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蒙“之死”：言论自由 不代表可以吃人血馒头

　　咪蒙“之死”：言论自由，不代表可以吃人血馒头

　　原创： 金台环环 环球人物 

那些成就你的，很可能也是毁掉你的。

　　公众号不相信眼泪，助理月薪5万的咪蒙，真的凉凉了……

　　昨天，“咪蒙”微信公众号显示已经自主注销，并停止使用，其旗下公号“才华有限青年”也同时显示注销。同时今日头条、凤凰网等平台也发布声明，永久关闭“咪蒙”账号、不得转世。

　　此前，“才华有限青年”因发布《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在网上引起巨大争议和不小的负面影响。之后，咪蒙团队宣布“因负面影响，公众号停更2个月、咪蒙微博永久关停”。

　　当时有人吐槽，咪蒙团队最挣钱的业务当属公众号，把不痛不痒的微博关停，看来并未死心。

△咪蒙（图源：GQ）

　　而到如今，各路平台都已关停的咪蒙，看来真的成为了过去时。

　　不道德的游戏

　　“什么样（文章）的阅读量高？热点、金钱、性、暴力。”

　　或许是人性使然，高山流水曲高和寡，但低俗的内容，天然地就会吸引眼球。而这个规律，被咪蒙运用得炉火纯青。在谈到自己的经验时，咪蒙说，公众号是一种传播学写作，首先需要把自己的声音传达出来，“哪怕是错的”。

　　细数咪蒙各款“爆文”，咆哮体的风格、粗俗的语言、偏激的价值观充斥其间。在“情感大V”的人设下，咪蒙片面主张女性经济和人格独立，把收服“小鲜肉”当成女性成功的最高要义。

　　与此同时，她又把穷人等同于弱者，认为“职场不相信眼泪”，实习生拿外卖、被老板骂天经地义。

　　贩卖焦虑也是她的拿手好戏，“月薪5万的助理”是她乐此不疲频频拿来使用的梗。

△杨乐多，“才华有限青年”主编，曾是咪蒙“月薪5万的助理”。

　　有人说，咪蒙在文章中的这些观点，她自己并不相信，有些也与实际情况不符。

　　在公司里，咪蒙是个体贴的上司，从来不强势。那些“月薪5万”的助理实际上是跟随她多年的得力助手，她们在公司独当一面，工作内容早已超越了助理的范畴。

　　还有一次，一位娱乐圈经纪人对咪蒙说，我在宾馆给你安排了几个小鲜肉，竟然把咪蒙给吓到了。她解释说，那些消费男色的笑话，是话术、嘴炮，“说着玩儿的”。

　　不过，咪蒙的玩笑话，粉丝却很当真。咪蒙的信徒们，鄙视所有的弱者、穷人，笃信有钱即是最大的真理。比如，在她离婚微博的评论中，点赞最高的一条是这样说的↓↓

　　咪蒙的文章与她本人的价值观无关，写什么内容的文章，都是一门生意。只要金主爸爸需要、乌合之众需要，就什么都可以写、什么都可以骂、什么都可以跪舔。

　　有人发现，在咪蒙这里甚至爱国与不爱国也是生意。

　　2013年，咪蒙曾在微博写道，爱国是兽交。然而2年后，公众号已然小有成绩的她却写出了《永远爱国，永远热泪盈眶》，用爱国牌给自己带来巨大流量。

　　虽然在这次彻底的凉凉之前，咪蒙就曾因为某篇文章而被禁言。但撞了南墙的咪蒙，还是义无反顾，不断挑战底线。或许是高昂的刊例费用、无脑粉丝的热捧，让咪蒙本人兴奋不已，迷失了自己。

　　停更2个月后，我们还以为她会用那傲娇的语气说道：“给自己放了2个月的假，带着团队在马尔代夫度假，今天才滚回来上班了。”可这次，咪蒙回不来了。

　　不道德的游戏玩多了，终归是一地鸡毛。

　　成也咪蒙，败也咪蒙

　　咪蒙原名叫马凌。1999年，还在山东大学古典文学专业读大三的她，看到《南方周末》当年的新年献词“总有一种力量让人泪流满面”，当即决定了毕业的去向——南方系。

　　3年后，马凌研究生毕业。她几经辗转，先后去过《新快报》《南方都市报》（简称“南都”），好不容易留下来。“南都”曾经因报道“孙志刚事件”等名声大噪，还影响到了国家决策。“又有理想，又有钱”，月薪过万的记者工作，让她庆幸自己能够从事这一职业。此后12年，她以本名“马凌”写稿、编辑，一直做到首席编辑。

　　那时是纸媒的鼎盛时期，媒体的影响力亦如今天在朋友圈翻云覆雨的“咪蒙”。可随着纸媒的衰落，身边曾经一起奋斗过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与她要好的前同事中，马一木先去了韩寒的《独唱团》，后做了视频创业；蔡蕾目前从事出版；蒯景怡运营着一个时尚公号。

　　2010年，韩寒筹备多时的杂志《独唱团》出版，也成了绝版。马凌用“咪蒙”的笔名在里面发表了一篇叫《好疼的金圣叹》的文章，据说是那本杂志最受欢迎文章的前三名。从此，“咪蒙”这个名字开始真正进入大众的视野。

　　2012年，咪蒙注册了同名公众号，可她却把自己所有的重心都放到了电影上。2年后，从南都离职的咪蒙，学别人做起了影视。

　　创业之初，她挥着拳头对员工说：“我们要开一家南中国最生猛的影视公司，我们要做全球最酷的公司，我想做出最牛逼的影视作品，改变国产影视业……我开公司绝对不是为了赚钱，赚钱太低端了。”10个月后，400万投资全部用光，公司陷入困顿，让她不得不考虑要卖掉在深圳的房产。

　　那时，咪蒙只剩下她唯一的技能“写作”，那是她行走媒体行业多年练就的必杀技。为了再博一次，咪蒙破釜沉舟，把公司搬到了北京，也重拾了尘封3年的公众号。

　　2015年9月15日，公众号发布了第一篇文章《女友对你作？你应该谢天谢地，因为她爱你》，作者署名是咪蒙。公号最初主打情感路线，但反响平平。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咪蒙和朋友吐槽了一个找她免费写软文的“伸手党”。在大家纷纷表示共鸣之后，她汇集了众人身边的例子，写出一篇酣畅淋漓的《致贱人：我为什么要帮你》，痛骂“伸手党”。“你穷你还有理了？要不要给你发奖杯？”“这个时候应该扇他们几个嘴巴子。你找人帮忙就该心怀感恩。麻烦了别人还各种挑剔，你说你是不是贱。”

　　虽然文章粗口连篇，却刷屏朋友圈，让公众号粉丝在3天内从20多万涨到100多万。

　　这一次的爆发，让咪蒙看到了一些门道。她顺势又推出了《致low逼》《永远爱国，永远热泪盈眶》《职场不相信眼泪，要哭回家哭》等文章血洗你我的朋友圈，更为咪蒙带来了800万粉丝量。

　　不过，咪蒙的眼界可不只在微信公众号这一亩三分地上。据天眼查数据显示，以名字“马凌”登记的公司就有多家，其中7家担任法定代表人，3家担任股东，8家担任高管，涉猎范围包括商业服务业、广播、电视、电影和影视录音制作业等。

　　2017年，咪蒙在出席活动时宣称“要在3年内，成为中国最大的新媒体集团”。

　　那时的咪蒙是有那个底气的。《财经天下》周刊曾拿到过咪蒙的报价表，上面显示其最主要的公众号“咪蒙”2018年软文价格为：头条75万元一条，相当于一辆保时捷718 Cayman最新款；二条软文38万元一条；栏目冠名25万元一条；底部banner则为10~15万元不等。据报价表介绍，头条文章推出的10分钟内即可突破10万+，1小时内的反馈留言可达上万条，咪蒙公众号可以说是广告率转化最高的微信公众号。2017年，咪蒙在接受创业邦采访时表示，公众号已经为她带来了8位数（千万）的年收入、890万的微信用户、日活300万的读者，而到了2018年1月，其微信用户已增至1400万。

　　更有知情人士估计，咪蒙公众号光是一年的广告费收入就有上亿规模的水平。

　　可如今，3年时间还没到，咪蒙和她的商业梦想彻底凉凉了。

　　咪蒙可恶，但罪不当斩？

　　结论是“当斩”。至于原因，我们从另一个故事说起。

　　很多人还不知道，钻石并不稀有。1870年，南非矿工意外发现了个大钻石矿，按照当时的工业能力，每年已经可以年产几吨。这个消息让当时垄断钻石生意的英国商人如坐针毡——如果照这个开采速度，钻石恐怕要变“白菜价”。于是，这些英国商人成立了戴比尔斯公司。

　　戴比尔斯做的第一件事是：垄断钻石矿，控制钻石产量；第二件事是：在当时的电影中做植入，热炒“钻石的恒定代表爱情”；第三件事是：狂喊“钻石永流传”的口号，减少市面上二手钻石的流通。这一通炒作下来，钻石才有了今天这个价格。

　　也就是说，钻石本身并没有价值，它的大部分价值都来自戴比尔斯公司的炒作，就犹如这个世界本没有那么多焦虑供咪蒙贩卖，是她一直在用大喇叭放大焦虑一样。

　　她说“同龄人正在甩开你”，但问题是甩开你的那几个同龄人只是极少数；她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但她不是每个人肚子里的蛔虫，这个结论其实纯属意淫，仅仅是听着过瘾而已；她说“因为胖，我想捅死我自己”，但实际上靠P图瘦身活得滋润无比；她说“致 low 逼：不是我太高调，而是你玻璃心”，但遇到男女分歧就蹦起来高喊“直男癌”的玻璃心就是她．．．．．

　　贩卖焦虑，不做评价；放大焦虑，论罪当斩。

　　就像钻石的价值来自炒作，咪蒙的粉丝觉得“人间不值得”，是因为咪蒙为他们量身定制了“充满戾气的世界”。很多人认为咪蒙说出了自己想说但不敢说的话，但从没发现这些戾气只不过是咪蒙精心包装、意图贩卖的商品而已。这个世界确实不够美好，但我们该做的是步履不停地追求美好，而不是坐在地上互相指责。

　　言论自由，不代表可以吃人血馒头。当自由脱离了责任，那么自由将无从谈起。

　　（PS：顺便问一句，咪蒙之前说“3年后工资不涨50%退双倍学费”那事，到底还能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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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鲍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