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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琳
在广西的一个海滨小镇，出现了几个蹊跷人物——两男两女，关系复杂。他们来这里寻找一个名叫李重高的人，而此人直到影片结束都没有出现。这个人就像一个谜，故事讲到最后，不仅没有揭晓谜底，甚至连谜面也变得模糊不清……
实际上，就连导演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无法说明他究竟要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近日在广州“先锋光芒”展映上首映的《结果》，是导演章明在10年之间拍摄的第三部剧情长片。从1995年开始拍摄的《巫山云雨》，到这部受邀参加2006年柏林电影节国际新电影论坛单元展映的新片，他始终没有离开他所热衷于表现的空虚。如果说在《巫山云雨》中人的空虚感还源于欲望的催化，那么这次他想说明空虚是日常生活中无可遁逃的宿命。
故事从对于同一个人看似执着的追寻开始，而在故事结束之前，片中人物的热情便逐一消失殆尽。于是影片结尾，海滩上只剩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拎着两个男人曾经随身携带的皮箱。这两男两女需要的其实并不是一个实际存在的李重高，他们在影片中不断追寻的过程，不过是人类填补空虚的众多方式之一种。这就像银幕前的观众需要通过吃饭、睡觉、求学、工作、恋爱来谋杀生命一样。作为该片的主题，这是一种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也未曾掺入任何价值判断的空虚，庞大而且真实。而每个人都在采取各种方式去消解这无法回避的空虚感。
章明谈到他的电影时，将电影分为了三类，“一类是吃饱了的人拍没吃饱的人，一类是吃撑了的人拍吃撑了的人，还有一类是吃饱了的人拍吃饱了的人”。“我便属于这最后一类，而人在吃饱之后正是最容易产生空虚感的时候。”
在影片播出的第二天，相关新闻说——“《结果》受邀参加柏林影展，章明向商业化靠拢”。然而在我看来，这位自称有能力驾驭大众题材的导演，依然维持了一贯的“自觉边缘化”气质，只不过给他的新作披上了一件通俗的外衣。这种通俗最直接的表现在于，相较最早的《巫山云雨》，在《结果》中除了各种朦胧的意象堆积之外，还出现了较为清晰的情节脉络。两段式的故事结构让几个人物在剧情上的联系变得更为紧密，更易于梳理。但这种些微的改变实在很难被看成是一种向商业化示好的行为，事实上跟其它任何一部以商业化模式操作的影片比较起来，《结果》依然显得那么晦涩。正如章明在跟观众面对面交流时颇有些调侃地说：“如果有多一点胶片，有多一点时间，或许影片就不是今天看到的如此工整。”
冬季空旷的海滩、小岛上老旧的圣母教堂、从圣母教堂往下观望的男人、在海滩上来回走动的裸体疯女人，影片中这些连续铺陈的景象除了在第一时间引发视觉触动、营造整体气氛之外，更留下无穷尽的求证空间，既可以粗心大意地忽略，也可以沉溺于细节以求证得解。尽管有可能这些景象对于创作者本人来说，仅仅只是一些“既有趣又有感觉”的画面罢了。
这一点在片尾表现得尤为突出：当挺着大肚子的虞染拎着皮箱一个人站在海滩上时，一架直升飞机突然闯入了画面，它从虞染的面前飞过，一边跌跌撞撞，一边努力攀升，然后在观众还来不及对这一场景做出反应时，影片已经结束了。有人认为，这折射了导演的童年事件——他曾在河边玩耍遇见直升飞机撒播传单。但更有可能的是，导演想要的是观众在最后一秒的一个错愕。
对于创作的个体而言，电影完全可以是一个让表现欲望得以完整抒发的良好孔道，而绝非一部在篇末戏剧化解决全部矛盾的低俗叙事。如果景象化地体现空虚可以被看成是一种坚持，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说，在这一点上章明从来未曾想过做出妥协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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