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季节的爱情书写_新浪财经

原标题：饕餮季节的爱情书写

饕餮，在古代汉语中义项颇多，今天一般用指饮馔之嗜。这个并非常见的词在《笑的风》中反复出现，至卷末才揭出来历，曰：

多么有趣啊，一个网络的“小编”居然混淆了耄耋与饕餮，将一位知名人士的进入耄耋之年写成进入饕餮之年，多么快乐呀，八十岁时候痛痛快快地进入了大吃大喝的饕餮之年喽。

被称为“进入饕餮之年”的知名人士，并非王蒙先生，却是一个编辑对他亲口所讲，觉得好玩儿，常也藉以自谑。其底色仍是那容易读错的“耄耋”，而意外与“饕餮”的置换混搭，也别有一番韵致：几年前就已耄耋的王蒙先生，依然在痛快淋漓地阅读和写作，书写一代人的爱情，为之沉迷陶醉、感叹唏嘘，也对之烛照幽微……

如果说《笑的风》是对作家群体的爱情取样，是一道丰盈的生命和精神大餐，而王蒙的饕餮，并不限于本书。

风行水上之文

该书以作家傅大成的婚姻爱恋为主线，情节上并无奇诡繁复的设计，如唠家常，如话桑麻，起承转合一气而下，如风行水上，自然成文。

起写出身寒素的傅大成爱好创作，高一时听从父母安排，与年长5岁的白甜美结婚，很快有了一子一女，后来读大学，到外地工作，长期分居后一家团聚，妻子贤惠勤勉，儿女读书上进，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文学创作上也名声渐起。

对于这桩包办的婚姻，傅大成难免耿耿于怀，而妻子的心底也始终潜存着忧虑戒惕。作者写傅大成很少归家，写白甜美眉头常锁和沉默寡言，写了儿子小龙的读书癖以及他为爸爸回家写诗和朗诵《卖火柴的小女孩》，也写到女儿小凤在倾听时的哭泣嘶喊：

小凤只比哥哥小一岁半，她听了小龙背诵《卖火柴的小女孩》的一段话：小女孩儿只好赤着脚走，一双小脚冻得红一块青一块的。她的旧围裙里兜着许多火柴，手里还拿着一把，这一整天，谁也没有买过她一根火柴，谁也没有给过她一个钱。这时小凤受不了了，她突然喊了几声：“让她暖和一下！”“暖和一下！”“暖和暖和她！”在家乡，人们说暖和时候的发音是“攮活”，最后一个活字读轻声的话，更像是说成“攮嚯”或者“攮花”……

这是一家人难得团聚的时光（本想说“幸福时光”，斟量之下，复将“幸福”删去），写得十分自然与动情。10岁的小龙聪颖好学也有些敏感早熟，他在诗中为何添加“爸爸为我穿棉袄”的乌有之事？为什么选择朗诵《卖火柴的小女孩》？作者不言，为读者留出想象空间。

看到大成对儿女的疼爱，甜美似乎找回了信心，这个家庭在Z城也真的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那是特殊时期的个例，是整体匮乏时代的生存技能和智慧。朋友拎着一瓶伊犁大曲来访，作者用了“居然”二字，一下子让我辈忆起其在地瓜烧流行的当日该多么隆重，而家中毫无准备，“在傅大成狼狈不堪之际，甜美找出一根剩油条，一根大葱，半个萝卜，一块姜，还有一节酱腌乳黄瓜，居然还有一个鸡蛋松花，白氏土造，三切两拌，撒盐滴油，十分钟后，二人小坐小饮，其乐融融，其味幽幽。”大约就是今天所说的小确幸吧？改革开放后，两个孩子考上大学，甜美的生意风风火火开了张，大成的创作也声名鹊起。

承是大成在京沪与女作家杜小鹃相遇相知，鱼雁往复，并由此引发白甜美的警觉与试图阻止，小龙小凤的恳求诘问。大成确曾想切断这段感情，但未能做到。

这是两个作家的爱情，是惺惺相惜，应也是傅大成久远缺憾的突兀补偿，可书中浓墨皴染的却是他的犹豫、躲闪、排拒和负罪感，是相会时的热烈忘情和分别后的复归冷静。王蒙写不擅女红的小鹃手织手套相赠，写甜美的洞察秋毫和采取熔断措施（告知子女），写大成对小龙小凤的否认遮掩……小龙说的“您如果做出不合适的举动，您会毁了这一家，您一定会先毁了妈妈，毁了您自己，毁了阿凤与我”，小凤说的“如果你对不起妈妈，就别想着我们还能对得起你”，都是那样痛切，让他猛醒，“决绝地停止了与小鹃的通信，而且寄去了一封信，信纸上只写了一个‘不’字，加一个惊叹号‘！’”京城作家杜小鹃紧追不舍和一往情深，而文学又为此插上翅膀，兹引其《只不过是想念你》第一段：

只不过是想了想你，

没能忘记，

没希望、没要求、没什么戏，

想着你到底是

想我了还是真的没想，

听着你没声儿没语。

傅大成的确是“没声儿没语”，可命运操弄，之后他应邀参加中国作协组织的柏林行，本已打听过名单中没有杜小鹃，结果竟意外相逢，你侬我侬，七天下来已是难解难分。

转是傅大成与白甜美的离婚过程，一场持续数年的司法拉锯战，大成遭到舆论谴责，被逐出家门，在家乡被甜美的娘家人痛殴，不得已离开Z城到京师。而法院最后还是判离，大成与小鹃终成眷属。

作者给了白甜美极大同情，特特细记她在法庭上的着装，“英国原装苏格兰式蓝方格乳白底色外套，细薄山羊绒内衣，肥肥大大的亚麻褐色休闲裤子，而且她穿了一双北京市内联升手工千层底坤千缘鞋，纯黑色板绒鞋帮鞋面，耸起的两道埂子，襻口上是一小块朱红线花锁住，纯朴优雅高尚古典”，更主要的则在于她的气势如虹：

“你请的律师说咱们俩互相没有说过好听的话，你说说，做完摘除胆囊手术，你说过好听话没有？你说过人话没有？你说过实话没有？你说过要对我一辈子好的话没有？你只要说是从来没有说过，我现在就签字，同意接受你的离婚心愿，嘛条件也没有！”傅大成五迷三道地点头不止。

此乃本书最沉郁的章节，家庭破碎，亲人反目，使得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黯然失色，使傅大成再无回旋的余地，也成为他心中的不解之痛。

合（或曰尾声）是白甜美在商业上取得很大成功，但无法消解离异带来的伤痛，后因病而逝；而大成与小鹃情感渐趋平淡，和平分手，在孤寂中思念甜美和痛悔过往。

最后一章《不哭》，80岁的傅大成在重阳节去给白甜美扫墓，“这一天是甜美的八十五岁冥寿，他准备献白菊花，在甜美墓前长跪，能跪多久就多久，就这样跪死也随缘”。其是一种从年初就开始期盼，“甜美的在天之灵当然会感觉到，会像天使一样地敲打他也疼爱他，也许终于救赎了他。他还隐秘地盼望着，在梦里能见到甜美，他相信甜美一定会来到他的梦里。”而大成到了墓地，在挨挨排排的墓碑之林好不容易找到前妻的名字，又被一侧闹嚷嚷的工人干扰，“没好好哭成，也没有跪踏实”，一场酝酿已久的痛悼潦草收束，准备好了眼泪竟无由滴沥。

造化无工，是为化工。作者在从容平淡的记述中，让主人公傅大成完成了灵魂的自我救赎。

永远的意识流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文学批评界曾经热议“意识流”的写作方法，王蒙的《夜的眼》《春之声》等小说，被称为“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作。而在这部新作中，尤其是在傅大成形象的塑造上，王记“意识流”仍像是如影随形，不择地而生。

小说一开篇，春夜的风中裹挟着女孩子笑声，恍兮惚兮，令一个高中生的青春幻想（也包括幻听）喷发升腾，乃至于“两眼发黑，大汗淋漓，天旋地转”。类似的晕眩在傅大成一生中多次出现，究其原因，大约都由于意识的涌流量过大。定下神来，大成写了一首关于春风和女孩笑声的诗，想象挥洒，任凭青春的迷思在夜风中漫流，漫过一个中学生的“作家梦”。

在北京中青年作家会议上，傅大成满目新奇，满怀欣悦，“百感交集，往事翻飞。就在这个时候，傅大成两眼发黑，周围的一切开始越来越快地旋转，周围一切像是浸在深深的暮色里，渐渐变成黑影剪影，笑声吵闹声突然远去，渐渐变成呻吟与蚊子的扇动翅膀，不好，傅大成晕眩过去了。”优秀作家大都是思绪翻飞，而意识流过强导致的眩晕或曰无意识，似乎是大成的个人特色。

第六章，被京师万象整晕，被诸般美馔整出胆囊炎的傅大成，感动于甜美的倾心照料与吐露隐衷，钻到妻子怀里，哭得鼻涕眼泪，意识又止不住奔流：

让自由恋爱的人自自由由地去爱去抱去离去骂去乱去下药去动刀闹它个天翻地覆出窍涅蓜吧；让没有得到自由的爱的人也爱他或她的能爱，搂他或她的能搂，舒服他或她的能舒服，抱怨他或她的想抱怨，哭着骂着也还要抱在一块儿，得了便宜也还要卖乖，窝囊着也还要尽兴吧。

或也只有这般密集拥塞的文字，才最能呈现大成此刻的纷乱意绪。他爱上妻子了，即使在睡梦中，也陶醉在迟到的深爱中，呓语着“我爱白甜美”，让妻子哭得个稀里哗啦。

第十章，上海之行归来，大成与小鹃的私情被甜美觉察，小龙小凤一起找爸爸谈话，大成先是给孩子大讲文学，接下来感伤流泪，想到自己的不得体，然后，居然是——

想起了与小鹃在一起的大上海快乐时光、欢笑时光，对话机锋，诗歌小说，旁征博引，尤其是翩翩起舞。与小鹃共舞的快乐如同进入了神仙世界，音乐响起，节奏清晰，美女在怀，美情在心，美步在足，美意在搂抱的手，文质彬彬，文明优雅，文思如酒，文学与音乐，朋友与社交感每分每秒都令人骄傲陶然，也不无飘飘然。

怎么办呢？不管是意识的顺流、溯流、横流，又怎么控制呢？大成的思绪再陡然一转，流向妻子白甜美———

是一个无知却又聪明，无教而又忠诚，无恋爱而又温暖如夏天的风，无尊贵意识却自有道理、自由主意、精明如商、技能武装、顶天立地、绝非等闲的角色。是一个时时让他敬、让他畏、让他依靠、让他馋嘴的大媳妇儿，又是一个永远无法与他对话与他交流与他互触灵魂的纯洁得贫乏、天真的愚蠢、忠诚的简单、廉价的好使好用少情欠趣的媳妇。

第十七章，被法庭驳回起诉的傅大成回到故乡，心中已做好离不成婚的准备，“认真打一次离婚，是他对小鹃的道义责任，是他必须的担当，败诉驳回，头破血流，也好，他们当然必须听法律的听国家的听权威的，他只能服从。干脆败诉，听命于败诉，哈哈，其实不见得不是”，而就在这种“摇摇摆摆”欲走还留之际，白家的大队人马来了，将他一通痛殴。作者写道：

挨完揍，他一下子怔住了。突然，他重新意识到了什么是现代化，为什么需要现代化，还有什么是前现代与半现代化。调解、调解，既然是调解，为什么上来了殴打？承认情，其实是为了融解与泛化爱情，讲恩爱是为了把爱情变成施恩与报恩的社会义务，最终是为了压抑与解构爱情……

一场群殴堵塞了大成的退路，使他变得决绝。走笔至此，王蒙先生不免感慨叹息：“可怜的白甜美啊，她在这个关键的时期，恰恰犯了一个许多自觉冤屈的女性多半会犯的大错误。”

与小鹃结合后，大成并不全是快乐的，常会想起前妻，想到原来的家，偶尔会发出一种奇特的怪叫惨叫，并伴随着大小规模的颤抖，应也是意识流作祟。第二十四章，小鹃的私生子前来认母，仪表堂堂，学业有成，唤醒了小鹃的母爱，令她激动迷醉，找来大厨为儿子做饭，而大成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再什么大厨什么四十一年未见的亲儿子什么哭哭笑笑什么花了一万八千，做出来的菜也赶不上白甜美随手一拨拉的白菜粉条与肉片烧茄子，一边待着去吧，菜肴里的灵性天机，与学历与职业教育证件与工钱无关，与出手大方更不相干，甜美的手艺你们谁能摊上十分之一呢？他的想法使自己打了一个寒战。

这是端坐时的灵魂出窍、应酬间的思飞天外，魂灵之爱与魂灵之痛，已然在意识的溪流中混为一体。

假如……

还是在2003年的秋天，中国海洋大学举办王蒙的国际研讨会，有很多作家、文学评论家聚集青岛。张贤亮的发言中有句话至今犹记，道是：“王蒙是没有绯闻的。”据说这位已故大作家本是要批判“作家无绯闻论”的，登台后心念一转，改为赞美王蒙对婚姻家庭的忠诚。他未能看到《笑的风》，一本写爱情不专一的书，一个以家庭破碎、亲情撕裂为代价追逐爱情，得到了，结合了，又复分手的故事。小说主人公当然不会以作者为原型，却也分明可见些许影子，不经意间流显出王蒙的唇吻口角，尤其是那股子不时流露的执拗、二杆子劲头———这话出诸他的一位老秘书之口：有人竟然说王蒙圆滑，他们哪里知道王蒙的简单、真率、轻信、易冲动，有时还有点二杆子劲儿。

至于我，却觉得王蒙与普希金有几分相像，觉得《笑的风》与《叶甫盖尼·奥涅金》隔代相通，所拟《只不过是想念你》等诗句，也显得色泽仿佛。在本书导言中，王蒙说“甚至于我想到本书可以题为《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而封面上那个一半中文一半俄文构成的心形图案，也密匝匝写着：

假如文学欺骗了你，

假如爱情欺骗了你，

假如小鹃欺骗了你，

假如你欺骗了甜美

阿龙还有阿凤

你不但伤心

尤其乱心

闹心慌心

刺心扎心

撕心……

这些文字纷乱地写在略呈破碎的“心”上，见诸书中第二十六章，大成在家中苦盼妻子自广州归来，而小鹃则由于孙子碰伤未上飞机。一向敢爱敢恨、有些前卫和浑不论（吝）的她，已变成一个慈祥老祖母，到儿子家一住经年，留下大成独守空房，每日价浮想联翩：“他想着甜美的去世，这么早就与他天人相隔了，他想着现在的妻子小鹃一别十个月，说好了，说是到机场了，仍然不见回，不回来也不说一声，他为了小鹃毁坏了自己的四口之家，然后小鹃出来了一个天晓得的儿子，然后她变了一个人。”蓦地里烧天蓦地里空，二人之间那曾经的热烈，的确是在“一点点耗散与衰减”了。

作家的爱情和婚姻,与普罗大众会有什么不同吗?

改革开放40余年来,中国的发展成就有目共睹,而对爱情婚姻家庭的观念,并未见根本性改变。为什么？因为无需改变，追求真爱和有爱的婚姻家庭，一直是中华文化的主旋律。其关键或也不在于是自主还是包办，而在于能否爱得长久，过得幸福。譬如唐代元稹的《莺莺传》写了一段自由、热烈的爱情，其结局则是“始乱终弃”。元代王实甫将之改编为一代名剧《西厢记》，提出“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让二人经历曲折，终得结合，却没写这个婚姻将走向何方。这也正是王蒙新作的着力之处，精深警策之笔：大成与小鹃的爱情修成了正果，也走向了终结，没有争吵，没有背叛，甚至也说不清谁是谁非，爱就那么一点点在日常生活中流失了。这是我看过的最冷静透彻的爱情书写，也是对于爱情和亲情孰深孰浅的省察凝思。他没有给出结论，却提供了一个例子。大成在迟迟疑疑、徘徊反顾中离开了原来的家，割舍了儿女亲情，假如让他重新选择，应是不会再这样做了。而小鹃并无机心，有的只是思念和等待，是为了爱对一切的不管不顾，又哪里会想到对方的子女？而今自己的儿子来了，始知母子、祖孙之情的力量如此强大。她对大成的爱似乎仍然存在，却也只能说是残存了。

生活中的王蒙极重爱情，也极重亲情。曾听他说起，疫情期间每周与散布各地的子孙们在网上开主题音乐会，练习和演唱不同时期、国别的歌曲，听着都觉得温馨。王蒙显然对白甜美寄予了更多的同情，而笔下的杜小鹃也绝非坏人。她从来没想去欺骗傅大成，就像普希金的诗和王蒙的演绎阐发，是生活欺骗了他，是爱情欺骗了他，当然也包括她。

是啊，生活实在是太繁复丰饶了！《笑的风》提示我们，别太相信那些口号化、标签化言辞，即如婚姻，父母包办的可能一生幸福，个人自主的也会半途而废。如果权且把这些称之为欺骗，生活中的“欺骗”常又化身亿万，包括被欺与自欺，也包括不知珍惜，身在福中不知福。傅大成的小日子本是安定、富足、舒适和有利于文学写作的，是幸福的，由于不知珍惜，出离家庭，再走向孤寂凄清。这是本书带给人们的另一种启示，对普希金的诗，也可以反其意而歌之，曰：

假如生活善待了你，

请不要……

傅大成与白甜美、杜小鹃的故事令人感慨唏嘘，三个人都曾一往情深，曾经承受折磨而竭力试图挽回，而命运之神却作了另外的安排。王蒙先生在跋文中写道：“生死离别，爱怨情仇，否极泰来，乐极生悲，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冷锅里冒热气，躺着岂止中枪。一帆风顺带来的是更大苦恼，走投无路说不定造就了一往情深，如鱼得水。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忘大发了会不会抑郁症……”这就是世相世情，这就是人生，不仅现在，过去未来应也不会有大的差异。

像是要回应坊间议论责难的不绝如缕，王蒙的阅读写作从未稍息，他引以为豪壮的是至今仍身处劳动的第一线，黎明即起，读书写作，锻炼身体，日复一日，不断推出新作品。他岂能感觉不到衰老的逼近？对耄耋与饕餮的调侃中岂无几缕感伤？却是殷殷自励：

那就发力吧，再发力吧，用你的魂灵肉体生命耄耋加饕餮之力，给我写下去！

这就是王蒙先生，是处在其创作的饕餮季节的王蒙，是他的精神峰巅也是他的日常功课，是一曲历久弥新的青春和奋斗的歌。

珍惜王蒙。

（作者系国家清史纂修领导小组办公室原主任，著名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