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前，重庆团队渤海打捞“天源”号沉船|大连市_新浪财经

□林克于

大连是我国著名海滨城市，以造船业和运输业的发达而闻名于世。只要到过大连，给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港湾里穿梭往来的众多船只了。然而，1997年末在这港湾里，发生了一件震惊大连的事故——“天源”轮不幸失火沉没。

事故发生后，该轮所在的中国海运集团下属大连海运公司，邀请因打捞“中山舰”而闻名全国的重庆长江救助打捞公司火速前去救助打捞。经过重庆30名专业打捞队员两个多月艰苦卓绝的奋战，最终让“天源”轮重见天日。

轮船沉没，重庆打捞人临危受命

1997年12月25日，重庆长江轮船公司总经理助理、打捞公司经理李光辉刚在武汉参加完长航集团科技工作会议，并在会上抱回了因打捞“中山舰”而获得的一等奖，乘“江渝”号客轮去无锡参加中国航海学会年会途中，忽然接到公司电报，叫其速去大连，为月初不幸沉没的大型客船“天源”轮重获新生“号脉”。

看完电报，他有点激动，更感到一纸电文沉甸甸的。重庆打捞公司早就想着有朝一日能跨出长江、打入海洋，抢占沿海打捞市场，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一定要抓住这个契机，打响重庆打捞人的名声。很快，李光辉在南京下了船，直飞大连。

这位在打捞战线屡立战功的打捞英雄，一到大连就直奔海港。与大连海运公司的负责人见面后，对方看到李光辉充满信心的表情，内心也平添了几分希望。

其实这期间，已有多家国家级救助打捞单位加入竞争行列，但由于种种原因，中海集团总裁明确表态：邀请打捞“中山舰”的重庆长江救助打捞公司进行打捞。

面对信任，李光辉既高兴，更有几分难以言表的复杂心情。当他在沉船水面附近仔细观察一圈后，对方问：“能行吗？”他不假思索地说：“行，行！但问题也不小！”李光辉的复杂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重庆打捞公司虽在地处内陆的长江屡建战功，但毕竟还没有海上救助打捞的经验。沉没的这艘客货船长达120米、高近20米、宽17米，自重达3000多吨，沉没后总重量有5000多吨，且倾斜60度，四周水深约10米……仅凭这些数据，就足以让人掂量出打捞的艰难程度。此外，在大海上作业尚属首次，没有经验。再加上打捞工具运载麻烦，2000多公里的路程，汽车要跑近十天……因此，当他说出“行、行”时，额头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因为他深知这次打捞任务的艰巨和成败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慎重起见，李光辉又急电公司的起重技师吕友明飞抵大连，接着分管潜水的副经理刘德忠和打捞工程师梁忠义也先后赶到。经过一番会诊，大家一致认为能够打捞，但风险极大。面对这一次的打捞任务，他们告诫自己：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组建队伍，22名潜水员紧急赶往大连

在后方，重庆打捞公司的职工们得知合同签订的消息，无不群情振奋，斗志昂扬，作好了上“战场”的准备。经过挑选，重庆方面派出了22名精干潜水员，乘火车紧急赶往大连。随后，又增派了8名起重队员。虽然这支队伍只有30人，但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他们一到大连，马上就投入到现场准备工作当中。

由于此次打捞采用的是“封舱堵漏、搬船扶正、整体起浮”三部曲，因此在整个打捞过程中，封舱堵漏就成了重头戏。然而，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春节期间大连先后下了两场大雪，气温突然降到零下18摄氏度。在这样的气温下，即便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出门也得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然而，来自南方的重庆打捞队员们却以坚强的毅力，超低温挑战大海进行水下作业，惹得现场观看的不少大连人连连赞叹：“这些重庆人，真是英雄！”

潜水员们下到水里后，全是悬空进行封舱堵漏作业，往往一干就是一两个小时甚至半天，他们在水里找舱口、查漏洞、拧螺帽，如盲人般艰难摸索行进。当然，最具挑战的还是水温太低，潜水员一下水，手指很快就会被冻麻木，操作起来十分艰难。封舱堵漏上螺丝，往往是上一颗就要掉几颗，最后大家想了一个办法：如果手指捏不住，就用一个手掌抵住，另一个手掌拧，这才解决了一大难题。潜水员在水下作业时间久了，有时神经也有被冻麻木的时候。一次，潜水员小黄在封舱时被冻麻木了，竟然不知怎样浮出水面，他急了。岸上的伙伴用潜水电话告诉他，沉着点，慢慢顺着氧气管往上爬。经过多次沟通，他才得以安全上了岸，卸下头盔的那一瞬间，这个坚强的汉子流泪了。不过在后来的打捞中，他并没有畏惧，依然抢着下水。

由于气温太低，潜水员浮出水面后，潜水衣帽会立刻结上一层冰，潜水员的手掌必须有人用力拍着，不然手掌红肿，连手套也脱不下来。一次，几名潜水员手冻红肿了，无法弯曲，由于没有经验，他们用热水烫，幸好被当地人发现，提醒他们说：“这样可不行，手会烫出问题的，搞不好要造成残疾……”队员们吓了一大跳，随后在当地人指导下，将双手放在雪里轻轻搓揉，才渐渐有了知觉，红肿消失了。

初次打捞，虽然遇到了许多困难，但在潜水员们的咬牙坚持下，经过近两个月昼夜奋战，终于完成了113个点的封舱堵漏，为起浮“天源”轮提供了保证。

沉船出水，重庆打捞人开创先河

为了抢时间，打捞队员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平均每天工作12个小时。因为实在疲惫，队员们来大连很长一段时间，竟谁也没有心情出去游玩欣赏大连的美丽景色，甚至连看电视的时间也少得可怜，每天回到宿舍倒头便睡。

从1998年2月15日起，大面积封舱堵漏进入尾声，开始着手搬船扶正的准备工作。2月18日，现场开始按计划试搬“天源”轮。为了在上午9点30分海水低潮前进行，队员们凌晨5点多就起床了，6点30分到达工地。哪知一切工作准备就绪时，“天源”轮尾部突然发出一声“轰隆”巨响，水面溅起一团巨大水泡。这个突然变故，让现场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现场指挥立即呼叫潜水员紧急排查，结果发现尾货舱舱盖被压弯，大量海水涌入，导致该舱封舱失败。那一刻，队员们的心都碎了，连李光辉这位曾经历过诸多困难局面都不曾流泪的坚强汉子，也掉下了眼泪。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发出指令：“试搬照常进行。”

早上8点，船方负责人和媒体记者赶到现场，期待沉没两个多月的“天源”轮扶正那一刻。8点15分，现场指挥对着步话机发出命令：“各位注意，各位注意，现在开绞。”顿时，12台卷扬机“轰轰轰”开绞，16根钢缆渐渐受力，“天源”轮缓缓向上扬起。李光辉兴奋地宣布：“试搬成功！”这次试搬的成功，也让队员们对2月21日的正式搬船心里有了底。

2月21日一大早，队员们就赶到了现场，开始做准备工作。待潮水退至最低时，李光辉高声发出指令：“各位注意，现在开绞！”12台卷扬机旋转起来，马达声、人声和海风的呼啸声交织一起，在港湾的上空激荡。很快，“天源”轮在海面上渐渐向上扬起。

“不好，‘天源’轮机舱处有一角钢碍事！”有队员报告。李光辉果断下令暂停，他知道，此时若继续开绞，角钢将会如一把匕首直刺工作驳腹部，从而造成工作驳漏水，后果不堪设想。此刻，大家心情一沉，眼看要成功了，却又遇到了新麻烦。

经紧急处置，碍事的角钢直到下午才顺利处理掉。15点45分，李光辉再次命令继续搬船。在12台卷扬机强大拉力下，“天源”轮渐渐由沉没时的右倾至60度搬正到80度。16点整，李光辉兴奋地宣布：“搬船扶正成功！”顿时，整个现场一片欢腾。

3月7日，是进入整体起浮“天源”轮的第二天，也是最关键的一天。早晨7点30分，现场指挥命令首先开泵尾货舱水。几台百吨级和二百吨级的泵机同时开泵，一股股如注的水流涌出，负责观察尾货舱的潜水员不时汇报舱水下降的情况，效果很好。李光辉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最担心的就是该舱如果出现问题，本次起浮“天源”轮的努力就可能以失败告终。此刻，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与此同时，主机和副机舱同时开泵，马达旋转起来，几个舱室的水渐渐向下沉去，船尾在减轻重量增加浮力和借助两个500吨级浮筒的外在浮力支撑下，沉没已两个多月的“天源”轮终于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就在大家准备为胜利起浮而欢呼庆祝的时刻，现场专家忽然发现，“天源”轮在向上浮的同时，也在向右侧倾斜。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意味着重庆打捞人此前所有的努力可能前功尽弃，气氛猛然又紧张起来。

面对紧张局势，李光辉显示出大将风度，有条理地指挥着整个场面。他命令主副机舱停止泵水，并在“天源”轮的左边至岸上布置了两根拳头般粗细的拉缆，最终稳定了沉船的右倾之势，并渐渐恢复到原定位置……

至此，“天源”轮打捞工作顺利完成，现场一片欢腾。

重庆长江救助打捞公司此次成功打捞“天源”轮，无疑将载入中国打捞史，因为他们开创了国内打捞公司从内河打捞走向海洋打捞的先河。重庆打捞人，也将从此走向更广阔的大海！

（作者系重庆市南岸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