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刚

　　马金龙真的生病了。

　　马金龙生病的原因是因为电视。

　　麦克卢汉在谈到电视的时候，反问了大家7、8个奇怪的问题。

　　这些与《马金龙全传》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关于电视可以思考到如此之细，无论如何应该给我们一点启发。

　　1、假如电视获得了像视网膜上那样的高清晰度影像，电视的多点马赛克结构对视网膜上的形象又有什么影响呢？

　　2、为什么电视屏幕上的马赛克虚线会突出物体的雕塑形曲线？

　　3、为什么传统观点认为雕塑是沉默的声音？这是不是说，雕塑的物体存在于视觉和声觉的边界上呢？

　　4、喷气飞机的速度在突破音障的前夕，机翼上的声波突然会成为可见波。这是否暗示，人的感官可以在不同的强度上互相转化？

　　5、如果雕塑处在视觉和声觉的边界上，那是不是说，这个边界之外是文字和建筑，是封闭的或图画的空间呢？

　　6、核时代是否一定会使原始的东西文明化？我们真是借助文字和经验的视觉组织才从原始状态中走出来的。在不摧毁原始的和文明的东西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7、请思考媒介强加它固有的空间预设和结构。拓宽你的考察范围，以区别电影和电视唤起和构成的不同的空间。

　　麦克卢汉在这里到底讲了什么，马金龙没有完全看懂。

　　马金龙凡是看外国人写的翻译过来的书，碰到看不懂的时候，一般都埋怨翻译书的人没有翻译好。

　　但马金龙的确是病了，他病的原因是电视。

　　那天清晨，马金龙打开电视，天线没有调好，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楚，但听到播音员正在用低沉的声调广播："有一种新的传染病正在本市流行，特征是：心情压抑，烦躁不安，头痛耳鸣，此病属不治之症。"

　　马金龙听到这里，心颤抖地跳动了一下，惶恐地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地研究脸上每一个部位。

　　为什么这样愁眉苦脸？摸摸胸口，马金龙感到仿佛有一块东西堵在那里。

　　他耐着性子认真地擦亮了皮鞋，刚想出门，又发现领带结歪了，那条该短的却一直长到肚脐眼上。

　　医院里的人很多，挂号的，交费的，取药的，人们穿流不息忙个不停。

　　要不是病得不能自己医自己了，马金龙绝不上医院，医院闹哄哄地，只会增加病情。

　　马金龙从一位护士那里拿来体温表放在腋下，等着进入诊室，有几个病人不遵守秩序，拼命往里面挤，护士大声叫嚷着："排队，排队！"

　　"排队，排队，干什么都可以，唯有看病排队是不人道的。"一位校长模样的老人深刻地说。

　　马金龙点点头，朝他笑笑，对他的话表示理解。

　　同时，马金龙想起可以试试不要排队，于是便越过校长模样的人，给那护士递了一张名片，护士一看便高兴起来："马金龙，定思大学大学老师。"

　　护士小姐很高兴，把马金龙领到一位戴着粗粗的黑边眼镜的男医生面前，介绍说是她的表哥。

　　男医生笑得很下流，虽然对护士的介绍有些怀疑但也无可奈何地先给马金龙看起病来。

　　"啊呀呀，"他大叫起来，"怎么又是这个病，伸出舌头看看，"他把手电筒伸进了马金龙的嘴里，"你得了那种病，"他十分惊讶的样子，两只眼睛要爆裂出来，两只手也举了起来："你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马金龙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便扮出一种同情的样子："多可惜，年轻的大学教师，即将死去！"

　　马金龙瞪着眼睛望着他，他挥着手说："还愣在那里干啥，住院吧，要不是我帮忙，还可能住不进医院呢！"

　　马金龙走到过道上，感觉大家都避开他！

　　唯有那位校长模样的人得意地对马金龙笑了，他笑着说道，"如果不抢在前面，也许不会被诊断成那种病哩！"接着，他又介绍自己说"我姓狗，狗日的狗。"

　　其实，马金龙在刚拿出名片时就心虚了，但既然已经做了，就必须硬着头皮

　　做到底。

　　马金龙歉意地对狗校长微笑，但脸上那块肉好像已经失去了笑的功能！

　　"我们去喝杯咖啡吧！"马金龙邀请狗校长说。

　　狗校长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对是否还要排队看病完全是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在咖啡厅坐下，服务小姐说今天停电，只有冰水供应。

　　气氛是不错，电灯不亮，她们点亮了蜡烛，别有一派诗情画意。

　　狗校长刚刚坐下，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地，站起身来，说，"我还有一堂课要

　　上，我们下次相约吧！"他一摇一晃地走了，马金龙望着他的背影，觉得奇怪，他难道一点计划都没有吗？

　　马金龙想到了请狗校长喝咖啡目的，于是也起身跟了过去，拉住狗校长，对他诚恳地说："下一次，我再也不抢在别人前面看病了。"

　　马金龙抢在别人前面看病，凭着名片。

　　正如狗校长所说，如果不抢在前面便什么病都不会有了，历史的偶然性就是这样，正如赶不上一架将要失事的飞机一样，这样幸运的事情常常发生。

　　而马金龙则从来还没有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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