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皓：企业传承伴随剧烈财富毁灭 要提前10年做准备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院全球家族企业中心主任高皓

　　新浪财经讯 第十四届中国上市公司董事会“金圆桌”论坛1月12日在北京举行，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院全球家族企业中心主任高皓出席并演讲。

　　谈到企业传承，高皓有一句话特别想送给很多的民营企业家，“一直有人问我什么时候来开始准备传承？我的答案是十年前，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更早地规划企业的发展和传承，包括国有企业也是一样的。”为什么？因为在传承的过程当中，伴随着剧烈的财富毁灭。

　　香港中文大学研究总结了在1985年到2002年，将近20年的时间在香港、台湾、新加坡上市的所有完成传承的公司，在传承前后市值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结果触目惊心，如果我在上市前、在传承前买了这250家公司的股票，在传承完成之后，我的100万变成了40万，也就是60%的市值灰飞烟灭。所以需要十年前就开始传承规划。

　　以下为演讲实录：

　　高皓：尊敬的各位领导、企业家嘉宾：大家下午好！

　　非常高兴受到《董事会》杂志的邀请来参加第十四届中国上市公司董事会“金圆桌”论坛，也特别感谢主办方对于民营企业的关怀和关心，所以我今天跟大家报告一下，我们的民营企业、民营上市公司过去的一些实践、一些困惑，当然也希望跟大家一起来探讨民营企业的未来。

　　因为今天时间有限，只有20分钟，我想讲两个部分：1，回顾一下，谈一谈2018的三个关键词。2，展望一下，2019以及未来希望有三个金句，跟大家一起来探讨。三个关键词和三个金句都是围绕这样一个逻辑：财富的创造、财富的传承、财富的运用。

　　第一，2018民营上市公司的三个关键词

　　关键词一，爆仓。

　　有一点沉重，可以说在过去几年上市公司的股权质押变成了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截止到2018年10月底，我们发现有2483家上市公司都曾经做过大股东，做过股权质押，占到上市公司的70%。在这里面我们看到控股股东的股权质押融资的量有3.6万亿，除了控股股东以外，其他的大股东如果都加起来有6万亿人民币，这个体量是非常大的。我们看看大股东做股权质押所有制的构成，可以看出有93%都是民营企业，这个跟我们一直以来面对的民营企业的融资难、融资贵，我想也是一脉相承的。

　　如果我们来分析这123家爆仓的上市公司，它们有什么样的特征？我们会发现制造业占了大多数，制造业对任何一个国家和经济社会的发展都是支柱，如果有这么多制造业上市公司爆仓可能也是需要我们关注的。我们发现尽管很多公司早已经跌破了平仓线，可是由于政府的关心，真正涉及到控制权转移的上市公司数量还是比较少的，所以还是保持了一个基本稳定的状态。

　　如果我们把2018年民营企业面临的这些挑战和问题放在一个更大的时空背景里面来看，或许我们可以更释然一些。这张图是2018年瑞银和普华永道做的一个全球超高净值财富变化的图，下面棕色（颜色最深）的柱子就是亚太区，如果看趋势图的变化基本上可以得到一个非常直观的结论，大体上每隔十年，宏观经济周期的变化会伴随着一次非常惨烈的财富毁灭。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2007、2008年是全球金融海啸。以十年为期，我们看2018年面临的困难，或许我们能够更释然，但是背后带给我们的启示是什么？刚才李长进董事长讲得非常好，怎么样能够真正实现基业常青，不光对国企还是民企都是大家非常关心和关注的问题，怎么样能够穿越牛熊？怎么样能够基业常青？

　　我想拿一个他山之石，我们看一个意大利最大的企业集团，AEXOR集团的实践或许可以给我们民营企业一些新的启示。阿涅利家族是创办于1899年，他们是菲亚特、法拉利、玛莎拉蒂、克莱斯勒、吉普、依维柯、尤文图斯俱乐部等等很多我们耳熟能详企业的控股家族。这个家族已经传承了120年。他们的年销售额1600亿美元，是一个非常大的企业，可是这个家族的历史上是隔代传承的，也就是说第一代创始人Giovanni Agnelli直接传给了孙子Gianni Agnelli，而Gianni Agnelli直接把企业传给了他的外孙John Elkann。也就是说在2003年一个27岁的年轻人，他要接手这样一个万亿的企业，可是当时摆在他面前的跟2018年很多民营企业面临的局势是完全一样的，因为他的姥爷非常厉害，点石成金，所以在经济扩张的时候加了很多的杠杆，借了很多的钱，最后导致的现象是当经济突然反转，当产品市场和资本市场突然反转的时候，流动性没了，所以这么庞大的产业帝国，当时的短期债务130亿欧元需要赶快来还，每个月有两亿欧元的净现金流出。当这样的经济反转突然到来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要怎么面对？而且这个时候他的亲生母亲因为跳过了他妈妈直接传给外孙，所以老妈来告自己的孩子。所以其实是非常有挑战的事情。任何一个企业的发展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可是领导力就是要在关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抉择。年轻人带领企业走过了这个最艰难的时候，所以我想对民营上市公司来讲，渡过短暂的艰难，可能未来就是一个非常阳光灿烂的春天。

　　关键词二，传承。

　　因为在中国上市公司当中，有将近1500家民营企业，而90%以上的民营企业又是家族企业，所以企业的传承、家族的传承是连在一起的，就在2018年12月有两个标志性的传承事件，而且恰好是我们研究的传承的两种模式。第一种模式是康师傅，也是大家非常耳熟能详的品牌，它的创始人魏应州把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交给了他的大儿子魏宏名，让职业经理人接上市公司的CEO，他的三儿子魏宏承接上市公司的执行董事，如果我们仔细看看他们这次领导权的传承，我们可以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传承其实是规划了、准备了十年的时间，从2008年魏应州董事长，他当时就透露为期十年的传承方案，他希望是职业经理人的团队来接管理权，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来接治理权，所以是非常清晰的传承规划，而且他也是一步一步这样做的。在传承完成之后，新一代的企业家要带领，因为我们知道传统的企业，包括康师傅也遇到了很多新的挑战，新一代的领导者要来做新的变革，而他们的这种传承是针对自己的主营业务的接班。

　　另外一个是12月7号碧桂园也发了一个公告，也就是第二代的杨惠妍从董事局的副主席升任到了联席主席，而且从上市公司公告当中披露出来的很有意思，传统的房地产业务还是老爸杨国强主席在掌管，而联席主席作为女儿的杨惠妍更多的是去孵化、去带领公司的新业务，包括前年在美国上市的教育公司博实乐，包括分拆物业公司上市，包括做的机器人、做的农业、做的园林、家装，那也就是说下一代实际上是在带领企业做新的拓展，这也是传承的第二条路。

　　关于传承我有一句话特别想送给在座很多的民营企业家，一直有人问我什么时候来开始准备传承？我的答案是十年前，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更早地规划企业的发展和传承，包括国有企业也是一样的。为什么？因为我们发现在传承的过程当中，伴随着剧烈的财富毁灭，这是香港中文大学的一个研究，他们总结了在1985年到2002年，将近20年的时间在香港、台湾、新加坡上市的所有完成传承的公司，在传承前后市值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结果触目惊心，如果我在上市前、在传承前买了这250家公司的股票，在传承完成之后，我的100万变成了40万，也就是60%的市值灰飞烟灭。对上市公司来讲是很不好的消息。为什么在传承的过程当中是如此巨大的力量摧毁我们的市值？我们怎么样来准备？怎么样来面对？十年前我们要开始我们的传承规划，这是第二个关键词。

　　关键词三，公益。

　　去年年中的时候，万象集团的二代当家人鲁伟鼎发布了一个很轰动的消息，也就是万象三农集团，他把百分之百的股权做了一个公益信托捐赠出来了，而这个万象三农集团里面有两家上市公司的控股股权，包括承德露露，包括万向德农，还有很多非上市公司，包括大家熟悉的网商银行都是很大的公司。这个过程中展现了民营企业家的担当和责任，因为捐赠出来的公司一年销售额50多亿，很好的利润，很大的资产规模。名字叫作鲁冠球三农扶志基金，我们也看到了鲁冠球先生的手稿，他对儿子的这种殷殷期许。这种慈善信托，这种长期的企业安排其实会给我们这个社会，让社会变得越来越好，所以很多民营企业家也做出了初步的尝试，也是非常值得我们鼓励这种正能量。

　　我们还看到很多全球的家族，很值得我们来借鉴，比如说瑞典的最有影响力的佳作瓦伦堡家族，它掌控了三家世界500强公司，很厉害，ABB、爱立信和全世界第三大制药企业阿斯利康，还有我们很熟悉的萨博、伊莱克斯、跟李嘉诚合资的电信公司等等。你看看这个公司的顶层控股架构，你会发现有15家基金会，也就是这15家基金会掌控了如此庞大的产业帝国，而他们家族拿出超过200亿人民币的捐赠，用来支持瑞典国家的基础科学研究，极大地推动了国家的进步和发展。所以也有很多先进的家族值得我们来学习。

　　财富的创造去年是有一点艰难，财富的传承已经开始了，希望有更多更有价值的财富的运用。

　　第二，展望未来

　　也是在这三个方面我想给大家分享三句话：

　　金句一：金光集团董事长黄志源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企业要怎么做呢？他认为四个维度：做大、做强、做富、做久。做大，我们中国企业也是先做大，先做规模，做强，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我们的盈利能力，我们的增长是不是有后劲。做富，我们的市值，我们给股东创造的价值怎么样。做久，往往是我们过去比较忽视的，我们更注重在空间上、在规模上的扩张，但是有的时候是忽略了在时间上的可持续，时间上的延展。2019年可能也还是对民营企业比较艰难的一年，但是如果大家能把时间的尺度拉得更长，或许我们可以更有耐心，我们可以更坚定地往前走，所以我想做大、做强、做富、做久，怎么样在四个维度之间保持平衡，这也是一门企业经营的艺术。所以我们看到一家世界500强的公司赫利氏，我们今年去做了调研，这个家族可以追溯到1660年创办的一个小药厂，正式成立公司是1851年，他们已经传承很多很多代了。这个家族最重要的理念是我追求的不是一时一地的得失，甚至不是在某一代一定要怎么样，而是要追求真正的价值，我要追求价值的持续。所以他们在贵金属领域很多细分领域做到了全球第一，隐形冠军，竞争力是非常强的，我想这样的一些企业也是很值得我们来借鉴的。

　　金句二：关于传承。我特别想跟大家分享爱马仕家族第五代掌门人Bertrand Puech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爱马仕不是我从父母手里继承来的，而是我从子女手里借来的。大家想想有什么区别，如果是从父母手里继承来的，就是说这个企业是我的，做得好也可以，不好也可以，破产了都没关系，我的，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可是如果是从子女手中借来的，意味着有一天你要把企业还给你的下一代，第三代，而且当你把企业交到下一代手里的时候，要比你从上一代接过来的时候更好才行，对得起先人，对得起后人，非常简单的一句话，但是这个家族的激情、梦想和责任就是这样代代相传的，只有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企业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们才能更好地践行伟大的“中国梦”。

　　金句三：关于运用。我想说的一句话是传承是财富的意义，而公益是财富的归宿。我们创造财富的价值是什么？我们的终极之问是什么？为什么每天那么辛苦、那么劳累？最终的财富的归宿是公益。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很难解决的问题，可能是政府，可能是企业以外的第三部门，是公益和慈善的力量才能够更好地解决这些最困难的挑战，所以在这个过程我想我们中国的这些民营企业刚刚开始，但是还很弱小，但是我想从制度层面、从支持民营企业和公益慈善的角度，我们还是可以做很多的努力。

　　因为我们刚刚庆祝了改革开放40周年，我们的经济发展时间还很短，尤其是尽管我们的民营经济有五六七八九，在中国经济当中开始扮演比较重要的作用，总体上来说我们的民营企业还比较弱小，尤其是涉及到传承，因为我发现全世界只有30%的企业能够成功地从一代传到二代，而只有不超过5%的企业能够成功地从一代传到三代，所以是非常非常艰难的挑战。我想有我们《董事会》杂志持续地关注，有国资委、上市公司协会、交易所、证监会不断地指导和支持，我想我们的民营企业能够跟国有企业携起手来，我们来实现每一个企业的基业长青，最终实现中国经济的基业长青，谢谢在座的各位，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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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谢长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