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夜山静,披衣起二更。熄灯阳台坐,四野暗如窿。峻崖风凛凛,深谷水淙淙。环顾群峰峙,天幕裁半穹。星斗忽明灭,云移月若行。捉星发探问,此光何日生?星奔穿浩淼,今夜入我瞳。遥思今日光,至时我无形。山川当明鉴,证我此心声。抚膺长叹罢,心境化圆融:须臾非短暂,万载亦飞蓬。天地有大限,人间无永恒。珍重惜当下,光阴自多情。静谧闻星语,回望涧边丛。飘忽滴萤火,点点衬疏星。
——作于2012年9月,秦岭红河谷
置身于秦岭的大山深处,远离市井喧嚣与红尘梦影,人就容易神驰四野视通八荒,一些平日里从未涉及的遐思臆想,会如电光石火一般,闪回脑际,拨动心弦。这首《夏夜观星》就属于这类倏然而至的灵感迸发。
我平时很少触及五言古诗,大概是少年时读过许多杜甫的五言诗,觉得那是诗圣的畛域,高山仰止,高不可攀。然而,那年在山里住了一段时间,某夜失眠,移坐阳台,无意中仰观天幕,星空浩瀚,深不可测;星光明灭,神秘无垠。单凭我那点可怜的天文知识,我只知道,眼前所见的星光,或许是若干万光年之前,从远方的某颗星星发出的,经过漫长的时空传递才入我眼中;而此时此刻那颗星星发出的光,或许直到我的生命穷尽,也还无法抵达——单凭这一闪之念,登时令我惊悚不已,不禁想起了苏东坡《前赤壁赋》中的名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苏子当年是与浩浩长江对话,而渺小如我,却是与夏夜星空展开了对话——“捉星发探问,此光何日生?星奔穿浩淼,今夜入我瞳。遥思今日光,至时我无形。”假如不作如是观,则整天浑噩忙碌中,怎会想到星河之无尽,人生之须臾?那我们每天不都可以快然自足么?然而,今夜观星,却让我联想到这些近乎残酷的问题,何其无奈?又何其悲哀!
独坐于夤夜山谷,环顾周遭一切,似乎都是自在之物,唯有“我”是不自由的:有山川相阻,有忧愁相伴,有病痛相生,有大限相囿。置身于有限时空中,人将何以自处?心将何处安顿?望昊天,天无语;问苍山,山不应。当此之际,留给我们的出路,除了顺应自然、珍惜当下,还能有别的选择么?于是,从心底冒出几句充满达观意味的诗句,流泻于纸端:“抚膺长叹罢,心境化圆融:须臾非短暂,万载亦飞蓬。天地有大限,人间无永恒。珍重惜当下,光阴自多情。”
诗的结尾源自一个偶然的发现:在山溪丛树间,我忽然看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正在上下翻飞——萤火虫的一生只在朝暮之间,他们难道不是天地间的自在之物么?它们尚且悠游于此,我又何须自寻烦恼呢?
说实话,这首诗不好配画,田耘兄以一老僧仰观苍穹的形貌,概括了繁杂诗境,可谓删繁就简,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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