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因水而生：一个宁夏渔业民企的梦想与现实

　　本报记者　王海坤

　　现实之厄

　　“SARS让我们今年损失惨重！”这是记者在见到宁夏最大的渔业公司老总朱汉成时听到的第一句话，这是一个常年在西部的阳光曝晒下有着黑红脸膛的地道的宁夏人。“在宁夏 ，4、5、6月三个月份对渔业企业来说是一年中最关键的时期，全年利润的一半以上都是这阶段产生的，可是，今年你看就这么砸进去了！”朱汉成的企业叫“宁夏灵汉渔业集团”，虽然身家只有七、八千万，但在宁夏已足以成为渔业民企的龙头，这从两件事可窥一斑：1999年牵头组建“宁夏灵汉渔业联合社”；2000年牵头成立“宁夏水产品营销协会”。用朱汉成自己的一句话说就是，“其他渔业民企的规模根本没法和我们比！”

　　“现在养鱼利润已极薄，一斤鱼的利润只有几毛钱，成本稍一高，不仅没了利，一不小心还得亏。”朱汉成解释说尤其是普通鱼种，像草、鲢、鲤等鱼种利润最薄，然而在宁夏其他鱼种又相对较少。“SARS期间鱼卖不出去，积压在池子里成本越来越高，如今就是能脱销，也全都赔了本。”这对于流动资金原本就需求强烈的渔业民企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这还不算，让朱汉成内心阴郁的其实还有更大的难题——企业内部管理。自前年和去年，灵汉渔业搞大水面养殖，鱼池面积以万亩的基数递增，这对于灵汉渔业显然是大台阶的跨越，然而，经过两年的实践，朱汉成发现“盘子与效益竟然成反比”。从前，企业的规模相对小，效益却很好，现在规模越大，反倒效益上不去了，利润也越来越薄，甚至时而会有亏损发生，开始朱汉成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时日一久，才明确体会出是管理的问题。

　　众所周知，渔业企业在中国一直以来是典型的管理粗放，又没有系统的量化的标准来指导和约束管理，完全是人为的因素在左右着管理的效果，用朱汉成的话来说是“激励机制、约束机制、考核标准这些一项都没有，而怎样建立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根本没有前车之鉴供参考”，这无疑是个创新的过程。为此朱汉成也试探性的做过努力，开始他以高薪来调动管理人员的积极性，结果依然是管理继续恶化；后来他把渔业联合社的社员鼓动起来，以出资参股的形式成为灵汉新渔场的股东，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微调灵汉流动资金不足的状况，另一方面又可以让这些为数众多的小股东参与或监督渔场管理，然而即使这样企业的管理依然没有出现朱汉成所希望的情形。这一次，朱汉成彻底悟出了渔业民企管理难关的命门所在——渔业管理人才。也就是必须拥有一批既懂渔业技术、又深谙渔业管理的复合型人才，而且具备多年经验，但是这样的人才到哪里找呢？显然，纵观国内，在同业内挖无可挖，新出笼的相关专业大学生又无经验可言，惟一的出路看来只能是靠企业自身培养，朱汉成明白，这是一条一步一个脚印、缓慢前行的路。

　　因水而生

　　稍谙地理知识的人都可能诧异，西部小省宁夏何以会有渔业，且在许多年间渔业发展的似乎还风风火火？

　　三面环沙，一河由南向北冲刷而去，这就有了自古及今河道纵横的银川平原，西部人皆以“塞上江南”呼之。所谓“江南”，在人们的印象里自然是水域纵横，自然是“鱼米之乡”。那么，有着“塞上江南”之称的银川平原自古以来也是有鱼有米，这里产的大米在周边地域是百里可闻，而且据说当年有一个县甚至产贡米，颇得朝廷青眼；说到鱼，银川平原上的百姓更是以此为荣，肉美鱼肥，很早就养育着这里的一方百姓，不说如今，就是十几年前，宁夏周边的省份，像甘肃、内蒙、青海甚至西藏都能吃到银川平原上产的肥鱼。而这一切，无疑都来源于银川平原上的水，据史料记载，当年河道纵横的银川平原有七十二连湖，水域宽广，直至解放初，在这座平原上，乡间百姓来往或进城，还都行走于水道，船来船往，一派水乡情景，渔业的发展是自然而然。

　　虽然，银川平原的大农业发展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走过不少弯路，如围湖造田等等，但到改革开放以后，仍然没有彻底湮灭渔业发展的势头，自八十年代以来，银川平原的渔业迅速膨胀，个体养鱼户雨后春笋般的成长起来，渔业发展风风火火，到了九十年代，上规模的民营渔业公司开始出现并迅速壮大，资金积聚，个体养鱼户也开始走向有组织的联合，一切都似春风拂面，舒爽而自然。然而，2000年以后，在人们的意识里，原本可以有跨越式发展的宁夏渔业却让外界感到失望，它止步不前，面对它的目标——成为宁夏经济的新增长点，它显现出行走乏力，那些支撑着宁夏渔业的鲜活细胞——渔业民企也仿佛突然失去了活力，有外界人士说，是因为水的问题，不是说那条冲刷并养育了银川平原的黄河在逐渐干涸吗？

　　梦想

　　朱汉成在解释渔业企业前行无力的主要原因时，明确指出与黄河的缺水干涸没有直接关系，这令记者略感错愕。显然，因水而生的宁夏渔业，衰败自然是因水的问题，这应该是常理。然而，这位融身渔业多年的企业家却告诉记者，黄河缺水只是渔业发展被阻碍的一个环节，甚至是一个并不很重要的环节，就更加不是根源了，完全可以通过人为的努力打通这一环节，只要上面的思路正确。目前渔业企业最重要的难题还是对自身的雕琢，这将是一个必须闯过的关口。

　　农民出身的朱汉成还向记者坦承了他多年的渔业梦想——将渔业企业做到西部之最，让渔业成为宁夏的新经济增长点。他说，这个梦想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自然条件作支撑，只是思路和观念改变的问题。然而，多年过后，朱汉成已明确的感觉到这条路走起来太艰难，越来越像是悬挂在天边的月亮，美好却难以企及，这中间最重要的环节是需要一个天梯，而这个天梯只能靠政府来搭建，但在这件事业中，政府这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又是民营企业家朱汉成所最不能把握的。于是，朱环顾四周，发现自身的出路还有一条，那就是暂时放弃梦想，稳住目前的渔业领地，让企业积极主动的良性循环，并伺机横向多元化，不要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再往下多想一步，有可能是继续顺势而动，自然转轨。朱汉成看到这条路上充满了现实的希望，但回望自己原有的梦想，十几年的心血浇灌出的梦想，若放弃，心竟会一下一下的抽痛，在银川平原日渐灼热的日光下，这个有着黑红脸膛的渔业民企的带头人连同他的企业还在梦想与现实之间做着无奈的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