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团伟哥：变身超级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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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邱延波 辛国奇

　　河南省郑州市的部分性保健品黑加工点，用面粉、葡萄糖等原料兑制所谓的“纯中药制剂”，进行精美包装后再取一个吸引人眼球的名字，如“蚁力神哥”、“超级女声”、“激情燃烧”等，就这样，假冒伪劣的性保健品就“隆重上市”了。卫生部相关负责人对此表示，保健品宣称“改善性功能”本身就属违法，假冒的保健品会危害人体健康。

　　近年来，琳琅满目的性保健用品店越来越多，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这些性保健用品的功效也吹嘘得越来越神奇，“药效持续几十小时”、“立竿见影”等成了吸引人的招牌。这些性保健品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里面都有什么成分？记者为此展开了调查。

　　深喉爆料：伟哥掺面粉制作壮阳药

　　日前，记者接到知情人举报，称河南省郑州市大学路张魏寨有人做假壮阳药。据知情人透露，老板先从中药品批发市场买回伟哥粉，然后找三五个工人把伟哥粉掺到面粉中，再把制成的药丸装进老板事先买好的空心胶囊，装瓶后贴上一些印刷好的包装，假壮阳药就这样生产出来了。知情人还特别交代：“老板在都市村庄里租的民房，白天锁着门在里面加工。工人们忙着在里面加工生产，老板去参加全国性保健品展销会联系客户，生意好的时候工人们就会加班加点干。”

　　记者来到知情人所说加工点，发现里面异常安静，门窗紧闭，窗户和门上方的玻璃上都贴有深颜色的窗户纸，透不出一丝光亮，里面的情况外面根本看不到。

　　记者随后又先后两次来到该加工点，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即使在早、中、晚院子里其他租赁户出入频繁的时候，这个加工点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后来记者询问隔壁的住户，才得知这个院子里的人外出旅游了。果然，知情人那边传来消息，因为前段时间工人比较忙，大家的工作业绩都不错，老板就组织工人们外出旅游了。

　　经过多方调查，记者竟然发现，这个假壮阳药加工点竟然有自己的网站——郑州康泰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网站上，该公司这样介绍自己：郑州康泰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创建于1999年，位于郑州市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是一家专业开发、生产和经营医药及保健品的高新技术企业。多年以来，公司一直致力于产品的研制、开发和生产，严格执行国家GMP标准及ISO9001质量体系，从根本上保证了产品质量，为保健品市场提供了非常专业的权威产品。

　　该公司声称位于郑州市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但在另一页面上记者又看到公司地址在郑州二七M3特区2-145室，一家企业怎么会有两个地址呢?

　　记者拨打网站上所留的联系电话，称自己想做性保健品的代理商，联系洽谈业务。对方自称常经理，表示愿意与记者见面洽谈。常经理接连更换两个地点后，见面地点定在了郑州市航海路与兴华南街交叉口。大约10分钟后，一辆

出租车停靠过来，一名男子摇下车窗四处张望后挥挥手示意记者上车。该男子大约40岁左右，寸头，夹着一个黑色皮包。记者一上车该男子就说：“我带你们去看看我的店，要是换别人是不可能直接带你们进店的，最多让你们看看公司。”

　　该男子正是常经理，他开始向记者介绍自己：“我做这行已经好几年了，经常参加国内的产品展销会，每月发十几万元的货。性保健品很好卖，利润空间太大了！”

　　随后，常经理带记者来到航海路中药城218号名为“康之宝”的保健品店内。为了证明他的生意非常好，常经理拿出最近两天的发货单让记者看，足足有二三十张。

　　制作过程：先创名字后产药

　　记者发现，常经理的店内大约有近20种壮阳药，20多种牌子的避孕用品。常经理说他的产品之所以好卖，是因为他经销的产品在外包装和品名上都下了一番工夫：“我们设计出充满诱惑的外包装，再起个时尚的名字，然后委托厂家生产我们需要的药，其实盒子里的药没有太大区别。”

　　常经理随手拿起一盒“蚁力神哥”让记者看：“这是不是和广告上经常宣传的蚁力神相似啊？蚁力神花那么多钱在电视上做广告，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我们！我们起个相似的名字，消费者又分不清真假。我们省了广告费节约了成本，还能靠着广告的名气多挣钱，所以起个好名字相当重要。”

　　就这样，在超女热播的时候，常经理就迅速找人生产了名为“

超级女声”的保健品；在《大长今》火遍大江南北的时候，他们又赶制了“大长×”的保健品。

　　“除了要起个充满诱惑又时尚的名字，盒子的外包装还要不断地升级。”常经理拿出两种外包装很相似的保健品，让记者看有什么区别。记者看了看：“盒子其他都一样，就是好像一种比另一种的包装更高档些；一种包装上写着第一代产品，另一种写的是第二代产品。”

　　常经理笑着说：“这种平面的印刷字体是第一代产品，这种字体有凸凹感的是第二代产品，其实产品本身都是一样的。不过外包装过段时间一定要升级，但是又不能和原来的差别太大导致顾客认不出来，这样就让顾客感觉这种产品更新换代了，他们就会更愿意掏钱买经过升级的产品。”

　　常经理还称，还可以在“升级版”上加一些英文，以显示产品越来越好，越来越上档次。记者看了一下常经理拿出的两代药品包装的对比，所谓的英文，无非是第二代包装在原来的中文名称下面加上了拼音字母。

　　面粉葡萄糖兑制假性保健品

　　对于真正需要购买性保健品的人来说，包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药品本身。那么这些先想好名字再生产的药到底是什么做成的呢？

　　“本产品采用国外最新动植物复合提取技术，将纯天然的原材料高度浓缩，使原材料高度微粉化，人体吸收快，不会产生任何毒副作用，而且不受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的影响。主要成分：淫羊藿提取物，熟地黄、阳起石、鹿鞭……”

　　这段话摘自常经理经营的保健品“××红”的说明书。这些保健品真的是用这些纯天然的中药做成的？根据医理，中药是治本之举，往往见效比较慢，这些保健品却都声称服药后一到两小时见效。

　　常经理说，航海路中药城市场里的性保健品批发市场，是郑州最大的性保健品集中地，就连大家熟知的郑州市福寿街性保健品，也都是从这里进货的。在这个市场里，90%以上的性保健品经销商都会告诉你是纯中药制剂，其实这些性保健品说白了就是西地那非添加点其他成分，甚至有时还会兑一点面粉。

　　记者询问西地那非是什么，常经理解释说，西地那非就是大家平时所说的伟哥粉。“谁会傻了说自己的药是伟哥粉，大家都说是纯中药制剂。你们以后开店了，也得说是纯中药制剂。”常经理不忘提醒记者经营之道。

　　常经理拿起一瓶药说：“每种药的主要成分写的都是各类中药，其实都是西地那非兑点其他东西。”“那不是处方药吗？怎么能弄到手？”记者惊讶地问。“很好搞到手的，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常经理说。

　　常经理又介绍了几种催情粉，他说：“这些药粉放到水里无色无味，你说能不畅销吗？”他拿出了3种女用性保健品，一种名字为“激情燃烧”，另两种是全英文包装，名字分别为“女用进口西班牙粉”和“蓝色诱惑”。“你们看女用进口西班牙粉和蓝色诱惑的包装多上档次，这都是我请专人设计的，光包装就花了2000多元，卖得非常火。”

　　记者看到，“女用进口西班牙粉”包装盒采用纯黑白色系，盒子上的女子搔首弄姿极尽诱惑；“蓝色诱惑”则用蓝色包装，与店里的其他女用性保健品相比较，这两种的设计和包装明显高档许多。“这两种产品我都是用来出口的，非常好卖。我们的批发价是25元/大盒，零售商可以卖到300元/大盒。”

　　常经理指着“激情燃烧”说：“这种就很便宜了，批发5元/大盒。”“两种药粉怎么差价这么大？”记者询问。

　　常经理打开一包“蓝色诱惑”，示意给记者倒一些粉末尝尝，见记者迟疑不定，他倒了一些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尝了尝说：“你不是想搞清楚两种产品的差价为什么那么大吗？我让你尝尝你就明白了。”

　　记者伸出手掌接了一些“蓝色诱惑”粉末，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一种怪怪的味道。这时，常又倒出一包“激情燃烧”的粉末让记者品尝，记者一尝很惊讶：“这种粉末怎么是甜的？”

　　常经理神秘地笑了笑：“葡萄糖粉做的能不甜吗？你不想想，5元一大盒，光外包装就值二三元钱，4小盒的药总共才值一两元，能给你用好药吗？”据常经理介绍，像这种葡萄糖粉做的廉价女用性保健品基本没有什么效力，而“女用进口西班牙粉”和“蓝色诱惑”包装更加豪华，一看就给人上档次的感觉，再加上纯英文，让人确信这是真正的进口货，卖得自然很好。“光包装我就花了几千元，出来的效果自然不一样”，常经理得意地说。

　　临走时，记者用批发价购买了几种药品。回去打开一看，蚂蚁活性肽、久战伟哥、蚁皇神粉、忍者神龟四种药除了外包装不一样，里面全部是清一色的白色小塑料瓶装着几粒胶囊，如果不是装在不同的瓶子里，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分别。

　　管理员“拉托”售卖伟哥粉

　　这些造假者竟然用伟哥粉和面粉兑制男性保健药品，那么在郑州市航海路中药城到底能不能买到伟哥粉？记者为此来到航海路中药城，以准备做假壮阳药为幌子求购伟哥粉。

　　经过多次询问，几家商户都让记者去询问一位市场管理人员。“他那里可能有，你去问问吧！”记者找到了这位市场管理人员，该男子警惕地问：“你问这干啥？”记者称自己原来跟老板做假壮阳药，现在想自己做。

　　“哦，你是想买粉？我帮你联系一下看看。”这位市场管理员打了一个电话后，带记者走进市场内一间写着“闲人免进”的办公室，然后边打游戏边和记者聊天。

　　“你啥时候开始做这一行的？”

　　“我原来跟着老乡做，就是把伟哥粉掺上面粉后装进胶囊。现在胶囊、瓶子都好弄，印刷包装也不是问题，关键是得弄点伟哥粉。老板不肯说，我听说他是从中药城弄的。”

　　“老板怕人抢生意肯定不愿意说，不过你听说的消息是准确的，市场上(中药城)只有一个人有粉(伟哥粉)，做药的都是从他那里弄的。不过粉比较贵，一袋200克的要2000元。”

　　过了一会儿，市场管理员又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称没货了对方取消见面。在记者再三询问何时有货后，男子说可能要在一两个月后，随后以有事把记者“请”出了办公室。男子始终不愿意说出卖家的电话，只说要想买了就再到他这个办公地点找他。

　　一周后，记者再次来到中药城找到该名市场管理员，他仍声称没有货，记者反复劝说，市场管理员终于约出了卖家。

　　这位卖家也是一位中年男子，见到记者后他开始盘问并且行话不断。“你咋知道有粉？你原来跟谁干的？”记者含糊地说：“在张魏寨，老板姓张。”

　　这名中年男子接着询问各种问题试探记者的身份：“咱们市场做粉的有三大派，你说说三大派都是谁，各大派都有哪些系列？哪个牌子做得比较成功？你不说清楚原来跟的是谁，我不摸清楚底细是不敢给你弄粉的。”见记者说的含糊，该男子撂下话来：“你不是做这个的。”随后骑车离开。

　　此后，记者在网上也查到多则供应西地那非的广告，而且都有详细的联系方式。

　　行业造假利润惊人

　　除了伟哥粉，造假壮阳药还需要空心胶囊、药用小塑料瓶和包装盒，那么这些成本到底有多高？购买这些东西难度有多大？

　　在郑州市德化街的性保健品店里，记者发现一些店面里堆着许多空瓶子和药品盒。一位熟知内幕的人说，性保健品的药区别不太大，他们设计出各种包装盒子，看哪种包装好卖，他们就把药物装入哪种包装盒中。

　　就生产过程来说，造假者所需要的原料一般为伟哥粉、塑料瓶、空心胶囊、外包装等。

　　记者在航海路中药城了解到，在该市场最东边一排卖中药的店里，都卖空心胶囊，整个市场里卖小塑料瓶的广告也随处可见。记者以购买小塑料瓶和空心胶囊为名，在这些店铺了解到，空心胶囊一箱440元，每箱8万粒，常经理所用的那种小塑料瓶每个0.12元。

　　根据了解到的情况，记者大致估算了造假者的利润，除去成本，每个月至少获利数十万元，一年就是上百万。造假壮阳药原料容易弄到，成本又低，获利却很高，于是一些不法商贩就铤而走险。

　　造假暴利惊人，那么开一家性保健品店需要多大的成本，利润又有多高？

　　据了解，开一家性保健品店只需大约3000元。记者在走访中药城里的性保健品市场后发现，一大盒(4小盒)的壮阳药价格一般在10元左右，3000元就可以批发到300盒这样的壮阳药。

　　在河南省郑州市福寿街，仅仅300米的距离内，竟然有20多家性保健用品店。记者暗访后发现，所售药品的名称往往喜欢傍名牌，仅伟哥系列的就有：中华伟哥、久战伟哥、持久伟哥、伟哥战神、美国伟哥等近10个名字，有的甚至直接叫伟哥。“蚁力神”系列的有蚁粒神、蚁力神、一粒神，有的包装盒上甚至印着演员赵本山的头像。

　　在一家夫妻性保健品店里，记者看到这里有常经理生产的“保健品”：批发价3元多的××红，女店主开口要价25元；批发价4元一瓶的壮腰补肾丸，这里卖到30元；批发价1元左右的女用催情粉(原料为葡萄糖)，店主售价为6元；批发价6元的全英文包装的西班牙粉，店主要价75元。

　　常经理告诉记者说，开一个性保健用品店，首先要选好地方，一个地理位置好的店，一个月收入惊人。他举例说，在郑州火车站及福寿街开一个店，每月至少赚七八千元，好的时候甚至每月赚三四万元。

　　保健品宣传“改善性功能”属非法

　　据了解，中国的性保健产品年销售额已超过1000亿元人民币，全国目前有20万家以上性用品专卖店。性保健品市场鱼龙混杂却为何这么大？假壮阳药里掺的伟哥粉，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会不会对使用者产生副作用？

　　2000年，国家药监局、卫生部联合下发《枸橼酸西地那非管理暂行规定》的通知，对西地那非的生产、销售渠道，做了严格规定，经批准生产枸橼酸西地那非原料及其制剂的生产企业，应于每年12月底之前将本年度该产品的生产情况报国家药监局备案。在销售上，生产枸橼酸西地那非制剂的企业须按特殊药品渠道经营，即将产品售给具有特殊药品经营权的药品经营企业。生产企业销售渠道应相对固定，并报国家药监局备案。在临床上，枸橼酸西地那非制剂必须在医生指导下使用。

　　市场上的这些假壮阳药，打的是纯中药旗号，但其实都不是正规的药品，有的还煞有其事地标上了“食准字”的批号。卫生部相关人士表示，根据食品卫生法和保健食品管理办法的有关规定，凡标明具有特定保健功能的食品，都必须由卫生部核准。而在卫生部核准的保健食品的22项功效中，根本就没有“改善或提高性功能”这项内容。保健品允许宣传的功能只包括免疫调节、美容、改善胃肠功能、延缓衰老、增强骨密度、抗辐射等。因此任何宣传具有“改善或提高性功能”的保健品、食品都是非法的。

　　而记者所暗访的郑州市中药城性保健品店和福寿街的成人用品店，几乎每家都声称自己的产品是纯中药制品，疗效如何如何好，“增强肾动力、抗疲劳”，“对各种性功能患者有卓越疗效”……几乎无所不能，而且无任何副作用及依赖性。

　　据了解，到目前为止，国家没有批准任何一个具有壮阳功能的食品批准文号，凡是标注带有“食准字”、具有“壮阳功效”的批准文号全部是假冒的。

　　虽然相关部门从未批准过一个性保健品上市，可是目前市场上却大量存在打着“改善性功能”旗号销售的保健食品。记者了解到，目前市场上所谓的性保健品，有的是消毒产品，有的是保健食品，有的甚至是普通食品，它们只不过是起了一个煽动力极强的产品名称，加上精美的外包装以及在产品说明书上或明示或暗示地标注“改善或提高性功能”的功效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性保健品。

　　中日友好

医院泌尿科的一位主治医师表示，这种假壮阳药最大的危害是败坏了中药的名声。中药是我国传统医学和传统文化的瑰宝，数千年来为中华民族及世界人民的健康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些假壮阳药打着中药的旗号，掺杂伟哥粉等化学成分，严重败坏了中药的名声。

　　医师还说，伟哥类药物本身是一种血管扩张剂，对心血管疾病患者有严重危害，当他们在服用硝酸肝油期间再服用这些掺有伟哥粉的假壮阳药，会有生命危险。但这些假壮阳药却从未对此特别说明，几乎所有的此类药物都宣称自己是纯中药制剂，无任何毒副作用，任何人都可以服用，这是一种置患者生命于不顾的不负责任的虚假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