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全世界只有我不打疫苗，那么……

　　假如全世界只有我不打疫苗，那么……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三体·黑暗森林》

　　文 / 巴九灵（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人类消灭的第一种传染病是天花，那第二种是什么？

　　答案是还没有，但极有可能是脊髓灰质炎（俗称小儿麻痹症）。

　　这个问题，去年小巴就问过。当时我们预计，或许在2018年，该病就会成为历史。

　　因为2017年，全球新增病例仅22人。

　　眼下是2019年，一则新闻让我们很难再有乐观的预测。

　　1

　　刚刚过去的4月24日—4月30日，是2019年世界免疫周。

　　就在这周，因为脊髓灰质炎疫苗，巴基斯坦至少3人死亡。

　　一名医务工作者，两名警察，在三起不同的袭击事件里丧生。

家属守在牺牲的医务工作者尸体旁。图片来源：路透社

　　一场全国性的免费疫苗接种行动——面向3000万名5岁以下儿童——因此不得不无限期暂停。

　　怎么会这样？

　　因为长期以来，巴基斯坦民间充斥着对疫苗的不信任。几天前，一段流传于社交网络的视频引爆了这种猜疑。

　　视频中，一位男性指着晕倒的当地孩子们，控诉疫苗的危害。（后来证明是伪造的）

　　民众先是恐慌：超过25000名儿童被送往医院检查，清真寺用扬声器警告父母们，不要给孩子接种疫苗。

　　后是愤怒：大约500人跑到当地卫生机构纵火，许多省级中心医院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接着就是医护人员，以及保护医护人员的警察被枪杀。

　　各地都出现了抵制脊髓灰质炎疫苗的活动，仅在开伯尔-普赫图赫瓦一省，就有70万户家庭拒绝接种疫苗。

　　人们说，注射疫苗、传播疾病是境外势力的阴谋，比如让我们的孩子丧失生育能力。

　　当然，那些送去检查的孩子们，没有一人查出不良反应。

护送医务工作者的当地警察

　　图片来源：法新社

　　巴基斯坦国家紧急行动中心随即宣布：为了保护前线工作人员，疫苗接种行动中止，此举已经得到“全球根除脊髓灰质炎行动”合作伙伴的支持。

　　国家力量，包括全球的支援力量，在谣言面前败下阵来。该国又一次尝试消灭脊髓灰质炎的努力，只好暂缓脚步。

　　2

　　在巴基斯坦，疫苗接种员一直是高危职业，2012年、2013年、2014年、2016年、2017年……都能查到他们遇袭的新闻。

　　2012年以来，已有上百人在类似袭击中丧生。

　　此种民情，根源已不可考，但导火索，却非常魔幻。

图片来源：今日巴基斯坦

　　2011年5月2日，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登，在巴基斯坦被美国海豹突击队击毙。

　　几天后，Shakil Afridi医生在试图逃离国境时被巴基斯坦官方逮捕，罪名是叛国。

　　随着媒体的报道，一场“境外势力的阴谋”渐渐浮出水面：

　　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一度怀疑本·拉登躲在巴基斯坦的阿伯塔巴德的某处院落，但是无从验证，不敢贸然行动。

　　于是CIA想出一个曲径通幽的办法，他们掌握着本·拉登姐姐的血液样本，如果收集到住宅中人的血液样本，就能通过DNA测试确定此人是不是本·拉登的亲戚，进而验证本·拉登的居处。

　　为此，他们买通了医生Shakil Afridi，在阿伯塔巴德开展免费的乙肝疫苗接种计划，从贫困街区开始，逐渐转移到目标所在的富裕街区，煞有介事地张贴宣传海报，又想方设法绕过当地卫生部门。

Shakil Afridi医生。　图片来源：法新社

　　最终，这场假疫苗计划收集的血液样本，帮助CIA证实了信息，也为海豹突击队的行动铺平了道路。

　　而巴基斯坦政府全程蒙在鼓里。

　　对于支持反恐的围观群众来说，Shakil Afridi是功臣；对于巴政府来说，他是间谍；对于塔利班来说，他是仇人；对于医护人员来说，他是耻辱。

　　慈善机构“无国界医生”声明称：这次行动威胁到了对卫生机构和人道援助工作者至关重要的——信任。

　　从那时起，基地组织策划了多次针对巴基斯坦疫苗接种团队的袭击行动，并持续在舆论场中煽风点火。

　　再后来，不只是恐怖分子，巴国普通民众攻击医护人员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文件上写着“根除脊髓灰质炎运动”。图片来源：路透社

　　上周的几起事件，可以说是往事的余波。

　　3

　　巴基斯坦有2亿人，是全球人口第六大国。

　　巴基斯坦是仅剩的三个存在脊髓灰质炎疫情的国家之一，另外两个是阿富汗和尼日利亚。

　　人类消灭脊髓灰质炎的最后一里路，因为政治、宗教、谣言和愚昧而变得前途未卜。

　　数据来源：世界卫生组织

　　虽然早在2000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已宣布中国为无脊灰状态。但由于和巴基斯坦、阿富汗接壤，WHO一直提醒中国保持警惕。

　　2011年7月-11月，中国南疆地区就出现过一场由巴基斯坦输入的脊髓灰质炎疫情，累及10名幼儿和11名成人，并造成2人死亡。

　　这些话用来提前答复，那些觉得“巴基斯坦疫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的人。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4

　　假如有一个巴家村，村中田地年年被洪水冲坏，于是村民决定，共同出钱修堤防洪。

　　巴八灵不同意，不出钱。

　　那么堤坝修好了，巴八灵能不能享受到好处呢？

　　还是能的，堤坝防住了所有的洪水。

　　经济学里把这种物品称作“公共品”，它的好处是不排他的。其他人无法阻止巴八灵享受这种好处；也不会因为巴八灵享受到了，自己就享受得少一些。

　　“全民防疫”也是这样的公共品，消除瘟疫的好处同样是不排他的。

　　如果全世界除我之外，所有人都打疫苗，那么我几乎和打过疫苗一样，得病概率极低。

　　这在经济学里叫做“搭便车”，搭便车行为是公共品的死穴。

　　如果人人都想搭便车，不出钱，堤坝就修不起来了。如果人人都不打疫苗，疫情就要来了。

　　不同的传染病，有不同的搭便车行为“崩塌边界”。例如麻疹是95%，也就是说，“一旦麻疹疫苗覆盖率低于95%，将不可避免地爆发大规模传染。”（全球疫苗免疫联盟负责人赛斯·伯克利）

　　还是在刚刚过去的“世界免疫周”里，美国麻疹病例创下近25年新高，700多例确诊，上千人被隔离。

　　而美国曾在2000年宣布消灭麻疹。

　　“消灭麻疹”的结果是什么呢？结果是美国成为近年来没有接种麻疹疫苗儿童数量最多的高收入国家。

数据来源：世界卫生组织

　　美国有47个州，允许出于宗教原因拒绝接种疫苗；还有18个州，允许出于“个人与道德观念原因”拒绝接种疫苗。近年来，以这两种理由不给孩子接种疫苗的美国父母越来越多。

　　华盛顿州卫生部门统计，2017-2018学年，每4名幼儿园儿童中就有1名未接种麻疹疫苗。

　　最常见的理由（谣言）是：麻腮风三联疫苗会导致自闭症。

　　5

　　如今，疫情袭来，美国卫生部门官员表示：如果疫苗接种率不下降，这场疫情本来能够完全避免。

　　可惜只有潮水褪去，那些裸泳者才会后悔。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近年来，中国多种疫苗的接种率都在99.5%以上，这一数字足以傲视许多发达国家。

　　当然，没什么好骄傲的，更不能松懈。

　　毕竟，看到“假疫苗”“谣言”“放松警惕”“卷土重来”这些字眼，我们能勾起的记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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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万里 SF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