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华：论中国证券市场发展过程中的八大关系

　　郑华

　　中国证券市场又发展到了一个艰难而又关键的时刻，市场参与者各方都感到郁闷、不满和迷惘。老问题尚未解决，新问题又层出不穷。面对一个只有十多年的新兴市场，却积弱已久，象个重病在身的老人，到底该怎么办？是象呵护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一样呵护着，还是象对一个重苛染身的重病病人一样，施猛药下重手？关键在于要搞清病因，理顺关系，看清 影响中国证券市场发展的几大关系，并花大气力，按轻重缓急逐步理顺，以充分调动市场参与各方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共同把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证券市场维护好，兴办好，共同推动证券市场健康发展。

　　1、关于政策市和市场市的关系。

　　这个问题争论由来已久，也长期困扰着中国证券市场参与各方，尤其是监管方。其实这个问题的本质就是有形的手与无形的手的关系。从政府干预市场的程度来说，至少绝对的市场化是不存在的，政府的任何一个举动，包括非经济举措，都会或多或少地对市场产生影响，区别在于政府干预程度的多少。勿庸讳言，中国证券市场是政策市，因为从证券市场的本质来说，在中国，建立证券市场本身就是中国证券市场建设的一个最大政策，没有这个政策就不会有证券市场。必须看到政策市是现实，尤其在新兴市场中，市场市是未来，是方向，那也是在新兴市场已经演变成成熟市场后。因而，市场参与者必须保持清醒，努力研究政策，监管方也尽可以大胆走到前台，大胆监管，对市场定性清楚了，就不要有任何观望，这还不是一个能良性互动的市场，监管方的参与和指引是必须的，不能以建设市场市为幌子来掩盖自己监管的缺位和失误。市场市是要建立，但那是在明天，今天监管是责无旁贷。今天的政策市是为了明天更少的政策，是为了市场市早日形成和成熟。

　　2、关于规范和发展的关系。

　　证券业内讨论这个话题的人、文都已太多，不想赘言。规范是发展的基础，不规范的市场只会越发展越令人失望，伤心和绝望。但在中国证券市场，一提规范，首先就是打击黑庄，清理整顿不合规的入市资金。一说发展，便是出利好政策和发行新股，当然这些是规范和发展的内容。但是中国证券市场首先要规范的是上市公司的股权结构分裂的这一现象。这在全球股票市场来说，唯此一家(？)。这种不规范已经制约和影响了中国证券市场的发展。就象一个小孩一生下来就患有某种先天性疾病，小时候这种疾病虽影响他的成长和发育，但还不是很严重，随着年龄长大，这种疾病将越来越成为影响他发展的包袱。(也和我们证券市场的体制有关，前两任家长(证监会主席)时，先天性毛病还不严重，治疗问题还不是十分急迫，但病情日重，换了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家长，对病理不清，一味猛施西药，弄得小孩子至今谈医色变；但尚主席眼前是无法回避，必须动手术帮小孩解除病患，否则不是发展问题，恐怕连生存都有困难。这是历史赋予尚主席的使命和责任)。否则，象这种不规范，带病的发展只会给证券市场带来灾难，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3、关于市场的供求关系。

　　我感到很奇怪：证券市场是个市场，却很少有人谈及这个市场的供求关系。证券市场的供方，应该是上市公司或更具体一点是股票发行额度，现在虽是核准制，不讲发行额度，但其实从市场来说，这个供应量(市场能承受的)是客观存在的。需方是广大机构投资者和散户，说到底是资金。证监会是监管方、第三者，根据市场变化调控着供求关系、数量和节奏。供给的数量和节奏，说到底取决于需方的货币量，即每年到底有多少储蓄能流到证券市场来，市场资金供应的淡旺季又分别在哪里，资金供应有无大小年之分？到底供应多少新股票才能恰到好处地保持股票市场的活力和市场的吸引力。这肯定有个均衡点。供求关系的另一个指标是供应总量。中国证券市场不说50年后，至少10年后要发展到多少家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市值到时占GDP的多少份额，证监会都应心中有数，制定规划，并公布于众。现在，证监会好象是在赶任务，不论市场如何，资金供应量有多大，指数停在何方，该完成的发行，都要赶在年底前完成任务，好向上交差。证监会调控这个市场，就必须调控市场的供求关系，把握供应总量，把握供求节奏，把握年度供应量。

　　4、关于证券市场的结构与功能的关系。

　　结构决定着功能，功能反过来影响结构。在中国证券市场由于市场结构不规范，导致功能发挥被扭曲，证券市场的筹资功能被发挥到极致。许多上市公司上市目标明确是为了圈钱，至于什么优化资源配置，调节经济等功能与他无关。大股东利用自己的有利地位，不顾中小股东的利益，使证券市场成为其圈钱的一种机器和手段。功能畸形又深深地影响着发展。这种圈钱功能，导致大股东不择手段利用配股、增发等一切可能手段在市场圈钱，至于如何建立合理的法人治理结构，如何回报投资者，在一些大股东那里不如圈钱痛快和重要，导致广大中小股东参与证券市场的兴趣日减，破坏和损害了证券市场在广大股民心目中的地位，最后损害证券市场的发展。

　　5、关于全流通与国有股减持的关系。

　　对于这个问题的探讨也非常多。这里只想探讨一下主语问题。即全流通才是证监会要倾力解决的问题，早一天解决早一天有利，过去的解决不了，先解决新发上市这一块，也是一个办法。全流通是证监会能解决而又必须解决的问题，可以先着手解决。而国有股减持则是国资委、财政部、证监会及全社会共同努力才能解决的问题，证监会一家是不可能也无法解决的。在这个关系上，必须分两步走，先解决全流通问题，是为解决国有股减持打下基础。而且证监会现在要管住上市公司国有股转让问题，现在非流通股的成份太复杂，不利于将来的减持。第一是谈判对手太多，第二是将来应该和可以通过证券市场减持的国有非流通股，为什么非得先在市场外转手一次，很明显是会产生问题的，是会害了一批干部的。证监会通过可将国有股转让给外资的政策，认为大不妥。有合适的价格，流通股股东按理可以优先享受转让权，只是他们缺少谈判能力和谈判成本。证监会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应该从这些方面入手，因为只有中小投资者才是中国证券市场的基石，才是为中国国企改革和经济体制改革支付了改革成本的一群弱势群体，而不是那些见有利可图便下山摘桃的投机资本。国有股减持必须明确减持途径，即优先向证券市场流通股股东转让，价格可以谈判。为什么转让给场外的民营、外资可以谈判，而流通股股东却不能。证监会要着手做此事，代表中小投资者与上市公司谈判，要真心为中小投资者办点实事，真正体现“三个代表”。只有这样，才能服务股民，提高证券市场的吸引力和生命力。

　　6、关于听取上面与下面意见的关系。

　　银监会、证监会和保监会三驾马车，证监会现在日子最难过。保监会面对的是一个预期(期货)市场，眼下只要管好保险产品和资金运用就行了。银监会，货币政策由人民银行出，只负责市场监管。而证监会则是又出政策又操作实务，还面对着一个畸形怪胎的市场，一时半会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证监会要主动向上级多汇报，多沟通，多说明，多争取政策，早日解决难题，要相信领导能了解、理解证券市场的困难，有解决问题的勇气和魄力。同时，证监会还要眼睛向下，认真听取市场参与各方的意见，从经济学家到走卒贩户，从机构大户到零散小户，真正的智慧蕴藏在群众中间。如这次富通昭和停发，就是个好现象。又如全流通、国有股减持等棘手问题，就可以出题向社会征求意见(以前做了，现在又没有声音了)，然后选择几种有代表性的意见，大家在一起开研讨会，进行讨论，看看谁的方法最合理，最易于被接受，然后再向社会公布备选方案，听取广大股民意见。只有坚持走群众路线，才会得到群众拥护。只有取得上面的理解，下面的支持，证券市场问题才会迎刃而解。证券市场的发展过去是这样，今后要发展依然只有这样，必须这样。

　　7、关于证券市场的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关系问题。

　　中国证券市场眼下的主要矛盾无疑是股权结构的先天性缺陷与日益要求健康发展的市场之间的矛盾。而且到了不能不着手解决这一主要矛盾的时候了。观望和等待，无疑于慢性自杀。只有这一主要矛盾下决心花气力解决了，其他次要矛盾才会迎刃而解或烟消云散，甚至不复存在了。中国证券市场突破这一瓶颈后，必将迎来一个真正的发展黄金时代，但是要求我们现在必须心细如发，象排雷一样地突破这一瓶颈，迎来柳暗花明又一村。

　　8、关于证监会的主管与监管关系。

　　这是一段专门写给证监会的话。证监会首先是这个新兴市场的建设者、主管者。建设好中国股市，证监会责无旁贷。股市办不好，股民首先骂的是证监会，国务院首先找的是证监会，而不是其他部门。证监会不要心存幻想，认为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谁也别想找我。如果有这种想法不是幼稚，便是不成熟。必须看到，我们毕竟处在转型期，更何况中国股市这一新兴事物才十来岁，作为监护人便以小孩应该自立而放弃责任，无疑要受到谴责，小孩也不可能健康成长。作为建设者，就要拟定好规则，分清各方责任，维护投资者利益，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中国股市的发展是理所当然的，想引导市场发展，又怕承担责任，这怎么可能呢？只有等这个市场真正发育了，成熟了，证监会作为建设者才可能渐渐淡出，淡出是必然，但不是现在。其次证监会才是监管者。先建设，后监管，建设的职能体现在规划上，监管的职能体现在规则的制定上。监管的主要工作是制定规则，并负责规则的落实。具体执行规则，应由两个证交所履行，办得不力或不到位，才是证监会出面的时候。

　　中国股市发展到今天不容易，中国股市的发展方向是市场完全配置资源，但中国股市在路上，必须有人告诉她往哪里走，必须有人领着她往前走，必须有人为她负责。不能因为小孩长大后要自立，而在成长的过程中，放弃或剥夺父母教育抚养和监护的权利。知道未来的方向，并不代表我们知道今天应该怎么做。

　　年幼的中国股市，在我们的注目中、关怀中长大，让她尽可能少一些不必要的波折和苦难，让她自己多一些欢乐，也给我们带来多一些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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