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周刊：小月票制约大改革

　　策划统筹/陈晖 执行/王玮 吴纯勇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很多大城市，如上海、南京、西安、长春等地都相继取消公交月票——一种带有计划经济色彩的“小卡片”。然而在北京，却仍旧保留这种纸板式月票的使用。

　　而公交企业连年的亏损，公共交通资源不能够得到合理配置，市政交通一卡通的步履维艰，似乎都与它有关。小小月票的存在，制约着北京公交大改革的进程。

　　月票“五宗罪”

　　北京公交公司每年亏损有多大？“小小一张纸月票”是否就是造成公交公司每年几亿元亏损的元凶？在现阶段，公交公司是否也要扭亏变盈，成为一个盈利性企业？我们又应该如何正确看待公共事业？

　　一宗罪 每年数亿亏损

　　据北京公交网数据显示，截至2004年末，北京地区共有各类运营车24153辆，公交线路750条，年运送乘客43.6亿人次。

　　而就在广大市民出行条件不断得到改善的同时，公交公司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在这些公交车中，月票有效的车只占45%，但这部分车却承担了80%的运量，而月票无效的1万多辆车，只承担着20%的运量。

　　北京公交集团一位负责人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表示，据测算，每张公交月票的月平均成本为82.18元，而收入仅为33.18元；每张月票每月亏损49元，全年因发售月票就亏损9.2亿元；每张地铁月票的月平均成本为218.4元，而收入仅为45元；每张月票每月亏损173.4元，全年因发售月票亏损3.36亿元。

　　一份来自公交部门的统计数据也显示，2003年仅月票一项，北京公交公司全年就亏损11.02亿元。

　　为弥补收支上的不平衡，2004年北京市补贴公交公司8亿元人民币。尽管如此，由于背负着月票、低票价、油价增长以及不断增长的免票群体，同时还面临着环保需求、车辆更新、奥运战略、以及职工工资福利的增长等问题，作为企业的公交公司，成本还在不断增加。

　　二宗罪 制约资源配置

　　在上下班高峰时期，北京人经常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些比较热的线路如300、1、4路等月票有效的线路乘客很多，月票无效线路乘客很少。在长安街及其沿线上，上百人、甚至数百人等一路月票有效车的“壮观”场面毫不新鲜。

　　正是由于月票的存在，加大了在不同运营企业间的平衡运量、合理配置交通资源的难度。每天都乘坐300路上班的姜女士说：“我们每天早上挤车都和打仗似的，其实我们也知道空调车又好又快。但手里有月票啊，不用再掏钱，挤就挤吧。”

　　728路空调车的售票员张小姐表示，728路与1、4路都走长安街。但每天早晚高峰时，只要1、4路一进站，乘客就都奔它们去了。那场面极其“惨烈”，车门都快挤掉了。而他们的空调车很少有满座的时候。有时候周末人少，跑一圈拉不上几个乘客，连油钱都不够，公司肯定赔钱。

　　正因如此，北京市经营月票无效线路的运营企业，如北京巴士公司、八方达公司、运通公司、百利宝公司等也都处于亏损状态。

　　三宗罪 违背公平原则

　　目前以公交、地铁月票每月发行163.6万张计算，只有约占全市人口12%的持月票者享受了政府用于支持公共交通的补贴。

　　北京交通大学交通研究所的邵春福教授表示，北京公交部门承担着大部分北京市公共交通的任务，为市民出行提供公共服务。而存在多年的月票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福利分配制度，追求的核心价值应该是社会公正，保证社会中少部分处于弱势的公众的出行成本能够得到补偿与改善。

　　但事实表明，目前的月票制度并非是公正的。它建立在户籍制度、单位制度这些计划经济体制的残余基础之上，没有将一切需要获得援助的公众纳入视野，而且这种分配过程并不透明。相当一部分不该享受此项福利的高收入群体，占有了有限的福利资源，而一些弱势人群却被排除在外。

　　于小姐在一家公司做财务工作，月收入在4000元左右。从其收入来看，已经跨越了都市白领的门槛。“可我还是不愿意多花钱坐车。”她自己算了一笔账，“如果不用月票，我每天花在坐车上的钱有六七元，一个月下来就要270多元；可打月票才40元，每个月节省230多元，一年就是1600多。”

　　最重要的是，于小姐并不是持有北京市身份证的“北京人”。她坦言，自己根本没“资格”享受月票的福利。她手里的月票底板是在5年前来北京工作时，在地铁口花100元买的。

　　我们无法统计像于小姐这样“鸠占鹊巢”者到底有多少，相信那些采用不同手段获得月票的高收入的“外地人”，就占有了不少有限的福利资源。

　　来自中新网2004年数据统计，在北京，有400多万的外来人口。他们为北京的繁荣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低收入者，他们却无法享受这种福利。

　　作为外地人的王先生，对于月票有着自己的看法：“没有本市身份证的人不能购买本市月票，那么同样作为北京建设的参与者，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够享受这种福利呢？”

　　四宗罪 造假倒卖泛滥

　　由于公交月票仅限于有北京市身份证的市民才可办理，那么对于大量的外来人员来说，要想在交通费上节约开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高价购买真的月票底板，或办个假月票。

　　有需求，就有市场。于是，几乎每个地铁口都可以看到倒卖月票的小贩，在街头巷尾也到处有刻章办证的小广告。随便拨个电话，问“有没有假月票”，回答都是“有，要几张。”价格在40-100元不等，而地铁月票的价格在200-400元不等。

　　记者从300路、302路等车队获悉，近年来使用假月票现象呈逐年上升态势，售票员一年内就能查获几百张假月票，一个车队年查获假月票数量在千张以上。

　　一位队长告诉记者，目前北京市月票有效的车辆有100多条，据保守的估算，每年使用假月票人数也应该在百万以上。仅此一项，公交公司的损失就在千万元以上。

　　五宗罪 延缓现代化进程

　　月票的存在，给公交企业推广“市政交通一卡通”带来不利影响。作为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一卡通”的推广使用，是公交现代化的重要一环。但现在，主要的公交消费者却对IC卡视而不见。投资2.3亿的一卡通系统，没有得到充分利用。

　　早在2003年12月31日，北京市政交通一卡通IC卡工程就已正式启用。截至目前，有7000多辆公交车使用一卡通。银建、首汽等6家公司的12000辆出租车以及今年更新的数百辆索纳塔出租车也可刷卡。

　　尽管有关部门在大力推行一卡通在全市的普及和使用，但目前乘坐公交、地铁刷卡的人并不多。记者上了一辆可以使用一卡通的721路公交车。售票员告诉记者，基本上没几个人刷卡乘车，IC卡电子系统已经成了摆设。

　　在西直门地铁站，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使用一卡通乘车的乘客不到总量的10%。提起即将取消的月票制度。这位工作人员说，如果月票不改革，持卡人群很难增加，一卡通很难顺利推行。

　　另据了解，2004年10月份以来，市内许多月票有效线路都陆续开始安装市政交通一卡通。而市交委表示，这些线路何时启用一卡通，要看月票改革的进展。

　　每月月底，月票换购点都排起这样的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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