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王何鸿燊赌王何鸿燊
人的岁数这件事，有时候想想也蛮有趣。比如说，李嘉诚只比马尔克斯小一岁，秦怡比梦露还大4岁，以及，澳门赌王何鸿燊竟然和张爱玲同龄。
文字|雷晓宇
人的岁数这件事，有时候想想也蛮有趣。比如说，李嘉诚只比马尔克斯小一岁，秦怡比梦露还大4岁，以及，澳门赌王何鸿燊竟然和张爱玲同龄。张爱玲一辈子都在写宿命的故事，何鸿燊则一生都在上演不甘宿命的故事。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2007年春，我曾经见过赌王一次。当时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前后不到一分钟。没想到这一分钟在几年之后还有机会拿出来反刍回味。
那天上午，我在香港沙田马场进行一次注定将被遗忘的采访。有人突然指着远处的马主包厢，说：“快看，赌王！”隔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玻璃，时年86岁的赌王和他年轻的四太太正对着这个世界微笑。很快，他们走了出来。赌王被人搀扶着走向草地，迎接他漫长人生中的又一次荣誉。几分钟之前，赌王的赛马又赢了一场比赛，他的庞大财富中又多了150万港币。
赌王喜欢赢。他的合作伙伴、前澳娱股东霍英东曾经评价他这种好胜的性格说：“他看来对钱银并非看得很重，不过在争执上，跟叶汉(澳娱的创始人之一)又好，同我又好，他都一定要赢，他比较主观。好似大家搞珠城酒楼，有单好小的工程，他同人讲一定要争到，就要去争赢。就算打球，他说要赢，那么我多少都让他，知道他性格是这样的。”
照理说，赌王是香港社交界的明星、报纸娱乐版的常客，他的出现本不应该如此让人大惊小怪。不过这个时刻比较特殊。
几天前，赌王刚刚传出直肠壁受伤入院的消息。这是他在出院后出席的第一个公开活动。从这一次亮相开始，高龄赌王以胜利者的姿态重回宇宙的中心。他又一次证明，无论在和竞争对手的搏斗中，还是在和命运的搏斗中，他将永远是个胜者。
假使撇开白手起家的创业史不谈，何鸿燊一直都是个赢家。迄今为止，他是澳门博彩史上权势最大、名气最响、获利最多、在位也最长的赌王。他身兼两家香港上市公司董事长(信德集团有限公司和澳门博彩控股有限公司)。其中澳博控制着澳门18间赌场，2008年博彩收益将近290亿港元，占澳门博彩业市场26%的份额，和美国金沙集团持平，领先于其他4家博彩企业(米高梅、永利、银河、新濠)。此外，再加上他女儿何超琼与美国米高梅公司合资并担任董事总经理的米高梅金殿超濠，以及儿子何遒龙控制的新濠国际，何氏家族直接或间接地执掌了澳门6张赌牌中的3张。有资料显示，何家在远东地区控制的资产，包括博彩、交通、地产、银行等，总共超过5000亿港元。
好些年过去了，胜利者的姿态禁不起岁月流逝，不止一次遭受挑战。有未经证实的消息说，赌王病得很重，病因起于一场意外，他于某年7月在家中不慎跌倒，触及头部，经过港安医院长达6天的抢救方才苏醒，并被转至跑马地养和医院。
究竟谁会成为赌王接班人？这是港澳八卦报章多年来的余兴节目。一个是“给她一个月十几万家用都不要，非要去做生意”的四太太梁安琪。2005年她被赌王安排进澳娱董事局，进入赌王的事业体系。一个是二太太长女何超琼。她早在1995年就进入信德集团工作，现任集团董事总经理，占股19.66%。还有一个是生于1976年的二太太幼子何遒龙，他有在JP摩根和花旗银行工作的经历，时任新濠国际主席兼行政总裁，人称“小赌王”。
一出豪门港剧似乎到了大结局的前夕。二太太从加拿大回港主持大局，三太太和四太太轮流探望，狗仔队每天在医院门口蹲守，捕捉赌王家属的只言片语和蜚短流长。最娱乐化的情节是，有香港报章刊登了一张8年前的老照片，声称画面中那个搀扶老赌王走出沙田马场的白衣护士就是赌王的五太太。
仔细一瞧，当天的赌王身穿米色毛料西装，被一群深色衣着的随从簇拥着。这个细节我分明记得——当时是初夏，香港天气炎热，赌王大概大病初愈需要保暖，所以穿得比别人都厚些。我曾是这个微不足道历史画面的目击者，只不过我当时完全没有注意是谁挽着赌王的胳膊。我以为这是一颗沙砾，时过境迁，它却变作一颗珍珠，在剧情即将落幕的时候出场，也许将成为最后的闲笔。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对赌王的发家史耳熟能详。1962年，澳葡政府将所有形式博彩的专营权牌照发给何鸿燊所入股的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也就是澳博前身。这是一个传奇的开端。大多数人也知道，当时和何鸿燊合股的还有霍英东。
我手边有本林燕妮写的名人访谈录，里头有一篇赌王的专访。多年以后，何鸿燊谈起始末，原来有个段子：当初霍英东乃是香港名望最盛的富豪之一，一直担心入股博彩业会影响自己的名声，所以举棋不定。何凭个人交情硬拉他去澳门参观，抵达头天晚上就和澳门原赌牌持有人、老赌王傅老榕等人吃饭。霍一进门，他们就起哄说，霍乱来了，霍乱来了。“霍乱”这个外号是霍英东的大忌，一气之下，他决定入股竞投赌牌。当时他们所有的花费不过100多万港币，这笔钱不够现在的大赌客玩一个晚上，却在此后40年里带给霍家和何家数量惊人的财富。
后来，在经过几次股权变更之后，霍英东在澳娱持股30%，何鸿燊的妹夫叶德利持股10%，另一位创始人叶汉持股10%(后转让给郑裕彤)，何鸿燊和他的妹妹、人称十姑娘的何婉琪，以及新马师曾共持股60%。何鸿燊成为澳娱和澳门博彩业事实上的控制者。截至2001年，他旗下的赌场每年的投注在1300亿港币，相当于澳门本地生产总值的6倍，每年上交给政府的赌税超过40亿港币，占澳门总财政收入的50%以上。有30%左右的澳门人直接或间接受雇、受益于他的公司。
一回，我坐在维多利亚港边的香港中央图书馆阅览室里查找资料，楼下只要走过几个街区就是赌王暂时居住的养和医院。我在“香港地方史”资料库找到了更多关于赌王的小段子。下面这三个你大概还没听过。
赌王一生女人缘超好，有4位太太17个子女，号称“四房十七杰”。三太太陈婉珍曾说：“他有钱又浪漫，这是他的福气。”不过，当年霍英东的长子霍震霆结婚的时候，赌王曾经语重心长地跟他感慨：“我这一生，只要我喜欢的女人，没有追不到手的，不过我同样不懂得怎么甩掉她们。”
多年之前，赌王和大太太黎婉华所生的长子何遒光因车祸去世。赌王在出殡当天仍然去信德中心办公室上班。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很久，然后传话给下属说，大少爷平时用的车以后不要再开到公司来了。
赌王对于“九七”的态度曾经历过转折。“九七”之前，他去北京参加政协会议，人家叫他“同志”。赌王心里嘀咕，我是资本家，叫我同志，是不是要分我身家？他曾经说过“九七”之后要在澳门躲到1999年这样的话。不过，后来他在北京见到邓小平，邓对他说了“恭喜发财”4个字，他才放心。“九七”之后，赌王在中国内地的投资包括酒店、餐饮、房地产，越来越多。
不过，赌王那一病，一切平添变数。天亮了，我本想最后看一眼澳门，却突然想起来，何鸿燊和张爱玲是同年生人，并且1939年到1941年，他们都在香港大学念书，一个念理学院一个念文学院。港大小成《小团圆》里那个样子，他们想必见过。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张爱玲回到上海，从静安寺的阳台望向上海的黑夜，开始写她的小说。何鸿燊兜里揣着10港元来到澳门，开始他一生的闯荡和艳遇。
除了干货，就是走私货！——扫描二维码关注新浪杂志官方微信，专注深度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