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名片798

　　韩英杰 牛慧祥

　　美国《新闻周刊》评选出“世界城市TOP12”，北京由于798空间重塑入选。《纽约时报》则将这里与美国纽约当代艺术家聚集区苏荷区相提并论。法国《问题》周刊刊登了《新北京已经来临》的文章，认为798的出现是中国正在苏醒的标志之一。更有外国游客把“故宫、长城、798作为北京旅游的三大景观。798俨然成了新的”北京名片“，其品牌价值正在向 世界延伸。

　　2006年，798艺术区被正式划入北京6大文化创意产业园区之内， 798艺术区在取得身份确认的同时将发生什么变化，艺术家、城市规划专家正各持己见　

　　2006年4月29日大山子艺术节开幕，门外的人比门内的人还多。

　　这一天，798所有的展览空间都在开放。在798最著名的“时态空间”，人群像电影院的幻灯片一样，忽闪忽闪地来来往往。

　　过道里推着小车的老人叫卖着“保定道德经，保定道德经……”

　　“江湖”咖啡屋里坐着的外国人正悠闲地闲聊着。

　　有人评论说，798正在向人们展示着艺术和商业的双重诱惑，其艺术魅力开始对商业形成巨大的辐射。

　　艺术与商业的博弈

　　“2005年进来了特别多的画廊，巴掌大的地方都要开画廊，感觉就是来淘金了。”最早进入798料阁子6号的张小涛说他即使经常“足不出户”，也还是感觉到了商业的力量。

　　作为1999年就进入798艺术区的雕塑家李象群，却对小画廊的进入持另外一种态度。“小画廊中也有一些做得很漂亮，我们在画廊里走一圈，一种异国风情迎面扑来，就像在英国、

意大利的画廊里走。”

　　现在的798艺术区不再是单纯的“艺术天堂”，里面有书店、酒吧、做衣服的专卖店、画廊、基金会、私人的美术馆，商业和艺术正贴身而行。

　　“这在德国、美国都很正常，这是文化不同的层面，是经济全球化带来的文化和产业的相互碰撞。这对公众、传媒、政府是一件好事，它开启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一种价值观。但艺术家要警惕非常商业化。”对于商业的进入，张小涛似乎有些忧心忡忡。

　　如果说这种力量只是市场的自觉性导致，那么政府政策的牵引也许会加剧商业进入的速度。

　　2005年北京市提出了文化创意产业的聚集战略，也就是在一个相对集中的区域，形成一个相对集中的主导产业，在相对集中的主导产业的带动下带动关联产业的发展，于是有了798等6大创意园的规划的产生。

　　作为最早进入798的艺术家之一，徐勇最早颠覆了艺术和商业之间的界限。徐勇的时态空间为艺术家“义务”开辟了学术展览空间，同时也欢迎大型的商业展览，徐勇自称为“艺术投资商”。

　　对于政府的介入是否会导致商业的“加速度”，徐勇说，商业如果过快过滥，就会削弱艺术区的核心价值，因为这里是以当代文化和当代艺术为其价值的，但适度的商业为艺术区提供服务，这样的话非常好，现在的798就是这样的情况，它的酒吧、餐厅和艺术机构、画廊、艺术家的比例是适当的。北京也有很多政府规划下的失败例子。比如中关村原来是以高科技的开发为中心，但是现在很乱，文化变成了包装，商业变成了时尚。

　　徐勇觉得798的前途还比较乐观。可是建筑评论家史建则认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798的发展历程与纽约的苏荷区和柏林的塔哈拉斯等艺术区的发展有很多相似之处，“798成为创意产业园区后，在有限的时间段里无疑会促成其艺术空间品质的提升和经营状态的兴旺；但是也会促使它更为迅速地滑向商业化，这几乎是所有由旧工业区改造的艺术区的宿命——只是过程和时间会有区别。”

　　在798“山艺术”开画展的何多苓就说他已深深感受到798与以前不一样，现在很热闹。“798会成为一个艺术娱乐的地方，这个发展过程特别像伦敦的格林威治和纽约的东村，将会成为一个搞前卫艺术的、另类酒吧的集合地，最后成为一个旅游点。但我觉得这都是正常的，因为市场的力量是无孔不入的。”

　　关于产业化后的“臆想”

　　除了交流的需要，文化开始释放生产力，创意产业开始显露巨大的利润空间。资料显示，全球创意产业每天创造的产值达220亿美元，并正以5%左右的速度递增。

　　而中国有望成为创意产业的前沿阵地，“以前中国的艺术市场是空白，现在全球性疯抢中国当代艺术作品。这可能和中国的高速增长有关，经济的高速增长给国内的海外藏家带来新的冲击力，实际上反映出境外资本对中国的未来发展的预期。当然，艺术市场中某些过度的表现也是带来大家不冷静的一个原因。”张小涛说。

　　在继深圳、上海的创意产业鸣锣开战以后，北京也把创意产业列入重要的经济增长点。朝阳区宣传部吴锡俊说，北京市未来的打算是使文化创意产业占到国民经济的10%。

　　“现在的798是内容的制造基地，但是它的产业链条还不完善。我们的问题就是如何运营创意产业园，完善二级市场，延伸它的产业链条，使制造销售成为一体，因为艺术人也是经济人，作品进入市场不仅是商业问题也是生存问题。”吴锡俊说。

　　产业的重要链条就是以画廊为首的艺术机构。最早进入798的东京艺术工程(东京画廊)的经理白雪说，我们当然愿意更多的画廊进来。2003年以前这里比较荒凉，我们基本上是在赔钱，现在很多的画廊进来，这里开始成为大家走动的一个必要的地方，我们已经在一年前实现赢利，但是现在很多小画廊进来不是很好。

　　商业和艺术的结合是必然的，但泥沙俱下的商业现状和未来并不是艺术家们的期待。

　　史建认为，政府对798态度的转变更多的是经济利益促动的结果，但政府对艺术区的成长与城市的深入关系、艺术区与创意产业园区的联系和区别等，还缺乏深入的分析、研究与把握。

　　张小涛说，政府在做文化产业构想的时候，一定要有胸怀，有战略的眼光。政府一定要有一个很严密的规划和制度。没有制度，产业是做不起来的。比如，日本的动漫，韩国的电影，它其实是一个国家关于文化的战略。

　　租金之痛

　　“目前大部分艺术家和艺术机构都是在苦苦挣扎，他们为了什么？而且七星集团提出租金按照5%的速度上涨，一旦涨到艺术家不能承受的地步，798也就消失了。”李象群说。

　　与艺术家的囊中羞涩相比是中间商的大手笔。在2003年，一家深圳的中间商就租下了706厂4000平米具有包豪斯风格的空间，现在798炙手可热，它们在等待几年之后开始装修，准备卖给意欲进入这里的艺术家和艺术机构，这在无形中推高了房价。

　　房租涨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很多空间在内部加设了二层，而物业对其加收50%的房租。

　　“如果政府不出手扶植，很多艺术家都会撤离，不是集体撤离，是逐步淘汰。”李象群说。“政府应该有一个艺术基金。如果政府没有力量做的话，至少应该有政策上的推动，因为如果是单纯的个人来做的话，恐怕有政策上的陷阱。”

　　对此，吴锡俊说：“地租肯定是在不断地变化中。所以不应该单纯由艺术人来承担，也不是由政府或物业来承担，而是三方承担。我们保护艺术，不保护某类艺术人。艺术区有艺术的发展规律。艺术家自身也有自己的实力。肯定要保护798艺术区的特点，因为如果特点丢失了，798也就不存在了。”

　　但798的体量非常大，我们在规划中会充分考虑艺术家构成的多样性，有的艺术家非常的有创意，非常的有前景，但是他没有钱，对于这样的情况，政府肯定会有相关的政策出台。比如政府会搭建一些公共的平台，和中介组织对接。吴锡俊说。

　　798格式与自我救赎

　　798艺术区转变为创意产业园，这究竟会不会对艺术家个人有利？

　　大山子艺术节总策展人黄锐认为，“文化其实不应该产业化，我同意政府的措施，但是如果跟着政府的概念走，没有自己主动的计划，大家只是服从，这个文化肯定是二类以下的槽糕的文化。”

　　黄锐认为艺术的创造有自身的特性，政府要来搞创意产业，首先不要干涉过多，尤其对艺术家不要干涉过多，也不要指导性的文件，最好多跟艺术家交流，不要层层传达意见。

　　“最近不断地有人来交流。”黄锐说，但交流不可能那么快，不是一下子的事情，政府办事要有自己的特点，比如说集中资料、上报等。

　　名片798

　　现在的798厂区曾是共和国第一个5年计划的工业选址地之一，由国家直接拨款1.5亿元，1954年动工建立的华北无线电器材联合厂，798属于三分厂。2001年成立“北京七星华电科技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其中包括798等厂区。

　　上世纪90年代以后，由于经营困境，各厂均出租部分闲置厂房以度难关。2002年，一个名叫罗伯特的美国人租下了这里120平方米的回民食堂，改造成前店后公司的模样。一些经常与他交往的艺术家也先后看中了这里宽敞的空间和低廉的租金，纷纷租下一些厂房作为工作室或展示空间。

　　“798”艺术家群体的“雪球”就这样滚了起来。对于798厂而言，出租厂房计划只是临时之举，不料想却滋养出一个与规划完全无关的艺术区。

　　2006年北京市政府计划投资5个亿用于建设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在市发改委向两会代表下发的材料中，798艺术区被列为北京已形成的6个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