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仁巷 二三事

依仁巷

□程飞

我是土生土长的渝中区人，今天怀旧情绪上头，想唠唠那些渐行渐远的陈年往事。

当年，我家住在五一路，背后是大阳沟派出所，对面就是依仁巷。依仁巷名称的由来我不太清楚，它从来给我的感觉就是房屋低矮、布局杂乱、巷小肚大、百业杂聚的印象。依仁巷连接着五一路和邹容路，五一路的标志是五一电影院，邹容路的标志就是大阳沟菜市场。小时的我就读于邹容路小学，经常要穿越依仁巷，所以老巷子在我的记忆里印象颇深，因为里面的烟火气，也因为里面的市井百态。

从记事起，我就在五一路及周边街巷和院子里的小伙伴疯玩，我们当时玩的东西现在基本都已绝迹了，像滚铁环、招苍蝇、打官司、飞砍板、打沙炮等。那个年代虽物资匮乏，但小伙伴们能找到的耍事却丰富多样。依仁巷巷口有一家水果铺，门前堆放了大量腐烂水果，发酵的酸腐味招来了大批苍蝇，于是我和小伙伴们练就了一手麻溜的捉苍蝇绝活，看准后小手一挥，就能抓住一只，有时甚至是两只，然后跑到行道树下挖个小坑，把苍蝇放进去，盖上一块碎玻璃，美其名曰“动物园”。等苍蝇累趴了，就把它拿出来，放到墙角蚂蚁行军的队伍里，迅速就被蚂蚁包围，然后簇拥着抬回巢穴。

小时候，最喜欢驻足观察的就是划黄鳝。只见一人坐在两只小凳支起的木板上，左手熟练从桶里抓起一条扭曲着身体的黄鳝，朝木板上一抡，将其打晕，然后把黄鳝挂在木板的长钉上，右手用小刀在黄鳝颈部划开一个小口，然后往下一拉，就把黄鳝肚皮划开了。再把内脏用小刀刮干净，肉身划成几段放进一只盆里。整个过程大概也就20多秒吧，但这般行云流水的操作，常常能让我守在旁边看上好一阵。

走在不平整的石板路上，没几步就到了重庆百货站家属院。我有一个同学住在里面，我经常去找他玩。这是一个青砖木头结构的大院子，明显和周围的竹木捆绑房和夯土房不同。长大后我才知道，这个大院子叫邹家祠堂，是革命先贤邹容曾住过的地方。邹容当年著书《革命军》，影响了无数中国人投身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浪潮，故国民政府将依仁巷尽头的苍坪街改名为邹容路。

小时物资虽匮乏，但食物却是菜有菜味，肉有肉味。依仁巷就有一家制作卤鸭的作坊，地上污水横流，烧鸭毛的焦糊味和鸭屎味、卤水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但奇怪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做出来的卤鸭，看上去却色泽金黄香味扑鼻，真是让人嘴馋！每天上学，我们都会被这些卤肉香味熏得口水长流。

依仁巷的兴衰史，浓缩了改革开放后，重庆经济转型之初的行业调整与随之而来的阵痛，折射出山城百姓为创造美好生活而体现出来的坚韧不拔和顽强拼搏的可贵品质。

（作者系重庆市公安局退休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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