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婶给我做了条丝棉裤

崔大婶给我做了条丝棉裤
2025年05月10日 14:14 北京晚报

  ▌肖复兴 著

  花园大院,是一条胡同的名字。北京胡同的名字,有不少土得掉渣,比如我们大院后身的狗尾巴胡同,离我们那条老街很近的粪场大院。但花园大院的名字就好听,不知道是怎么起的。

  花园大院,在石碑胡同旁边,东邻天安门,背靠前门大街,离我家不远,过前门楼子,穿过天安门广场,走着就可以到。印象中,我第一次到那里去,是母亲去世之后那一年的春节。那时,我快六岁了。去那里,是因为那里有崔大叔崔大婶家。崔大叔和我父亲是西城区税务局的同事,崔大婶和我生母是河南信阳的老乡,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两家自然很熟。抗战胜利后,崔大叔到北京找到了工作,然后邀请父亲前往北京。母亲带着我和姐姐来北京投奔父亲,起初没有住处,是先住在崔大叔家的。后来,父亲才在前门外的西打磨厂的粤东会馆找到了房子搬的家。有意思的是,父亲带着我们全家从崔大叔家搬出,崔大叔到我家庆祝父亲乔迁新居的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喝多了,一个小偷溜进我家外屋,偷走父亲新买的一袋白面,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出我们大院,一路上还和街坊们打着招呼,以至于街坊们都以为小偷是我家的什么亲戚,这成为关于我家的笑谈。

  只有和崔大叔在一起,父亲才会喝那么多的酒。一种新生活开始的兴奋,让他们两人都有些忘乎所以。崔大叔是父亲唯一的朋友。每年的春节,父亲都要带我和弟弟去给崔大叔和崔大婶拜年。

  1970年的冬天。我到北大荒两年多之后,第一次回北京探亲,自然要先去崔大叔崔大婶家。从我进门到落座,崔大婶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腿上。我穿的棉裤厚厚的,笨重得很,棉花擀毡都臃在一起。崔大婶没说什么。临离开北京要回北大荒之前,我去崔大婶家告别,她拿出一条早已经做好的棉裤,让我换上。仿佛要和我穿的这条笨拙的棉裤故意做对比似的,那条棉裤又薄又轻。我对崔大婶说:北大荒冷,我穿不上这个!崔大婶笑着对我说:傻孩子,这是丝绵裤,比你身上穿得暖和多了!快换上,北大荒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闹成了寒腿,可是一辈子的事。

  这是崔大婶为我特意做的一条丝绵裤,这是我这一辈子穿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丝绵裤。那丝绵裤做得特别好,由于里面絮的是丝绵,又暄腾,又轻巧,针脚分外细密。我换上这条丝绵裤,感动得很,一再感谢她,并夸她的手艺好。她叹口气说:你的亲娘要是还活着,她比我做活还要好,还要细呢!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从她的眼睛里能够看到对往昔的一种回忆,也看到只有作为母亲才有的一种慈爱之情。

  当然,这是后话。想起崔大婶,总会想起不到六岁那年到她家第一次羞羞答答叫“崔大婶”时的情景。

  一晃,竟然过去了整整七十年,崔大婶!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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