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显示三废垃圾侵蚀乡村 治污工作人财两缺

2013年02月27日 09:46  半岛都市报 
穿过平度一座村庄的小河里堆着穿过平度一座村庄的小河里堆着各种垃圾。
1蓼兰镇里的一条村庄道路四分之三被垃圾占了。

  新“乡愁”:垃圾围困美丽村庄

  缺钱缺人废弃物清运成难题青岛民盟调查显示“三废”污染侵蚀乡村

  春节过后,热心网友掀起了一场“随手拍家乡污染”的活动,将人们关注点再次引向乡村的生态环境。而在2013年中央一号文件中,专门提到要加强农村生态建设、环境保护和综合整治,努力建设美丽乡村。但连日来,记者走访青岛多个农村发现,由于资金缺乏、养殖业污染、村民生活习惯难改等原因,建立起完整的农村垃圾处理体系还有困难,岛城多个乡村,很难见到清新的田园风光,道路、河沟甚至农田周边,到处都是垃圾。相关专家建议,要使得农村环境质量与生活水平同步提升,城镇也应加大资金扶持力度、与乡村一起共担环保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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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遍地庄稼,只见遍地垃圾

  探访地点:黄岛区灵山卫街道办事处东赵家村、李家河村

  垃圾桶难取代大土沟

  2月21日中午,黄岛区灵山卫街道办事处东赵家村的村民夏风彩忙活着找人清理完了村子的三个垃圾池子。因为家里有一辆手扶拖拉机,加上身体不好不能外出打工,50多岁的夏风彩一直负责清扫村子里的垃圾池子。

  村民们把日常生活垃圾倒进附近的水泥池子,再由夏风彩把垃圾统一运到村头的大沟里。“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垃圾 ,买点菜用塑料袋,割点肉也用塑料袋,甭管买啥,都用塑料袋装。幸好没人养牲畜,不然垃圾更多。”夏风彩说,春节前他曾清理过一次垃圾池子。不到两周时间,村里的垃圾池子早又满了。里面的垃圾都集结成块,没法用铁锹清理,他只能找来了装载车,拉了三趟,一趟至少也有三四吨。

  夏风彩说,曾经有过一阵子,灵山卫街道办给村子里派发过几个垃圾桶,说把垃圾集中拉到镇上处理。不过,这里距离街道办驻地十几公里,垃圾桶摆了一阵子后,镇上也没有派人来清运。最后还是由夏风彩把垃圾运到了村子的大沟里。后来垃圾桶用着不方便,村里又重新起用了原来的水泥池子。夏风彩也继续干他的老本行。到如今,那几个垃圾桶还扔在村委大院里,而村中最原始的集中堆放垃圾的露天大土沟已不够用了。

  城市废弃物偷着“下乡”

  李家河村也曾经专门设过垃圾桶,同样因为没有人清运最终沦为形式。说起“户分类、村收集、镇运输、市(区域)集中处理”这一理想模式,李家河村村书记侯方翔坦言有一定困难。

  “别说村里的垃圾往城里运了,现在开发区的一些不良小企业还把工业垃圾运到我们村子里。”侯方翔介绍说,去年上半年,村子里不时会多出一些工业垃圾。里面夹杂了擦机床的油污、塑料、除湿剂颗粒等等,“一看就是从厂子里出来的。”

  开始村委组织村民进行清理。最终不堪其扰,侯方翔将情况反映给了灵山卫街道办事处,城管部门还专门下来查,但没抓到现形。村委也安排村民值班,连续看了一个星期,情况才好些了。

  死鸡死猪扔河里

  李家河村以穿村而过的小河得名。如今,河水依旧流淌着,而颜色已是浑浊的黑色,走近还有一股恶臭味。塑料袋、铁皮桶、死鸡、死猪……隔不了多远就在河里冒出来一堆。几只脏脏的鸭子蜷缩在岸边,没有一点儿精神。

  顺着河道一路走下来,有村民直接将生活污水的管道通向河道。虽然岸边专门立着一块水泥墩,提醒人们“饮用水源,禁倒垃圾”,但显然没有起到效果。2月22日中午,记者就遇到了一位提着垃圾桶往河里倒垃圾的老大爷。

  “上去五六年前,河里的水还很清,河下的沙子都是白的。早上起来,到河里挑两桶水做饭吃,那水 ,老甜。”住在岸边的孟大娘和很多村民一样,更愿意把李家河被污染的责任归到村西头那些养殖户的身上。

  “养殖户在这里,的的确确是把河流污染了。”据李家河的村书记侯方翔介绍,在朱家庄水库清理泄洪道时,根据规划,原来的养殖户在李家河村西头重新组成养殖区,共集中了40多家养殖户,很多养殖户直接将猪粪排到河道里,污染了李家河。虽然村子里通上了自来水,村民不必再喝李家河的河水 ,但河流被污染之后,下游的使用者依旧遭了殃。

  2

  水源被污染,喝水成难题

  探访地点:即墨市环秀街道南庄村、国建村

  焚烧造成二次污染

  和即墨大多数村子一样,位于即墨石棚水库南侧的前南庄村,有着固定的垃圾点,村民把垃圾放在那里,清洁工会定期清理,但清理的方式很原始:主要靠焚烧,这无疑会给村里环境造成了二次污染。

  但村民李云秀觉得这已经算好的了,“总比垃圾到处乱倒好。烧了,至少能腾出空地。”

  垃圾当然是烧不尽的。村中道路、河沟甚至农田边,都有可能成为堆放垃圾的场所。在村子南边的路上,一大堆垃圾散乱地堆放着,看上去已经很久无人清理。附近村民告诉记者 ,这里并非垃圾点,是村里人“图省事扔在这里的”。

  穿过公路,再往东南,在靠近训虎山水库的农田里,也堆着一大堆垃圾。

  南庄村村子中间有一条排水渠,到夏天的时候,村南边的池塘水满后可以通过排水渠流到不远处的石棚水库里。可现在,这条水渠里一点水都没有,只有一堆一堆垃圾,看得出来是一家家倒进去的。

  李云秀告诉记者,等到夏天,这些垃圾就被冲进了石棚水库。而石棚水库,是即墨市的水源地。

  喝干净水得花钱买

  事实上,喝水确实已经成为南庄村最大的问题。

  李云秀两年前就开始花钱买水喝了,因为村子里的自来水也不能喝了 。现在的自来水发涩,到了夏天,就会因为泥沙太多而发浑 。烧完自来水,锅里总能看到一层水垢。用当地人的话来说,现在的自来水“太懒了”。

  而村子里的地下水,早在十多年前就不能喝了。村里特意在村南边打了井,给各户装上了自来水。而现在,李云秀只用自来水洗刷东西,喝水要单独买。

  住在二层小楼上的王大姐自己打的井,打上来的水也是只能洗洗涮涮。她喜欢喝茶,“泡茶的水一定要买大桶纯净水”。

  没有人知道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怀疑村子西南方的多个养猪场,脏水污染了地下水 。但这,仅仅是怀疑而已。记者在养猪场附近转悠了很久,发现猪场里的废水的确通过一条小沟排到了池塘里。

  水质变差,也带来了生意。每个周五,都会有人来村子里卖水,用白色的大塑料桶装着,一桶一块五,大约有五十斤。“那是过滤过的水,是甜水。”

  工业区废水来“添乱”

  在前南庄村的邻村国建村,老王和他的兄弟从事卖水的生意已经五六年了。2月21日,记者在他家见到他时,他正在往一个大桶里装水。他告诉记者,连打井带买净化的机器,一共得二十多万。

  他卖的水,就是从自己家院子里抽上来的地下水 ,经过净化后,直接装桶里,前南庄村买的水就是他家的。他甚至靠此有了自己的品牌大桶水,八毛一桶。

  附近的许多铸造厂等也是他的大客户。“他们烧锅炉,不能用懒水,要不然水垢很快就把锅炉给弄坏了。”

  离老王家几百米远的地方,就是国建村的“工业区”,实际上,“工业区”并没有明显的标志,一个个厂子跟居民的住房只有一街之隔。

  这里的工厂大多是以金属铸造为主,有青岛海昊盛金属制品有限公司、精密铸钢厂、青岛展华金属有限公司等。

  村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些厂子的废水排到了哪里,记者在公路的一侧发现,有一条废水沟,从一家厂子前流过,一直流到公路对面的农田里。

  没人能够证明,到底是不是这些水污染了地下水 。

  迷茫的“庄户”清洁队

  缺钱又缺人,乡村保洁队伍以老年人为主力

  由于缺少资金和人员,青岛很多村庄都难以建立起“村收集、镇中转、区处置”相连接的城乡生活垃圾统筹处理模式。在李家河村村支书侯方翔看来 ,虽然村子里有了固定的垃圾收集点,但统一拉到镇上,光人工费加上车费一年至少需要投入5万元 ,对村子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另一方面,没有经费保障,也就难以建立起环卫保障队伍。记者了解到 ,目前绝大多数村庄的垃圾清理队伍都是靠中老年人在支撑,他们原本是庄稼户,处理起垃圾来并不专业。

  清洁工平均年龄70岁

  在青岛农村环境综合整治方面,平度市蓼兰镇一直是个先进典型。青岛市环保局官方网站上的消息显示蓼兰镇被命名为“国家生态镇”,但这个村子的保洁队伍仍然面临资金和人力缺乏的困境。

  2月22日,记者来到了蓼兰镇,蓼兰镇镇村建设服务中心主任耿涛说,在他看来农村环境整治最大的问题还是缺钱。“我也想每天清理一次,但现在司机的工资和油费都太贵,一天一次,成本太高。”

  耿涛说,镇上只有两辆垃圾车,基本上只能运输镇驻地附近村庄的垃圾 。剩下的村子 ,靠雇佣村里私人的拖拉机来运输垃圾。

  现在清洁工也很不好找,因为工资低,每月只有三百元,“今年争取涨到一千元 。”耿涛说。现在,镇上清洁工的平均年龄是七十岁。

  在东赵家村,保洁队伍也以老人为主。记者在村头一处停车场遇到一位正在打扫卫生的老人,已经83岁高龄。这位名叫宗福平的老人说,21日晚上,他接到了村干部的电话,正月十五村里要开庙会唱茂腔,附近村民也都要来听,让他收拾一下村里的卫生。

  大约在两三年前,村干部找到宗福平,让其负责村里的卫生,时间并不固定,有时一个星期打扫一回,有时半个月打扫一回。干一天活给50块钱。

  而李家河村的卫生则由77岁的侯成地负责,待遇也不高,一个月三四百块,有时他们也干得没有积极性。

  “村子要打口井了,往上报,上面会给拨下一些钱,垃圾处理这一块一直没有拨过款。”东赵家村的村委成员陈新叶也认为,资金是制约农村垃圾处理的一个短板 。“人家富裕的村子固定‘养着’几个人清理卫生。家庭妇女出去干小工,现在一天还得100元呢,工资低没人愿意干。”因此 ,村里只能找一些老人“应付一下”。

  污水处理厂成摆设

  因为缺少必要的设备和人力,村里被车拉走的垃圾 ,命运几乎一样:找个坑先放起来。

  在肖家村南边的一处农田里,记者看到了一座垃圾堆成的小山丘,面积大约有一个半足球场那么大。实际上,这个小山丘原来是一个很大很深的坑,“深有五六米左右 ,早填满了。”耿涛说,他们也想把这些垃圾拉到处理厂,苦于运输成本太高。

  也是因为费用高昂,一些村庄即使有设备也常常闲置。2007年,平度市旧店镇旧店村通过积极争取投资60万元,在青岛市率先建成第一批村级污水处理厂,可以日处理污水15吨。但2月22日下午,记者实地探访发现,这一示范工程成了摆设。

  记者到达时,污水处理厂办公室只有看门的大爷和电工马中云,马中云正在紧急地修理电闸,污水处理设备并没有开启。不一会儿,村委会主任张发友开着车过来了。他们告诉记者:“这两天电出了点问题,已经四天了,污水处理设备一直没有运转。”

  但记者在办公室看到,电闸的线并未接上。也就是说,污水设备并未接电,而并非其说的电坏了。

  附近一位村民也向记者证实说,该污水处理设备自去年夏天开始就未运转,污水直接排到了池塘里。“味很大,太臭了。”

  环保意识未在乡村扎根

  除了资金和人力缺乏以外,村民缺乏环保意识也是乡村垃圾难处理的原因之一。就拿平度市旧店镇旧店村而言,钱并不是问题,因为村里有金矿,每年都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但记者在旧店村看到,街道上、池塘里还是充斥着垃圾。

  旧店村主任张发友已经干了二十七年的村主任,1986年,他刚刚开始干的时候,村里六个老头推着手推车,就把村里的垃圾给打扫了。但现在,他们村的清洁队有 11个人,还有环卫车和拖拉机。

  “每天,我们村清理的垃圾得有十一二吨。”张发友说,光赶一次集,垃圾就得装三拖拉机。过年之前,他们刚刚沿着村里的池塘清理了一遍垃圾 ,可是没过几天,现在又到处都是垃圾了。

  张发友感叹:“清不上趟。”街道上,也有随处乱扔的垃圾 ,即使清洁工人每天都打扫两遍。为此,村里还专门组织了村民代表、村民小组组长和党员组成的监察队伍,但收效甚微。

  在蓼兰镇胜利村,情况也差不多。虽然有固定的垃圾池子 ,但村里的一个池塘还是被垃圾一点点地填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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