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按：本来笔者想就中美经济博弈写十篇左右的专栏文章，但继2月27日美国政府又要对从中国进口的产品加征10%的关税，3月提出如果墨西哥对从中国进口的产品加征25%的关税，可以豁免美国对从墨西哥进口产品的关税。从国际经济学的角度看，中国从应对单边关税博弈，演变到要与关税同盟博弈。情形已经非常严峻。再加上笔者有其他研究，需要集中精力，因此不再撰写中间的其他文章，今天只将想写的最后一篇“中美博弈：研判牌局·强身应对·突出重围”的总结文写成发出，作为《中美经济博弈的推演》之结尾。但是，写到中午，发现三部分加在一起又太长，只好今后三天分三篇发出，今天的就算专栏之五。
周天勇
从中美这次博弈方式看，这是一次不透明、随机、讨价还价、获取最大利益的竞争和博弈。目前，中美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竞争呢？以前在国际经济、政治、军事和外交中，制定战略、形成战术、具体对策、如何实施，并且发布战略报告、应对方案和提出建议等传统的研究范式，或者称之为博弈方式，已经失去作用。目前的博弈更像是牌局，一方并不知道另一方手中组合了什么样的牌，以及对方要出哪张牌。这甚至不如围棋，还可以看到棋子和棋局。
因此，这场博弈并不是古代双方持剑、互相刺防和决出胜负的竞争，而是不明对方牌局、互相猜测、沙盘推演、权衡利弊、判断决策和相机出手的对牌。然而，可以根据国内外经济形势，包括国际政治、安全、军事和外交等形势，猜测并研判国际格局和对方牌局，组合和准备自己的牌张，对每步出牌和对牌进行推演，以实现压缩风险、减少损失并获利较大的博弈。
牌局中需求为王。世界经济的格局，因全球性生产力的发展，已经从“生产为王”转变到了“需求为王”的时代。有再强的生产力，如果没有国际国内的市场需求，在特定场景中，不仅不是优势，反而是生产过剩的劣势。中国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制造业国家，但陷入了国内外需求不足的困境。
国际关系中出牌以利益为目的。大国在处理国际关系中，理想主义的价值观原则与现实主义的商业原则之间，2018年特朗普总统第一任时期发生了前者向后者的转变，拜登政府继任后虽然有所扭转，但也并没有取消美国对中国加征25%关税的政策；而2025年特朗普第二任，将会进一步强化以商业利益为主来处理国家间的政治经济关系。如果商业利益对美国企业和选民有利，那么这种以商业利益为导向的国际关系就会继续延续。
防范形成围堵式关税同盟牌局，最终可能需要通过自身消化冲击力来突围。美国至今至少出了提高关税、关税同盟和“金卡”移民三张牌。2024年中国出口货物额为25.45万亿元，占GDP的18.99%；其中向美国出口额为3.73万亿元，占中国总出口额的14.66%，仅占GDP的2.78%。从这一数据对比可以看出，美国对中国出牌的影响还可以应对；但如果加上国际对中国的关税同盟博弈和“金卡”吸引资金两张牌，对中国经济的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在这样的博弈场景中，如果保护民营企业权益得不到真正落实，税外负担得不到真正降低，国内需求不能真正有效扩大，民营企业投资进不去制造业，导致制造业及其资金为降低关税成本而大规模出海转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中国需要以扩大内需，特别是增加居民消费需求来组合形成对冲牌局。如果形成对中国多国性的关税博弈同盟，那么，中国以往引以为傲的大规模制造业优势，可能会变成产能更加过剩的劣势，反而成为被冲击的软肋。中国改革开放初期，通过释放城乡劳动者积极性、提高农产品价格和重点扩大轻工业的体制改革和发展模式，使居民收入和消费占GDP的比例调整到了合理水平。
内部居民消费需求不足，既是问题，如果认真去解决，也是中国牌局组合中应对关税博弈的王牌。20世纪后十年，虽然进入重化工业发展阶段，但居民收入增长速度还是较快，没有发生消费需求收缩的问题。然而，进入21世纪后，生产和分配方面，以房地产为国民经济重点，高土地价格和高房价从城乡居民中转移了过多的国民收入；需求方面，将国民居民不能购买的一部分产品，通过扩大出口需求的方式进行了平衡。其结果是居民收入和消费占GDP比例一直在下降，目前分别处于45%和37%左右的水平。只有加大力度，逐年提高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费需求占GDP的比例，达到世界一般国家60%到70%的水平，让外部出不去的产品能够被国内城乡居民购买，制造业生产能力过剩的劣势牌就可以转化为战略调整的优势牌。
(本文作者介绍：经济学家)
责任编辑：尉旖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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