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医生:一位逝者生前最后三天的医药费 | |||||||||
---|---|---|---|---|---|---|---|---|---|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7月11日 13:23 新华网 | |||||||||
——“打假医生”陈晓兰剖析医药费贵在哪里,患者看不起病的原因在哪里 著名“打假医生”陈晓兰日前向新华社记者出示了一张医药费用清单,这是一个临终病人住院三天产生的费用。死者张印月,2005年底因“感染性”休克被送到上海某三级甲等医院抢救,不到三天(总共64个小时)死亡,费用总计:8645.62元,其中医护人员专业技能收费(诊疗费及护理费)58元,包括医生诊疗费34元,护理人员护理费24元;医械收费(各种
陈晓兰从医院管理的角度对这张清单进行了剖析,她认为这张清单具有普遍意义,人们能从中看出:医药费贵在哪个部分、患者看不起病的原因在哪里?同时希望它能为新一轮医改提供参考。 抗生素越贵越好吗? 5591.46元药品费用中,抗生素收费2510.72元;大输液749.88元;抢救药物191.06元;其他与抢救相关的药569.8元;与抢救无关的药品1570元。 记者看到,在对病人的抢救中,医院总共用了五种抗生素:庆大霉素、亚胺培南、盐酸万古霉素、罗氏芬、头孢他啶。除了庆大霉素每支0.38元外,其他4种单价均在100元以上,其中(泰能)亚胺培南7支,单价218元;(稳可信)盐酸万古霉素3支,单价180.4元;罗氏芬2支,单价118元;(复达欣)头孢他啶2支,单价103元。 收费清单显示,医院共收取7支“泰能”的费用,而治疗单上仅有4支该药品的使用记录,另外3支哪儿去了?病人家属为此与院方交涉,护士长承认多开了3支,并承诺退还相关收费。 陈晓兰说,从以上价格可以看出,同为抗生素,价格却有天壤之别:有经验的医生知道,对于一般性感染而言,抗生素使用并非越贵越好,许多感染用传统便宜的抗生素像庆大霉素、青霉素等可以治好。病历显示,在使用了多支价格不菲的抗生素之后,张印月的白血球数量不降反升,从最初被诊断为“感染性”休克的白血球指数10000,到患者死亡前8小时的白血球指数达23000,这说明感染没有控制住。 陈晓兰又以抢救药物为例:病人在住院抢救过程中,所用抢救药物主要是单价0.6元的多巴胺、0.49元的尼可刹米和1.16元的山梗菜碱,这是价格低廉的药物,是抢救危重病人的常用药,其价格说明,任何一个病人都承受得起医院抢救,“不过,我在这里想强调的是,这些药物用在张印月身上时,却是严重过量,比如,58小时里多巴胺用了158支,34小时内尼可刹米和山梗菜碱用了各47支,这两种药物均超过了极量限制,必然产生负作用。 “大输液” “大输液”包括生理盐水、葡萄糖水以及100亳升以上的其他各种液体,本身是药物,但在医院主要是作为病人服用其他药物的载体使用。清单显示,张印月总共输液1.9万多毫升,合计19公斤,几乎占到这位瘦小老人体重的一半;入院后,张印月身上插了两根输液管同步输液,一直到病人家属要求停止治疗后拔下。张印月的大部分用药都是通过输液方式进入体内。 陈晓兰说:“我早年做医生的时候,临床上有个用药规矩:能口服的不注射,能肌肉注射的不静脉注射或静脉滴注。当时我们取笑业务水平不高的同事,往往用‘一瓶’来称呼,因为凡是病人过来,他总是给人吊一瓶输液。可是现在,医院里到处都是‘一瓶’!” 为什么会这样?陈晓兰说,据她了解,我国大输液产业近年来的用量以20%增长,目前已经成为我国医药工业五大支柱产业中“生产能力利用率最高、发展最为稳定的一种”,而患者则是支撑这一产业的群体。 陈晓兰说,病历显示张印月进医院时就已经处于医学上所称的“无尿状态”,这意味着她的肾功能已经丧失,而治疗学要求,病人处在“少尿”状态时,应严格控制输液,但是病人居然被输了1.9万多毫升的液体! “以械养医”取代“以药养医” 在2827.16元的医疗器械费用中,化验费934元,检查费62元,摄片费80元,输氧费病室治疗费1095元,一次性医械及易耗医材费656.16元。 “在医疗器械费用这一块,我希望大家能够注意利润这一块。”陈晓兰特别强调,现在提到医院的运行机制,往往讲“以药养医”。事实上,在很多医院,以药养医早已成为历史,现在的情况是,以“疗”养医,以“查”养医。无论是“疗”还是“查”,都依靠医院内的各种医疗器械。她分析说,对比医疗器械费用和药品费用可以看出,尽管药品费用占到病人就医费用的大头,共计5591.46元,但由于药品在医院内只允许15%的利润率,所以利润总量只有838.72元。相反,医疗器械产生的费用,尽管表面上看只有2827.16元,但是按利润率80%计算,医院可获利2261.73元。 “由于医疗器械的种类多,有的用来检查,有的用来治疗,其价格和成本都不一样,利润也不尽一致,80%是我取的一个约数,并不算高,许多医疗器械产生的利润率,甚至可高达90%以上,因为我国的医疗器械没有淘汰机制,只要进入医院,坏了也照样可以赚钱,为了降低成本,医疗器械在医院‘带病工作’的情况普遍。”陈晓兰说。 医改不光是卫生部门的事 从1997年开始,陈晓兰举报光量子、鼻激光、伤骨愈膜、激光同时输液等与医疗器械有关的医疗服务骗局。她说,它们在医院都是以医疗器械的形式存在和运作的,它们为企业带来了大量利润,医院相关负责人也从中拿到了难以计数的好处,在“成本核算”和“总量控制”、“复诊率控制”等医院各种新政策的导向下,一些医务人员被拖下水,所以直到现在,各种医疗器械骗局仍然以层出不穷的形式在各地各级医院存在。 陈晓兰特别强调,在过去的医改中,由于医疗改革与药品、医疗器械改革的不匹配,孤立地对医疗机构硬件和医院用人制度进行改革,而忽略药品、医疗器械方面的改革。事实上,医改是在医药分家基础上,是在药品的使用监管失控、医疗器械制造企业发展迅猛而监管、法律空缺的前提下起步的,最终在医院内形成了畸形运行机制,导致“看病难、看病贵”。 陈晓兰呼吁,医改的目的是“要让人民群众看得起病”,医改不光是卫生部的事,很大程度上也是药监部门的事、物价部门的事,也是公安部门的事--公安部门必须下大力气打击医疗欺诈,才能提高医改效率。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肖春飞 王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