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的身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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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12月11日 17:17 21世纪经济报道 | |||||||||
赵武平 缅甸丛林原住民的餐桌上,主食有米饭,竟然也还有“拉面”,迷途而至的美国游客既惊且惑,他们想起了马可·波罗和面条的传说——贾利·古柏扮演意大利大旅行家吃中国面条的镜头,使好莱坞电影观众都相信,是他把面条从中国带回意大利。唱反调的人并不苟同,因为他看过埃特鲁斯坎人壁画上绘的面条,那说明古意大利人早在公元前800年就吃面
这是我在从三亚到博鳌的途中,从谭恩美的新书里读到的插曲。小说家悬拟的疑问,让我记起了新华社前几天的一则考古通讯:四千年前的面条在青海民和喇家遗址出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答案似乎不言自明,争议至此好像借助现实证据得到平息。要是这则“面条出土”新闻早几个月发布,说不定小说情节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不过毕竟是小说家言,强求虚构和现实吻合并无道理,其实不必在乎作家本人对面条起源的真实想法。神话传说、笔记杂谈、小说野史,若都用考古发现来验证,必然会乏味失色许多——虚拟世界文字缥缈多情趣,学问研究却须较真、刻板,不可腾云驾雾。比如冯承钧译《马可·波罗行纪》,书内散记中国饮食的段落极易误读,其中一则补注或可用以旁证,其文谓:“至若粮食,彼等甚为丰足,盖其主要食物为米稷粟,尤以在鞑靼、契丹、蛮子境内为甚……此种民族不识面包,仅将其谷连同乳或肉煮食,其处小麦产额则不如是之丰,收获小麦者仅制成饼面而食。”这里的“饼面”从中文字面看很难明白所指为何,但万人文库版的英文原著却看得出,“饼”的原文是英文pastry(馅饼,糕点),而“面”则用了意大利文vermicelli(通心粉制成之细面条)。这实际上也是马可·波罗谈到中国面条的唯一之处。手边没有其他资料可以互校,但是文中用vermicelli而非英文常见之词noodles(面条),却不难设想马可·波罗是借了他本国的专有名词,用来称呼一种中国食品——其形状看上恰巧与他熟悉的意大利面条相似而已。跨国美食家当然知道,意大利面和中国面条,从制作工艺、烹饪手段和食用方式上比较,都无法得出结论它们属于同一种东西,或者说任何一种从另一种演变而来。马可·波罗和东西面条的进化,也许根本没什么关系。喇家遗址面条乃由小米做成,2800年前的意大利面的身份,也许还得仰赖彼国考古学家的未来努力。“东海西海,心理攸同”;中国能发明面条,地中海国家也会有同样的可能和机会。 中国面和意大利面谁也不是谁的老师,过分自信的民族或许永远不会接受;万事都想领先的国家,其国民心理素质不光复杂,也许很脆弱。前人谓“烹饪是文化在日常生活里最亲切的表现”;中国古老文明为其他民族接受的过程中,食物的接受和演变情况必然有趣,也值得关注。韩国近来的一件事,不能说是首次把“端午节”和“端午祭”的概念并列或对立起来,但却的确使很多人感到纳闷:如果“端午祭”确系“端午节”的韩国变体,祭祀对象和仪式从何时候有了变异?为什么端午节除了粽子通行天下而其他共有形式皆无,而端午祭却没了粽子仍有很多别的内容?许多所谓的文化遗产专家,以不同的面孔在不同的媒体上说相同的话,而对方国家比较端午节和端午祭的说辞销声匿迹。 如此文化难题,考古学家大概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