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黄秋丽

  2017年6月,轰轰烈烈的万科股权大战终于落下帷幕,万科最大可能地保留了自己本来的样子。无论这个结果令你欣喜、忧虑还是愤怒,这场大战的一个成果是提升了全社会对公司治理的认识,在商业文明进化史上它是一个丰碑。

  每到逢7的年份,万科总有大事发生。除了科股权大战,2017年万科的两代领导人顺利完成了交接班。这家深深印着王石烙印的公司,正式进入郁亮时间。

  再往前10年——2007年,万科正在接近一场危机和一个高峰。危机主要来自舆论,高峰来自业绩。2007年国际金融危机波及到全球最大的住宅地产公司美国帕尔迪,2008年万科一跃超越帕尔迪,成为全球最大的住宅地产公司。而从2007年底王石的拐点论,到2008年以来的一系列舆论事件,让万科第一次尝到了千夫所指的滋味。

  在中国,万科的影响远远超越房地产。无论是2007年肇始的舆论危机,还是2017年的股权大战,万科所引发的讨论与关注都是空前的,几乎演变成为公共事件。而万科的支持者与质疑者,从来都如此鲜明、激烈,大概再也找不出一个像万科这样能够同时承载两种针锋相对观点的公司。究其根源则是,万科是一家有浓重价值观输出色彩的公司——对它的赞扬和贬损,都源于它的价值观,而不是因为它的庞大。2017年,千亿以上的巨型房地产公司超过10家,但其中面貌最清晰、形象最鲜明的,依然只有万科。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万科扮演着商业文明启蒙者的角色。中国是一个商业文明极贫弱的国家,上千年的封建社会都沿袭着“重农抑商”的原则;而新中国建立之后到改革开放,中国的商业文明又彻底中断了几十年。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企业和企业家的责任、行为规范、与社会的关系等等,这些都是崭新的课题。很多企业都做出了非常好的解答,万科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不仅做出了好的解答,而且推动、深化了全社会对这些问题的认识。比如引发广泛讨论的“不行贿”。很多人都不信王石说的“万科不行贿”,甚至因此认为他虚伪,但万科这些年的行为基本验证了他的说法。“不行贿”是现代商业的基本规则之一,但我们竟然长期不敢正视它、不敢说出口,直到王石把它说出口。文明和规则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作为启蒙者,万科最鲜明的气质就是现代性。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万科很像外企,而不是一家有中国特色的公司。从一开始,万科就全盘吸收了西方现代企业制度,规范、透明、公平、民主已经成为万科基本的管理原则,而科学、理性、人文精神则是万科文化最有号召力的所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万科一直都是中国公司治理的标杆,直到2015年万科股权大战爆发。我们看到,这家标杆公司竟然也是如此脆弱,由此可见中国公司治理水平之低下。

  这场必将载入史册的世纪大战,还从一个侧面折射了中国经济发展的深度——那些曾让我们深深着迷的港片商战桥段,已经远不及中国现实故事的惊心动魄。

  2007年之前,万科管理团队曾经一度以为万科不再会有故事,但其实万科的故事刚刚才开始。从2007年到2017年,是中国经济最为波澜壮阔、风云变幻的10年,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已不可同日而语。深度上,各类创新层出不穷,后来者居上;广度上,新兴产业蓬勃发展,跨界流行。万科面对的是一个快速改变的世界,虽然它仍在不断地冲向高峰,但2007年之前一马平川的坦途已不复存在,所以这10年才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从万科应对危机的能力,能看出它的实力。2007、2008年的舆论危机之后,万科迅速完成战略调整,并且在内部做了深刻反省,把有质量发展放在首位,此后万科大步向前,直到2015年股权大战爆发。从2015年到2017年,仅仅从业绩上看,几乎找不到万科受影响的痕迹。2017年底,我曾见过郁亮,聊及此处,他不无得意:“万科处于无人驾驶状态”。但这个状态万科依然能稳步向前,足见万科在管理上的系统能力。

  我曾和很多人聊过万科的局限,比较认可的一个观点是,万科的局限来自于房地产行业的局限。随着科技时代、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这个局限越来越明显。举例来说,阿里、腾讯等互联网巨头的股权都和万科一样分散,但是没有一家公司爆发过股权大战,根源在于后来者学到了国际同步的先进制度设计,而万科则背着历史的包袱。

  可以预见下一个10年中国经济依然精彩,而万科则会迎来一个非常关键的发展时期。在2007年-2017年的风云激荡中,很多和万科同时期的传统巨头已经黯淡,而万科一直还在舞台中心。时代潮流滚滚而来,未来10年万科能否突破自身局限,在发展的深度和广度上不断拓宽自己的边界,决定了它在中国未来商业舞台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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