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那条长街

□陈猷华

有一条长街，平整的黑色炭渣路面，街两边是较新的瓦屋店铺。我们一群人走过的时候，正值中午时分，只见一家家的饭馆里都坐满了人，生意很是兴隆。长街的中段，矗立着一座牌坊，上面用瓷片嵌有两个楷书字——南泉。这个场镇，只有一条独立的长街。朝南左边街外，是一条河岸较高的小河。

我们走过这条长街的日期是1966年12月下旬。我们一群四十多人，都是初中1966级到1969级的学生，年龄13到16岁。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健壮的66级同学举着一面红色旗帜。旗帜上印有明黄色队标：“江北县第一初级中学长征××队”。这天清晨，我们从位于市中区两路口的电业局接待站出发，乘船渡过长江，然后快步穿行在南岸的道路上。

30年后，当我在南岸定居下来，回忆当初渡过长江以后的行走路线，已是一片茫然。记不清是不是攀登了黄葛古道，或者是一直顺着四公里五公里方向往南走。能记起的，而且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天中午时分到了那条热闹的乡镇长街。那街中央牌坊上面的“南泉”两个大字仿佛就在眼前。

20世纪80年代，我从川东山沟里的三线单位到重庆出差，也曾专门到南泉泡过温泉，到小泉宾馆开过会。但是那个年代的南泉只有几家店铺，没有像样的街道，也寻不见那写有“南泉”两个大字的牌坊，这不是我曾经走过的那条长街。1996年底我随单位搬迁来南岸后，多次去过南泉，也到过南山上的长生镇，到过鹿角镇，去南湖游玩时曾路过南彭和界石镇，都没有看见那印象中的长街和那长街中央的“南泉”牌坊。

有一天，跟南岸的一位老居民朋友聊天，我说起那条长街的事，他沉思了一阵说，你印象中的那条长街和牌坊，可能在界石镇。界石镇并不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再一年的五一假期，我去了一趟界石镇。界石镇有好几条宽阔的大街，跟南坪一样繁华。我向一家杂货店老板打听镇上还有没有老街。他回答说有，就在前面某佳苑的旁边，只是没有多少房屋了。我兴冲冲一路寻去。老街在一坡地上，已经残缺不全，全长约两百米，石板街道狭窄而高低不平，两边房屋破破烂烂，跟我印象中的那条平整长街迥异。

一时很失望，这时雨声窸窸窣窣，且已临近中午，我想乘车回南坪算了，但又觉得于心不甘，真的就找不到那条长街了吗？我知道这里距南彭镇不远，干脆到南彭找找。于是我又乘车赶到了南彭镇。这时正是草莓上市时节，一路上都有果农在路边招揽生意。南彭街上，也穿梭着提有草莓花篮的游人。但南彭镇的街道还没有界石镇平直，上一坡下一坡的，这里更不可能有我印象中的那条长街。

在南彭一家便餐店午餐时，老板告诉我，你要找的那座牌坊，就在南泉，就在现在的南泉公园背后。他说得很肯定，但我去过南泉公园很多次，那里的地形也不符合我印象中的那片开阔平坦的地域啊。

从1966年底到现在，半个多世纪过去，这中间有多少沧桑巨变，那条有“南泉”牌坊的长街也烟消云散。或者根本就没有那条长街，那只是我的一个梦。

（作者系重庆市南岸区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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