管理局批准，中国交建成立了香港境外资金结算中心，开展经常项目外汇资金集中运用试点。2013年，国家外汇管理局批复同意公司开展经常项目外汇资金集中运用，不再设定试点期限。自此，中国交建成为了唯一获得国家外汇管理局批准的“境外承包工程收入留存境外”的中央企业，突破了原有松散的外汇资金管理模式，提升了公司境外外汇资金集中管理能力，外汇风险管控手段和水平在建筑类央企中一直名列前茅。
随着境外业务的拓展，2012年中国交建设立了中交国际（香港）控股有限公司并通过该公司完成了部分境外直接外币融资，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以人民币融资开展境外并购的外汇风险。
中国交建于2015年在维京群岛设立CCCI TREASURE LIMITED公司并于同年成功发行11亿美元高级永续债；2020年再次成功发行20亿美元双年期结构次级永续债。两次发债补充了公司境外经营所需的流动资金，减少了人民币发债换汇环节，降低了公司的外汇风险。
2022年国资委先后发布了《关于印发〈关于推动中央企业加快司库体系建设进一步加强资金管理的意见〉的通知》和《关于中央企业加快建设世界一流财务管理体系的指导意见》，要求加强司库管理体系顶层设计，科学制定总体规划，完善制度体系和管理架构，建立总部统筹、平台实施、基层执行“三位一体”的组织体系和“统一管理、分级授权”的管理模式。按照要求，中国交建正在加快建设全球一体化司库管理体系。目前，公司司库系统已建设完毕24个模块，具备400多项功能，支持包括账户管理、资金计划与收支管理、资金结算、境外资金管理、债务融资管理、外汇管理在内的500多个场景。依托规范化、精益化、智能化的司库管理体系，中国交建的资金集中管理、资金预算约束管理进一步加强，资金风险防控能力显著提升，外汇管理手段更加丰富。
2022年，国家外汇管理局先后发布了《关于进一步促进外汇市场服务实体经济有关措施的通知》和《关于推进北京全球财富管理中心建设的意见》，支持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完善银企服务平台，实现企业电子化多银行询价、交易和全流程管理，降低企业交易成本，便利企业外汇交易和风险管理。中国交建深入解读有关政策措施，结合公司内外部条件，吸取其他中央企业经验，在香港设立财资管理公司，加强对公司所属境外法人单位的资金风险管控，进一步提升境外资金集中管理能力和融资能力，有效降低外汇风险。
为加大国别财务资源统筹管理力度，中国交建有序推进国别财务管理中心建设，目前已确立首批新加坡、孟加拉、塞尔维亚、埃塞俄比亚、沙特阿拉伯五个国别试点。五个国别财务管理中心试点已基本具备运营条件，即将进行实质性运营，预计2023年底全面完成国别财务管理中心的全球网点建设，实现境外国家/地区全覆盖。通过国别财务管理中心建设，中国交建可以更好地指导成员单位开展国别内资金、资产、汇率、金融产品等方面的管理工作，提升国别资金及外汇管理水平，有效降低外汇风险。
制定行之有效的外汇风险管控措施
加强外汇管理及资金集中管理。一是加强自由外汇汇兑业务管理。定期编制滚动资金计划，科学预测各币种资金的收入规模，合理规划各币种资金的支出水平；严格控制自由外汇兑换为当地币（所在国家货币）。二是强化金融衍生品业务管理，严守套保原则，禁止投机交易，强化风险管控。三是加强资金集中度管理。中国交建通过香港财资公司和香港结算中心，强制归集所属分子公司境外闲置存量资金，在最大程度确保资金安全的同时，将无外汇管制国别的当地币种兑换成硬通货及时汇出，从而降低当地货币贬值风险。
合理安排交易币种。中国交建开展境外业务时，合同币种优先选择美元、欧元等自由外汇。例如，中国交建签约的阿尔及利亚斯基克达油气港改扩建项目，合同结算金额中美元支付比例达80%，当地货币第纳尔仅占20%。尽管目前阿尔及利亚第纳尔兑美元汇率较合同签约时已贬值15.71%，但由于美元升值，该合同总体汇率风险相对可控。此外，中国交建在承揽海外项目时还采用“背对背”支付方式，要求主要分包合同中的自由外汇支付比例不得大于主合同中自由外汇收款比例，从而分散了汇率风险。
近年来，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加快对于中国交建在签订海外工程合同中使用人民币作为计价单位和跨境结算工具创造了有利条件，同时也有助于公司更好地控制外汇风险。作为“一带一路”的主力军，中国交建积极推动以人民币作为合同币种，如公司承建的吉尔吉斯斯坦和马里政府框架项目均采用人民币结算，有效规避了合同面临的外汇风险。
多渠道消化当地货币资金存量。中国交建在境外生产经营过程中经常会沉淀一些流动性较弱的当地货币，这些小币种资金存在着不同程度的贬值风险。资金存量越大、沉淀时间越长，贬值风险就越大。对此，中国交建积极探索外汇风险管理方法，多渠道消化小币种资金存量。例如，对于当地分包商和供应商，优先选择当地货币作为结算币种；通过工程材料属地化采购、联动区域开发费用专项支付、差旅机票款由境外购买等多种方式，加快当地小币种资金的消化；利用中非、西非共同体区域货币联盟，对区域货币在不同国家间进行调剂，加快区域货币的消化，2015年通过这种方式消化中非法朗折合约7300万美元；加大对境外不动产的投资力度，抵御通胀风险；鼓励境外单位深入了解所在国外汇政策，将富余沉淀的当地货币资金合规兑换为自由外汇。
金融机构助力企业外汇风险管理提升
依托金融机构服务，中国交建综合运用货币选择工具、贸易融资工具、平衡法工具和金融衍生产品等手段，全面加强公司外汇风险管理，实现了银企有效协作。
运用货币选择工具，增加人民币跨境支付。2018年，中国人民银行下发《关于进一步完善人民币跨境业务政策促进贸易投资便利化的通知》，进一步完善和优化人民币跨境业务政策，简便了人民币跨境支付程序；2021年，北京地区银行外汇业务和跨境人民币业务自律机制委员会制定了《北京地区优质诚信企业跨境人民币结算便利化方案（2021年版）》和《北京地区对外承包工程类优质诚信企业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便利化方案（2021年版）》，中国交建成功入围便利化名单。在办理跨境人民币业务时，结算银行可采用现行法律法规允许的最简化流程予以办理。2021年，中国交建依托中资金融机构提供的便利化服务，完成多笔大额人民币跨境支付业务，大幅提升了公司人民币跨境结算的应用水平和外汇风险管理能力。
利用贸易融资工具，降低外汇风险。2014年，中国人民银行下发《关于贯彻落实〈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支持外贸稳定增长的若干意见〉的指导意见》，鼓励银行业金融机构积极创新金融产品与服务，开展跨境人民币资金集中运营业务；支持银行业金融机构与支付机构合作开展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为国内公司走出去提供全方位金融服务。为此，中国交建一方面积极开展外币应收账款保理及出口信贷业务，对于外币应收账款，积极寻求金融机构合作，通过开展无追索权的应收账款保理业务，迅速回笼资金，加快资金周转，降低外汇风险。另一方面，大力运作出口买方信贷项目，由业主向融资行借取国际性货币，当地货币的汇率风险由业主和融资行承担，外汇贬值风险大大降低。例如，中国交建承建的喀麦隆克里比深水港二期项目和尼日利亚凯菲至马库尔迪公路改扩建项目，项目资金均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85%的美元买方信贷款；科特迪瓦北部路项目和科特迪瓦PK24工业园项目，分别由工商银行和中国银行提供买方信贷。
充分使用平衡法工具，减少货币错配风险。中国交建在境外开展投资项目时，优先选择项目收款币种作为贷款币种，避免贷款与还款币种错配产生的外汇风险。例如，哥伦比亚波哥大地铁一号线项目收款币种分为美元及比索，公司制定了详尽的资金使用计划，根据资金需求及收款安排，分币种开展项目融资，有效降低汇率风险。2021年，中国交建通过融资并购的方式，收购葡萄牙最大建筑企业之一莫塔（Mota-Engil）公司部分股份，考虑到后期贷款还款来源为目标公司分红且分红币种为欧元，因此公司以内保外贷的形式向银团进行欧元融资，通过匹配贷款及还款币种方式，大大降低汇率风险。
灵活应用金融衍生工具，开展汇率风险套期保值。中国交建与多家金融机构合作，使用外汇远期合同对汇率风险进行套期。例如，2021年，中国交建与交通银行开展5000万美元的6个月远期结汇产品，锁定汇率，为公司创造汇兑收益1170万元。此外，中国交建还主动使用掉期业务进行汇率风险控制，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例如，2020年，中国交建在斯里兰卡科伦坡港口城项目中开展美元贷款利率掉期业务，掉期保值规模为0.79亿美元，在资金占用规模为零的情况下将美元3个月Libor锁定在0.78%的低位水平。目前美元3个月Libor已上升至4.35%，这笔业务有效对冲了利率波动风险，预计可节约利息费用约500万美元。
中国交建多年的实践表明，在开放经济条件下，涉外企业高质量发展需要具备高水准的财务管理能力，而高水准财务管理能力离不开高质量的汇率风险管理。近年来，中国交建积极践行“三核五商”新中交战略（“三核”指核心科技先导、核心主业突出、核心优势鲜明；“五商”指工程承包商筑牢底板、投资运营商培育长板、城市发展商补齐短板、装备制造商跃上跳板、生态治理商建成样板），聚焦稳增长、优结构、防风险，对标世界一流财务管理，狠抓高质量发展落实。随着外汇资产规模不断增加以及国际金融市场波动加剧，中国交建高度关注外汇形势变化，持续评估汇率风险，充分利用衍生金融工具对汇率风险进行对冲。截至2022年中期，公司汇兑收益达8亿元，较上年同期增加251.80%，外汇风险管控卓有成效。下一步，公司将狠抓财务云、司库体系、财务国别管理中心建设，全面构建数字化、智能化、全球化、一体化、精益化的财务管理体系，持续提升外汇风险管控能力，着力打造具有全球竞争力的科技型、管理型、质量型世界一流企业。
进一步改善企业外汇风险管理的建议
在中国交建国际化业务发展过程中，金融机构对公司的外汇风险管理给予了大力支持，银企协作取得了良好效果。但随着企业海外拓展步伐加快，企业外汇风险管理将面临更大的挑战，同时也对金融机构的相关服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此，从外汇风险管理服务对象的角度，笔者提出以下建议。
一是完善海外网点布局。中资银行是中国企业国际化经营的重要合作伙伴，其服务范围对于企业境外业务拓展至关重要。目前，中资银行海外布局范围有限，无法匹配企业需求。为此，建议中资银行加快境外网点布局，加大对涉外企业外汇风险管理的服务支撑。
二是提高外汇风险管理的便捷性。建议金融机构加大汇率风险管理业务的科技应用，将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等信息技术更多地融入跨境结算和外汇风险管理当中，提高企业外汇风险管理的科学性和便捷性。
三是重点支持战略性项目。建议政策性银行加大改革力度，简化人民币贷款条件，扩大境外服务范围，为战略性项目提供更为优惠的贷款条件，降低外汇风险管理产品价格，支持涉外企业更好地服务“一带一路”倡议。
责任编辑：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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