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中的德国还愿意当好人么?

2016年07月27日10:10    作者:郝倩  (0)+1

  文/新浪财经欧洲站站长 郝倩

  自从去年难民潮爆发开始,7个欧盟国家开始对部分边境重拾边检政策,其中包括德国。德国的民意甚至希望不惜代价重拾边检,所谓不惜代价,包括放弃“申根协议”——欧盟成立以来的硕果之一。

恐惧中的德国还愿意当好人么?恐惧中的德国还愿意当好人么?

  一周连发四起袭击事件:斧子,弯刀,手枪和炸弹—其中三起和“难民”相关。各种事故高频率爆发,毫无就此结束的征兆,让德国人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惧。恐惧,作为最有说服力的民意所向,足可能摧毁德国之前在难民问题上所坚持的政治正确。

  从难民危机到难民信任危机

  上星期一(18日),一名阿富汗(一说是巴基斯坦)少年在德国维尔茨堡附近用斧头袭击火车乘客,四名香港人受伤。星期五(22日),慕尼黑一家快餐店与购物商场遭遇枪击,九人遇害。这位18岁枪手据称与所谓的伊斯兰国没有联系。

  周日(25日),一位21岁的叙利亚人在斯图加特附近砍死了一位怀孕女性。当天晚上,又一名27岁的叙利亚人被附近一场露天音乐会拒绝入场后引爆炸弹,炸死了自己,伤了15人。音乐会会场内约2000人于事发后被紧急疏散。他2014年从叙利亚进入德国,其难民申请被拒。

  一周内四起恶性事件,加上之前法国尼斯卡车撞人袭击事件,以及昨日刚发生的法国北部鲁昂恐怖分子劫持人质,割喉神父事件一起,单独看来,每一个都是“个案”,但又因为宗教或移民问题而被串在一起。很多专家认为每一起事件都在鼓励更多的恐袭事件发生。

  其实,除了阿富汗少年砍人事件,其他三起事件都没有明确和恐怖袭击挂钩:周日砍人的那位叙利亚人是因为个人恩怨,而晚上自爆的叙利亚人原本就精神有问题,他可能是在实施恐怖袭击,也可能是因为难民身份申请被拒而付诸的报复行动,这都未可知。

  可无论真相如何都已经很难转变德国民众对“难民”问题的质疑和愤怒。重要的是,四起袭击事件中有三起都与“难民”相关,甚至连那位18岁的枪手也因为其“伊朗”背景而被质疑。

  德国对于“难民潮”的民意转向从新年除夕夜科隆火车站前的集体性骚扰事件开始,当时有一半以上的嫌疑人都是难民。2015年9月以来,德国国内情报机构记录了约320起已知的激进分子接近难民事件。有数据显示,现在德国警方正在调查的与恐怖主义相关的难民案件就有400余起。

  即使如此,最近当欧洲媒体在冷静反思移民问题时,基本论调依然还是积极向上,呼吁理解和宽容。BBC新推出的纪录片《出埃及记:我们的欧洲之旅》,借用圣经旧约“exodus”的典故,更多讲述的是难民们在阿富汗,叙利亚以及非洲战乱地区所受的磨难,以及偷渡过程的艰难险阻,情节真实感人。

  但这都是在今年夏天一系列恶性事件发生之前的论调了。

  作为欧洲最安全的国家之一,德国上一次对于恐怖主义的记忆还是40多年前的极左翼恐怖组织“红色支队”。此次一连串袭击事件的发生,又唤起了德国人对“恐怖”的回忆。来自极右翼党派“默克尔必须下台”的呼声越来越大,他们向总理施压,以激增移民刺激犯罪增加为由,希望其收紧难民政策。昨天甚至有德国的欧洲议会议员公开谴责默克尔对难民的开放政策没有考虑后果。

  这一切,在一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没准备好的德国社会

  默克尔依然不断为开放性移民政策辩护,她认为欧洲应该为那些逃离暴力和专制的人们提供避难所。默克尔的开放政策是在向世界展示现代德国的自由,平等以及宽容,这也是很多从纳粹阴影中走出的德国人非常支持的。与一直和“欧洲”划开界限的英国人不同,更多的德国人愿意把自己看做一名欧洲人,并有所担当。

  但是面对一年间涌入的百万移民,德国显然并没有做好准备。

  德国的难民政策基本非常宽容,也在努力进行社会融合,但结果有些令人寒心:在火车上捅死人的愤怒的阿富汗少年还和热心的德国家庭生活在一起;周日砍人的叙利亚难民有一份工作;而24日晚间用自制炸弹“自爆”的叙利亚人住在德国政府的避难所里,吃着德国政府的救济,自己做了炸弹。虽然他的难民申请已经被拒,但依然生活在德国,住所里存有的材料足够再做一颗炸弹。

  对于“自爆”的恶性事件,巴伐利亚州内政部长赫尔曼称自己十分“震怒”,并认为要“加强对住在我们国家的人进行管控”,他还呼吁应该把遣返那些被拒难民的门槛放低。但赫尔曼这些呼声究竟如何落到实处完全没有说法。

  更多的呼声是德国现有的政府管理架构根本对付不了百万难民的涌入,更不用说天天上演“变形记”的恐怖常态。这也就反证德国之前对难民过于开放的政策是错误的。

  首先,德国是联邦制国家,每个州都有相当的自治权,过去一年,当各州接纳“分配”来的移民时,也需要拨出预算和人力应对这些难民的生计,以及就业,社会融合的问题。这本身已经是个大难题,即使照顾好了每位新移民的衣食起居,给他们找到工作,也不能保证他们精神上不被孤立。

  其次,德国几乎每个州都有自己的警察和情报系统,而情报系统之间暂时并未实现高效共享情报。与此同时,无孔不钻的极端分子完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寻找拉拢同盟军的机会。德国并没有遭遇类似巴黎和尼斯,或是布鲁塞尔的有组织大规模恐怖袭击,但是在法国和比利时之后,德国和英国已经成为恐怖分子的新目标,欧盟内“无国界”让这种恐怖分子的“招募”工作更加便利。

  第三,即使没有难民潮,德国战车在经济突飞猛进的同时,也并没有在文化融合上比邻国做的好。“文化融合”难题在欧洲探讨多年,事实证明很有可能就是个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的任务。例如,土耳其移民进入德国已经有50年的历史,现在很多第三代的土耳其人在德国人看来依然是“外国人”。

  恐袭新常态将如何改变欧洲

  恐袭给德国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虽然目前看来都是针对个案解决问题。例如,德国政府开始考虑增强火车安保——因为之前数年火车安保人员被大量削减;武装警察待命保卫市民安全,虽然这些武警应对恐袭的能力遭到质疑;德国开始考虑再度加强枪支控制,虽然德国已经是欧洲枪支控制最严的国家之一。同时可预期的是,德国各个州都有可能对难民管理有更多的地方性政策出台。

  问题是,这一切将对解决难民危机有多大帮助?

  相反,负面的风潮来得更猛烈。近年来由于金融危机和恐怖主义泛滥,极右势力在欧洲各国崛起,甚至在英国脱欧的问题上大展拳脚。但德国战后的政治体制一直让德国对这种极端右翼十分免疫,直到移民问题打开了一个大缺口。德国极端右翼政党“德国另类选择党”(AfD)于2013年2月成立,政见包括德国撤出欧元区,重新实行兵役制等等。该党原本日渐式微,由于科隆性侵案对“反移民”风潮的助力,目前该党已在德国16个联邦州中成功进驻8个州的议会,成为二战以来右翼民粹政党的标志性胜利。

  同时,恐袭常态化一而再地挑战欧盟内部的人员自由流动政策。欧盟是如此珍惜这一政策,甚至不惜以失去英国为代价。在英国公投前夜,卡梅伦最后向默克尔发出“求救”,希望欧盟可以通过一项紧急声明,放松“人员自由流动”这一条款。但无论对于默克尔还是法国总统奥朗德来说,这都是欧洲的底线,根本不容商榷。最终,非但没有向英国开绿灯,甚至瑞士都受到牵连可能在这一条款上受到欧盟的责难。

  现在现实的情况是,自从去年难民潮爆发开始,7个欧盟国家开始对部分边境重拾边检政策,其中包括德国。德国的民意甚至希望不惜代价重拾边检,所谓不惜代价,包括放弃“申根协议”——欧盟成立以来的硕果之一。

  如果放弃了人员自由流动,那欧洲大一统的梦想,只能渐行渐远。

  (本文作者介绍:新浪财经欧洲站站长。工作十余年,从社会新闻到财经新闻,从上海到伦敦,从第一财经日报到新浪财经。)

责任编辑:贾韵航 SF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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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关键词: 卡梅伦 英国 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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