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敏

　　 近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表示，要从严查处“水货客”大量采购行为。过去一段时间，因为影响到居民生活、抬高了物价等原因，水货客问题成为继婴幼儿奶粉、“双非”孕妇之后，内地与香港矛盾的另一个爆发点。

　　 水货客指在同一天多次往返内地和香港之间，将原来在香港出售的产品带回内地贩卖赚取差价的人。香港本身的制造业并不发达，但因为是自由港，汇聚了世界各地的货品，加上税率低，监管严格，产品的品质和价格优势很明显。近年来，由于内地食品安全问题频发，港币汇率追随美元不断下跌等因素，导致内地对港货的需求不断上升，水货客生意兴隆，已经形成了集团化的运作模式。在靠近深圳的铁路沿线租用仓库，把货品（从iPhone手机到海鲜、金银首饰，从奶粉到酱油、卫生纸，应有尽有）分派给每一个水货客，让这些人以“蚂蚁搬家”的方式每天多次往返深圳、香港之间运送。

　　 对于水货客而言，表面上看他们每天只需多次往返就能依据货值赚取报酬，月入万元很轻松，但这一行为暗含的风险很大。虽然香港法律不限制人们离境时携带物品的数量和价值，但依据内地法律，携带超过一定数量和金额的物品入境就要补缴关税，严重的按走私罪论处。另外，依据香港法律，游客是不能在香港工作的，来自内地的水货客在香港提货然后过关交货收取报酬，就违反了入境条例，是刑事罪行，最高刑罚为罚款50000港元及入狱两年；雇佣他们的人最高刑罚为罚款350000港元及监禁3年。

　　 除了水货客自身的风险之外，他们的行为也给铁路沿线的香港居民造成了很多困扰。比如楼下的超市和药房，每天一开门就会被水货客们一扫而空。上水在香港的18区里面算是比较贫穷的地方，但因为东铁上水站最接近深圳，这里成了水货客最多的地方，导致该区的物价比周边高许多。水货客分拣包装商品，造成人声嘈杂，垃圾遍地，还有一些水货客用手推车装货，行走过程中时常会撞到人甚至撞死人，很多上水居民的腿上都有被撞后留下的瘀青。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香港人不待见水货客是可想而知的。由于继2003年开通内地游客赴港自由行之后，2009年又开通了深圳居民的“一签多行”，深圳232万户籍居民中，除12万左右公务员等国家登记备案工作人员外，其余220多万户籍居民和大概400万符合条件的非户籍人口都只需要100元签证费用就可以享受一年内无限次访港。有了这种便利，加上电子通行证的推行，深圳人赴港的成本大大降低，很多人一天之内多次前往，仅仅是为了购买洗发水、酱油等一般生活用品。在2014年4700万内地访港人数中，“一签多行”就占了1600万。

　　 这样一来，香港社会渐渐形成了一种共识，水货客主要是“一签多行”的深圳人，这是自由行问题的要害所在。因此近一段时间，要求收紧“一签多行”的声音在香港开始多了起来。多位港区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都表示会在本次“两会”上提出议案，收紧“一签多行”，有建议“一签30行”的，有建议“一日一行”的，以此打击猖獗的水货客。

　　 但问题是，水货客其实多数是香港人。在2012年9月7日至2013年2月28日，香港海关在各陆路口岸共破获了4339宗案件，拘捕4325人，其中包括231名内地居民，4090名香港居民。香港特区政府保安局局长黎栋国也在2013年1月19日透露，情报显示，在内地与香港之间从事水货活动的人，内地人占四成，香港人占六成。而通过收紧“一签多行”只能减少内地水货客，却挡不了香港水货客。如果要杜绝水货客，就需要同时为港人回内地的次数设限，这是不可能的。

　　 另外，收紧“一签多行”将对每日来往深港的“双非”家庭造成极大的不便。小孩是香港人，要长期跨境上学，父母没有香港身份证，却经常有跨境接送小孩及与学校联络的需要，如果限制每天来回香港的次数，这部分人的生活会大受影响。

　　 而且，香港去年和今年1月的零售业数字都在下跌。香港零售奢侈品消费也不断萎缩，整个消费模式转向中低价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销量下滑也使珠宝首饰、钟表及名贵礼物类目企业的租铺意愿降低，带动香港核心区商铺租金见顶回落，预计2015年商铺仍有10%的回落空间。市场由此判断，由“自由行”带动的香港零售业黄金十年正式终结。

　　 出现这种情况，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日本、欧洲等地货币贬值，吸引了大量中国内地游客前往。另外，香港的旅游业缺乏新意，很难吸引人多次前往。在这种情况下，收紧“一签多行”不见得能打击水货客，却进一步传递出香港不欢迎内地游客的信息，将进一步打击香港的零售和相关行业。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