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强独家文章：恶东与恶庄产生的根源

　　韩强

　　最近《中国经济时报》刊登了王子恢先生的三篇文章，他说：中国股市上除了层出不穷的恶庄之外，还有此起彼伏的“恶东”。这些“恶东”利用大股东的位置，将上市公司当成圈钱的工具，利用种种手法将上市公司募集来的资金据为己有，甚至使上市公司沦为空壳。还有一些非上市公司，为了达到上市圈钱的目的，利用上市公司重组之机，借壳或者买壳 上市，控制上市公司之后，便露狰狞之相，行掏空之实。这些“恶东”比“恶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是中国股市上对抗上市公司治理结构的一只破坏力量，使一个又一个原本可以良性发展的上市公司一步步走上末路，不仅最终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还对中国股市的制度完善和健全形成直接挑战。王子恢先生确实抓住了要害问题。

　　究其根源，是我们股市的分析上市，形成流通股和流通股两大部分，造成“同股同权同利”基础的丧失。如果，我们再进一步考察，就会发现，“恶东”和“恶庄”有时会结合起来，利用非流通股搞重组，再把流通股炒高，形成更大的破坏力。最典型的例子就百元股“亿安科技”和“中科创业”。

　　亿安科技，原名深锦兴，1992年5月上市，原主营业务为房地产，流通股本为3529万股。1999年4月，广东亿安科技控股公司受让深锦兴31.7%的股权，成为第一大股东。5月亿安科技正式入主，将旗下广东万燕公司的22.24%股权置换进股份公司。8月“深锦兴”正式更名为“亿安科技”。从1999年10月25日到2000年2月17日，在70个交易日中，亿安科技由26.01元上涨到了126.31元，涨幅达486%。2000年2月15日，亿安科技突破百元大关，成为自1992年沪深股票实施拆细后第一个百元的股，引起了市场的好奇心，欢呼百元股者有之，质疑者有之。

　　2002年2月20日罗成在北京的“恳谈会”上说：公司现已确立以电动车为高科技主业的发展战略，已获得清华大学代表世界领先水平的轻型电动车全部核心技术与专利，其中有3项技术超世界一流水平。在扬州、南京等地已基本建成具有规模生产能力的电动车与核心部件生产基地。今年，亿安电动车的销售额将达到3亿元人民币。以此为基础，亿安将在全国范围内选择高科技项目进行风险投资。

　　2月23日晚，针对亿安集团在恳谈会中所说的联手开发碳纳米管物理电池产品一事，清华大学相关课题组负责人梁吉在中央电视台财经节目中表示异议，称未向任何企业转让此项成果。第二天，亿安科技总经理张大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公司在指定信息披露报纸上已经很清楚地公告过，即“亿安集团组织清华大学、华中理工大学、浙江大学部分博士后和博士研究生共同组成物理电池课题小组，通过研究，攻克碳纳米管大规模生产难点，并成功研制使用碳纳米管材料的物理电池”。其中只字未提清华大学本身。这些博士后应当属于个人技术持有者，与他们的合作不对任何方面构成侵权。

　　当时，正是亿安科技百元股热得汤手的时期，到了2000年6月1日出现了了一个有趣的报道，中新网深圳消息：曾经创下股市神话的中国第一只百元大股亿安科技如今不热了。在深圳深房广场48层能容纳一两百人的会议厅，参加会的总共只有20多人，其中还包括律师、记者、工作人员。会议主持人宣布：到会股东和股东代表6人，代表股数3592万余股，占公司股份份额48.77%。在股东大会上，亿安经营者真诚地表示：要让亿安成为高科技的绩优股。公司目前已完成了全面的资产重组，剥离不良资产、注入优质资产。总经理张大伟透露：经过重组、理顺，甩掉了历史包袱，公司生产电动车、自行车、高尔夫球车，在广交会上订单非常多，加班加点都满足不了供应，如果能达到6万辆的年产量，效益将非常好。公司将通过资本运营，启动电动车市场，形成公司支柱产业。围绕电动车产业构造高科技产业链，寻求海内外第二板上市，使公司逐步向高科技控股公司转化。

　　这个报道还说：据不久前发布的年报，亿安1999年度不分红。该公司1999年度财务决算报告是公司净利润1880万元，每股收益是0.255元，每股净资产1.17元，调整后每股净资产1.00元。公司利润分配方案中称可分配利润期末余额为-58652267元。有人测算过，如果亿安按这个盈利状况能保持下去，并且每一分钱的盈利都分给投资人的话，那些在100元以上买股票的人，大概在2500年才有机会收回自己今天的投资。

　　再往后，人们也不知道，亿安科技经营者透露的：“公司生产电动车、自行车、高尔夫球车，在广交会上订单非常多，加班加点都满足不了供应，如果能达到6万辆的年产量，效益将非常好。”到底好在哪儿？也没有看到“亿安集团组织清华大学、华中理工大学、浙江大学部分博士后和博士研究生共同组成物理电池课题小组，通过研究，攻克碳纳米管大规模生产难点，并成功研制使用碳纳米管材料的物理电池”，产品在哪儿？产生了多大的经济效益。更没有看到亿安科技在“海内外第二板上市”。

　　2001年1月10日《中国证券报》刊登了《“亿安科技”涉嫌操纵证监会目前已对持有该股票的主要帐户进行重点监控》的文章，这时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出闹剧；一边制造高科技的神话，一边自己炒自己。

　　据广州市检察院指控：1998年10月至2001年2月间，广东亿安集团董事局主席、法人代表罗成通过亿安集团(控股)广州办事处、广东亿安集团及所属公司，向由属下员工为股东注册成立的专门从事股票买卖的七家炒股公司划拨资金共合人民币18亿多元，另外还在多家证券营业部通过股票质押融资人民币19亿多元，以买卖深赛格、生益科技、亿安科技等多种股票。

　　其中，通过上述专门从事股票买卖的七家炒股公司控制的792个股东账户动用人民币14.8亿多元，在全国54个证券营业部进行不转移所有权的自买自卖“亿安科技”股票交易共计6.8409万笔，累计交易5555.3895万股，所持股票在最高峰时持股份额占亿安科技股票流通股的87.34%。同时，亿安科技股票价格也相应由最初的7.55元跃升至126.31元。上述七家炒股公司在买卖亿安科技股票交易过程中的盈亏为人民币4.6亿多元。

　　另一个“恶东”与“恶庄”结合的典型是“中科创业”。通过“重组”康达尔，创造了84元的神话。据《证券时报》揭发：1998年12月至2001年1月间，吕新建和朱焕良经合谋意图操纵股票代码为“0048”、股票名称为“康达尔”(后更名为“中科创业”)的流通股。在此之后，吕新建先后指使丁福根、庞博、边军勇、董沛霖等人并联合上海华亚实业发展公司等，在北京、上海、浙江等20余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以中科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北京克沃科技有限公司等名义或丁福根、边军勇等个人名义，与100余家出资单位或个人签订合作协议、委托理财协议等，筹集资金共计约54亿余元，在申银万国证券股份有限公司上海陆家浜营业部、中兴信托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北京亚运村营业部等120余家营业部，先后开设股东账户1500余个，同时采取以不转移实际控制权为目的的自买自卖，及利用购买深圳康达尔公司法人股并进入这家上市公司董事会发布信息，从而影响0048股票交易价格等方法，联合或连续买卖0048股票，其间最高持有或控制0048股票共计5600余万股(持股占0048股票流通股份的55.36%)，操纵了0048股票交易价格。

　　除了自己炒自己之外，还有大股东在别的股票上当“庄家”的典型。2001年3月，猴王集团宣布破产。人们惊异地发现：到1999年年底，猴王集团已经拖欠猴王A8.9亿元，并且还让猴王A为其担保2.44亿元，猴王A实际上拥有大股东的债权高达11亿元。猴王集团的资产总额为3.7亿元，负债却多达23.96亿元，资产净值为负20亿元左右。根据债权比例，猴王A能够收回的资产大致在1.5亿左右，损失将高达7亿元以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1994—1996包括猴王A在内的猴王集团炒股大军分别在宜昌、深圳、武汉等地开设136个账户，动用10亿元巨款炒股，炒股亏损2.896亿元，透支欠债2.24亿元，共计损失5.136亿元。但是猴王A却做出5200万元“炒股利润”。(《ST猴王：弄虚作假“集大成”》《证券时报》)2001年3月28日)

　　更有恶东不但自己炒自己，还有利用手中的股票搞腐败的典型：湖北康赛公司在上市过程中，将公关策略分为三等：对大权在握、能直接促进公司上市的要员，不惜任何代价，高的可达10万股以上(每股1元买进，面值6.37元，开盘当天11元，最高时炒到30多元)；对公司上市能起间接作用的干部5000至10000股左右；对上市作用不大但找上门的官员也不能得罪，看人打发1000到2000股。据中纪委公布的结果显示，1993年12月，时任国家经贸委的一名副主任应康赛集团公司党委书记张建萍的要求，出面为康赛公司股票上市一事说情，居然使康赛公司被批准为规范化股份制试点单位、具有股票优先上市资格。之后，张为这位副主任的妻子及女儿购买了4万股的康赛公司内部职工股。1996年康赛股票上市前，康赛公司又为他的妻子送去4.36万股内部职工股，加上分红配股等，这位副主任的家人共持有康赛股票12.1万股。1996年8月康赛股票上市后，康赛公司即以每股10元的价格将这些股票收购，对方共得股票溢价款113万元(查处中已退)。1996年，时任全国政协委员的康赛公司总经理童施建在北京又找到当时的中国纺织总会负责人出面向中国证监会做工作，竟然签发了本来不是中国纺织总会直属企业的推荐上市文件。同年3月，童为了感谢对方的支持，向这名会长提出可卖给她儿子一些股票，她未表示反对。不久，会长给童施建打电话说，她儿子要去其公司，请他接待。之后这位会长的儿子吕某在康赛公司办理了购买10万股内部职工股的手续。公司股票上市后，吕某将其陆续抛出，共获利89万余元。在调查其问题时，已全部退出。(《从“康赛现象”看行政审批权的漏洞》新华社2000年11月27日)

　　上述实例已经表明分析上市，股权分裂，非流通股与流通股的结构性矛盾，已经成为我们股市的一大风险，不仅最终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还对股市的制度完善和健全形成直接挑战。什么时候才能根除这种结构性缺陷呢？投资者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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