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隆鼻死亡背后医美行业真相:利字当头 违规为常态

　　19岁女孩隆鼻死亡背后的医美行业真相：利字当头，麻醉科违规操作成常态

　　华夏时报（chinatimes.net.cn）记者吴丽华 王晓慧 北京报道

　　随着，一位19岁女孩在贵阳康利美医院隆鼻手术时意外死亡被广泛关注，此前在很多人印象中打一针，睡一觉的麻醉被迅速科普。而按照网上传出的死者家属与医院达成的和解协议的说法，这起医疗事故的原因正是麻醉引起的罕见并发症。

　　知名医疗美容线上平台更美app创始人兼CEO刘迪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则表示，由于医疗美容手术属于侵入性程度比较低的手术，真正的医疗事故率比较低，很多医疗事故其实都是麻醉事故。

　　但是记者调查发现，就是这个容易造成事故的环节，在快速膨胀、鱼龙混杂的医疗美容行业却是乱象频发、违规操作基本上成为常态。

　　没有话语权、经常违规操作

　　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院长、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副会长祁佐良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就表示，按照要求，医美机构做全麻手术必须要配备麻醉科，他所在的整形医院，麻醉科有40多人，但是很多机构的麻醉科只有一两个人，技术和力量都难以保障。

　　事实上，配有麻醉科的医院大多已经算得上正规的医美机构，在很多小诊所或者工作室内，不少时候根本没有常备的麻醉医师设置，依靠走穴的麻醉师做麻醉，就敢做全麻手术的机构也大又人在。

　　“麻醉本来是个被动科室，谁也不能上大街上拉人回来做麻醉，所以在美容这种以盈利为目的的行业里，就没什么话语权。”北京一位大型医美连锁机构的麻醉医生如此告诉《华夏时报》记者。而这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医美行业事故发生的原因。

　　他告诉记者，美容这个行业是个缺乏整体标准的行业，一个手术应该采用什么方法麻醉，很多时候都是磨出来的，而不是按照麻醉的临床操作常规来决定。

　　比如说，口腔内和鼻腔内的手术，按照麻醉专业的操作要求，必须做插管全麻，但是美容大夫会觉得动静太大，客人也会觉得害怕，这个时候如果麻醉师一味坚持，生意就有可能做不成而被所有人埋怨。

　　于是，很多时候口腔内和鼻腔内的手术，包括此次发生医疗事故的隆鼻手术，在医疗美容机构操作过程中并不是插管全麻，而是静脉麻醉。

　　这种情况下，客人减少恐惧感，美容医生也不会因为患者面部插管而感觉到碍事。

　　但是却留下了患者发生误吸的安全隐患，也就是血、口水、食道反流物进入气管。“严重是要死人的。”前述医生如此表示。

　　具体到此次19岁女孩隆鼻死亡的事故，此前有分析认为是“恶性高热”。资料显示，恶性高热是目前所知的唯一可由常规麻醉用药引起围手术期死亡的遗传性疾病，在没有特异性治疗药物的情况下，一般的临床降温措施难以控制体温的增高，最终可导致患者死亡。

　　1月9日下午，祁佐良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恶性高热确实死亡率很高，但是官方还没有公布调查结果还不能最后认定。他同时提到，很多民营医院麻醉力量配备确实参差不齐，很多时候采用静脉麻醉，容易引发医疗事故。

　　上述麻醉医生则告诉记者，恶性高热死亡极难避免，但是上述事故发生后，他们业内讨论觉得不像，而是认为可能违反了操作规程，如实公布可能会很麻烦，所以把原因说成是恶性高热。“查明这根管是先插的还是后插的是最简单的调查方法，至于是不是真的恶性高热，显微镜下一看就明白。”这位医生如此表示。

　　“正是由于这件事很容易查明，所以才这么容易达成和解。”当看到当事双方已经和解后，他说。不过他同时表示，这些内容只是猜测，最终还是要以官方公布的结果为准。

　　但不得不说的是，全麻手术过程中麻醉非常重要，在医院的手术中，病人的脸是属于麻醉医生的，被形象的称之为“控脸权”，在这个过程中麻醉医生要随时观察病人的反应，检测血氧指标的变化，随时给病人吸氧。

　　临床上血氧低于80即为低氧，严重低氧血症是麻醉死亡的常见原因，约占心脏骤停或严重脑细胞损害死亡的1/3到2/3。上述医生表示，在一次手术中，病人血氧低于80而且丝毫没有回升的意思，美容医生仍然不让给病人吸氧，病人血氧掉到70后，他强行推开美容医生给病人吸氧，还遭到医院很多人的不解。

　　普遍存在的麻醉乱象

　　事实上，麻醉科力量配备比较薄弱、违反操作规程，很多时候还都是存在于持牌的大型、甚至连锁美容机构，在一些小诊所或者是美容院甚至没有麻醉科都敢开展全麻手术，这种情况下，也诞生了一些麻醉医生走穴麻醉的现象。

　　麻醉师走穴是指有资质的麻醉师去多个医美门诊甚至诊所等没有打麻醉资质的地方去打麻醉。所谓麻醉师走穴属于“在非法场所开展非法医疗美容”的一种。

　　此前长沙就曾爆出，医院根本没有麻醉科却开展全麻隆鼻手术的案例。2018年12月宁波市鄞州区开展的针对医美行业的专项检查行动中也发现有机构未取得麻醉科诊疗科目开展全身麻醉。

　　此前一位医美医院院长就曾对媒体爆料说，全国很多门诊是没有麻醉科的，而只有设立麻醉科和拥有专职的麻醉师后才能去当地卫计委申请牌照。麻醉师供不应求，不少麻醉师在走穴。从全国来说，麻醉医生的缺口巨大，有数显示，麻醉师缺口达到几十万。

　　目前，医师多点执业已从试点推向全国，这也意味着麻醉师可以去多家医疗机构打麻醉。但问题是，单个麻醉师服务的机构数量可能远远超出规定的量。此外，麻醉师去多点执业的医美机构可能是非法的。这不仅会带走合法医美机构的客源，也会危及消费者的生命。

　　上述医美医院院长则表示，麻醉师走穴的很多门诊部没有设立麻醉科，也没有抢救设施。麻醉意外导致的风险是医美行业里最大的风险。

　　刘迪也表示，很多医美事故，其实都是麻醉事故，特别是全麻，本身是就存在一定比例的风险。

　　他表示，医疗资源在哪里都是不均衡的，不管是在医美还是在各个科室都是一样的，特别是麻醉，在中国哪都是稀缺的。中国门诊部以上级别的机构都会配备麻醉科，但哪怕有麻醉科，麻醉医生的资深程度也非常重要，就算都是主任医师，他们的水平肯定还是有高低的。

　　利字当头，违规为常态

　　种种乱象背后，是医美行业广阔的发展空间及行业的快速房展。更美app发布的行业白皮书数据显示， 2018年中国医美市场规模或达2245亿元，同比增速27.57%。过去3年中国医美市场平均年增速达到31.83%，处于爆发期。未来5年，中国医美市场平均年增速预计将达25.67%据《白皮书》发布，2018中国医美市场规模或超2200亿，未来还有近6倍增长空间。

　　行业快速发展背后，各方力量融入，行业乱象丛生，利字当头。行业内，上游的供应商分到18%-22%，代理商分10%-12%，导流服务商分50%，整容医院分16%-22%。看上去暴利的行业，终端美容医院可以拿到的利润并不多，而且由于美容行业机构快速增多，获客成本高昂，为留住顾客和降低成本，就像前述麻醉医生所说，操作规程往往会让位于顾客的感受和销售需要。

　　刘迪就表示，对于医美这氧一个不成熟品类和客单价比较高的行业，在普及度比较低的时候，它就会比较偏销售，如果它像韩国，日韩一样普及度比较高的时候，可能就不那么需要销售环节，它们在营销费用上也就会降低。

　　从新三板挂牌的医美行业公司来看，其毛利率一直在50%左右，甚至达到60%以上，但净利润最高只有15%左右，甚至为负。以2018年上半年数据为例，华韩整形、利美康、俏佳人、永成医美、荣恩集团、希思医美、瑞澜医美、京都时尚销售毛利率分别为52.6%、56.4%、65.5%、66.8%、61.5%、66.5%、48.2%、46.6%，但是销售净利率却只有4.1% 、6.2%、 16.6%、14.8%、8.2%、-11.6%、-23.25%、和0.27%。

责任编辑：霍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