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行房贷证券化再报国务院 意在夯实资本

　　在银行纷纷为降低不良资产率而攒劲的时候，是什么促使建行热衷于将住房贷款这样的优质资产拿出资产负债表？

　　一位资产证券化专家一语道破天机：“表内融资模式的目的主要是解决银行的流动性问题，而表外融资模式则重在改善银行的监管指标，比如资本充足率。”

　　本报记者 吴雨珊 实习记者 黄立诚 上海报道

　　一次，两次……第六次冲刺的时候，中国建设银行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7月15日，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吴晓灵透露，建设银行的住房抵押贷款证券化(MBS)方案，已经通过央行上报给了国务院。

　　类似的希望亦曾在两年前展现在建行面前： 2002年上半年，该行的上一套方案通过了央行的批准，抵达国务院的门口。但是，由于缺乏相关法律支持，建行选择的表内融资模式未能得到监管层的认可，终未得登堂入室。而更早时候的1996年，建行已经着手研究房贷证券化，并从1999年起向央行递交方案，但连续四次均未能过关。

　　2002年4月1日，《信托法》出台，并于当年10月1日正式实施。这给资产证券化提供了可参照的法律框架，建行立即着手在这一法律框架下进行新的设计，并于当年向央行提交了以表外融资为主的第六套方案。

　　在接下来的2年里，国家开发银行的债权资产信托、华融资产管理公司的资产处置信托、工商银行的不良资产证券化等纷纷启动，而数千亿优质住房贷款的证券化则始终未能破冰。吴晓灵的表态让一些业内人士相信，这一次，建行也许会如愿以偿了。

　　数种方案备选

　　知情人士透露，建行最后提交的方案包括数种备选方案，其中比较符合现行法律框架、可能获得国务院批准的，是以信托方式设计的房贷资产证券化。

　　据此方案，建行拟将部分住房贷款设定为信托财产信托给信托公司，设立特殊目的信托，由该信托发售以信托财产为支持的资产支持证券。

　　这位知情人称，与建行合作的信托公司是中信信托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中信信托”)。证券发售成功后，建行便可收回现金。

　　“信托是资产证券化在国内现行法律环境下的唯一出路。”一位央行人士表示。

　　他分析，在构造资产证券化基础资产的风险隔离机制时，必须设立特殊目的载体(即SPV)。而SPV一般分为特殊目的公司(SPC)和特殊目的信托(SPT)两种形式。

　　SPC由银行设立，并将资产的所有权完全、真实地转让给SPC，SPC再向投资者发行资产支持证券，募集的资金作为购买基础资产的对价。但是，这类公司就像一个“皮包公司”，既无固定的办公场所，也不可能有连续盈利记录，不符合《公司法》的规定，也缺乏其他法律的支持，在国内几乎无法设立。

　　唯一的途径就是采用SPT方式。这位人士解释道：“SPT能够实现贷款的真实出售，因为出售给信托公司的住房贷款是独立于发行人、受托人的固有资产，即使在银行破产时仍不被列为破产资产，投资者不会因此受损，而银行也不必为这些资产承担任何信用风险。这样就实现了资产的风险隔离。”

　　此前，中信信托还参与了华融的资产处置信托项目，并成为国开行债权资产信托项目的合作伙伴。不过，与华融项目不同的是，此次建行项目可能将在公开的债券市场上进行招标，使所发行的证券产品在二级市场上自由流通。而华融项目主要借助了中信信托的客户网络进行一对一的销售，其债券的流动性比较差。

　　目前，市场上按照证券化原理对信贷资产进行操作的项目约有六七个，资产总额从1000万到2亿多元不等，期限一般为1年，收益率为3%～4%，发行主体多为中小型股份制商业银行。上述知情人士表示，建行项目的期限初定为3年，但也可能改动，收益率则可能在债券市场上由招标决定。

　　知情人透露，由于国内在证券化方面的法律、会计和税务规则还未订立，很难设计出能够吸引外国投资者的交易结构，建行的目标客户将主要定位于国内投资者。而且，如果要面向国外投资者，还需要对产品进行改进，譬如信用升级，这无疑会增加银行的发行成本。

　　他表示，在美国，MBS市场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保险公司、社保基金、共同基金等机构投资者日益成为市场主体。机构投资者决定了MBS的供求，它们的参与程度对于证券化的成败关系重大。但是，目前我国法律对保险公司、商业银行、证券投资基金和社保基金的投资方向仍有着明确的限制，这会使中国的MBS买方市场有别于海外。

　　为什么是表外融资模式？

　　外界之所以对建行的第六次冲刺充满信心，一个重要原因是融资模式的变更。

　　“(上报国务院的)两个方案最大的不同就是，表内融资模式变成了表外融资模式。”央行的一位知情人士说。表内融资还是表外融资，成为决定建行房贷证券化方案成败的一道天堑。

　　监管部门为什么如此强调表外融资模式？表外融资与表内融资到底有什么不同？

　　该人士表示，是否真实出售并有效隔离风险，是两种模式的差异所在。

　　他认为，房贷证券化的好处不外乎两个，一是加速银行的现金流，二是隔离风险。

　　就流动性风险来看，2003年底，建行自营性和公积金个人住房贷款余额共计3918.75亿元，居国内银行业首位。其中，2003年自营性个人住房贷款(包括商业用房贷款)发放1285.59亿元，贷款余额2974.10亿元，增幅达26.5%。自营性个人住房贷款正是本次资产证券化的基础资产。

　　住房贷款的不良率虽然非常低，但贷款期限少则5年，多则20年，近3000亿元的余额和两位数的增长态势，逐渐影响着银行的现金流动性。“资产证券化实际上就是把银行原先的应收资产转化为现金资产，大大加速了银行的现金流。”一位曾参与资产证券化设计的资深律师说。

　　而另一个好处——隔离风险——的成败则完全取决于证券化后的资产是否转移出资产负债表。如果实行表外融资模式，这部分资产将成为独立于银行之外的固有资产，其风险也相应地被隔离，银行不必再为相关风险承担损失；如果实行表内融资模式，则证券化后的资产仍将保留在资产负债表中，资产风险依然由银行承担。

　　目前已有一些银行将信贷资产按照证券化的原理进行操作，通常采取表内融资模式，它们的一个共同特点是，银行对信托资产进行回购。换句话说，银行对资产的风险实行兜底。这样虽提高了证券化产品的信用等级，但对银行来说并没有起到隔离风险的作用。

　　上述资深律师表示，根据国际标准会计准则规定，采取回购方式的证券化资产不能有效地转移风险，其基础资产也不能移出资产负债表。而如何将大量集中于银行身上的风险分散出去，正是监管部门大力研究的课题。此外，在升息的呼声当中，利率风险也越来越逼近，表外融资模式则能够未雨绸缪地防范这类风险。

　　建行的醉翁之意

　　不过建行的用意似乎并不尽于此。

　　在银行纷纷为降低不良资产率而攒劲的时候，是什么促使建行热衷于将住房贷款这样的优质资产拿出资产负债表？

　　一位资产证券化专家一语道破天机：“表内融资模式的目的主要是解决银行的流动性问题，而表外融资模式则重在改善银行的监管指标，比如资本充足率。”

　　他分析，资本充足率是资本净额除以总的风险资产之后得出的(注：资本充足率＝〈资本-扣除项〉／〈风险加权资产＋12.5倍的市场风险与操作风险所需资本〉)，其中，风险加权资产是由银行的各项资产乘以它们各自的风险权重得来。根据银监会对银行资产的风险权重的规定，住房贷款的风险权重为50%，而证券化之后回收的现金的风险权重为0，分母下降，资本充足率自然会提高。

　　将这些资产拿出资产负债表之后给不良资产带来的变化则是，不良资产余额微弱减少，不良贷款率略为上升。相对于监管部门提出的“不良贷款余额和不良贷款比率双降”目标来看，可谓有得也有失。

　　“改善现金流、转移风险是资产证券化的本质作用，其实银行真正的现实需求和动力是借此提高资本充足率。”前述知情人士说。

　　不过，证券化后的基础资产最后是否不计入资产负债表，仍是一个未知数。

　　权威部门人士透露，是否将证券化资产转移到资产负债表之外，依赖于三个方面的因素：一是必须符合法律的要求，当前以信托形式做的证券化需要符合《信托法》的规定；二是会计准则的要求，如果实现了风险隔离，且银行不再对证券化之后的资产拥有控制力，则可以从表内扣除；第三个因素最为关键——监管部门的意见。

　　换言之，如果监管部门认为证券化项目的交易结构不符合监管要求，即使会计师认为应当转移到表外，银行也不能将其从表内扣除。对于这些问题，建行房地产金融部副总经理徐迪说：“方案还没有最后批下来，现在不太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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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表外融资”和“表内融资”，主要是针对银行的资产负债表而言。

　　表外融资意味着证券化的资产所有权因出售而转移，这部分资产要从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移出，成为证券发行人(SPV)的资产。SPV是一个独立的法人实体，通常由资产管理公司、信托公司等机构充当，拥有该信贷资产的所有权。

　　表内融资则恰恰相反：被证券化的这部分资产的所有权仍然属于银行，保留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该资产的证券发行人实际上是银行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