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质量报告：无法兑现的承诺

　　主持人：共同打造有质量的生活，这里是每周质量报告，大家好。在春天里出门走走、去登登山，对于健康人来讲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但是对于病人尤其是瘫痪在床上的病人来说，则是一种的奢求。为了能够重新站起来行走，很多家庭不惜花费一切代价。而有的人居然利用他们不惜一切的心理，骗人，发财。

　　正文：

　　这里是河北省遵化市苏家洼村商桂芹的家。2002年春天她的丈夫张敏突发脑出血，虽然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留下了偏瘫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

　　丈夫得病使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也使妻子商桂芹受到了沉重打击。看到丈夫瘫痪的身体，商桂芹既无助又痛苦，如何能够让丈夫重新站起来呢？

　　就在2005年的一天，希望似乎突然降临到了这个不幸的家庭。商桂芹的一个熟人来到了她们家，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同期：商桂芹

　　她拿着灵芝玉液到这来推销灵芝玉液，说灵芝玉液怎么怎么好，说灵芝玉液能让我们(家的病人)走路，我就觉得特别高兴，就想试试。

　　正文:

　　商桂芹回忆说，这个熟人当时向她保证，像她丈夫这种情况，吃5到10盒就能恢复行走能力。商桂芹找出了那个熟人留下的宣传材料。

　　同期：商桂芹

　　来自全国各地的1106名服用四维灵芝玉液而康复的瘫痪病人登上了五岳独尊的泰山。

　　正文：

　　商桂芹说，除了文字宣传材料之外，这个熟人还给她们播放了一张VCD光碟，内容正是服用了灵芝玉液而康复的瘫痪病人参加登泰山活动。商桂芹回忆说，当时丈夫张敏看了很激动。

　　同期：

　　商桂芹：这么多人都喝灵芝玉液都喝好了，听他们一说我们就相信了，也想让我们家的(老伴)登登泰山去。

　　正文：

　　为了能让丈夫重新站起来，商桂芹一次就购买了10盒灵芝玉液，总共30瓶，花了3690元。可是，当张敏按照产品说明把所有的灵芝玉液服用完之后，瘫痪的症状却没有任何改变。这时，熟人告诉商桂芹，张敏的情况比较特殊，再服用一些灵芝玉液就能见效。

　　同期：商桂芹

　　她们非得让我们(再)多喝点，你们(家的病人)得病时间长，不可能几盒就见效。

　　正文：

　　听了这个熟人的建议，商桂芹花了4700多块钱又购买了13盒灵芝玉液。然而张敏全部吃完之后奇迹仍然没有发生。

　　同期：

　　记者：能走吗？

　　商桂芹：那不，现在还这样，原来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正文：

　　家住小二里村的史富增也是一位中风后遗症患者，他也曾经花5800块钱服用了45瓶 “灵芝玉液”。 史富增的妻子找出了和我们在商桂芹家见过同样内容的宣传材料，还有一张VCD光碟。

　　同期：史富增的妻子

　　你看人家几千人登泰山，都吃这个灵芝玉液都吃好了，咱们怎么没管事呢？咱们也没少吃，吃十五盒呢？

　　正文：

　　在遵化市，像史富增和张敏这样服用灵芝玉液却没有效果的还大有人在。

　　这里是马北营村，有近300户人家，仅在这个村里就有30多户人家购买过灵芝玉液。

　　在这些购买灵芝玉液的家庭中，除了瘫痪病人外还有脑血栓和糖尿病人。应久山是一位脑血栓患者，他曾经服用过20盒的灵芝玉液。

　　同期：应久山妻子

　　服了以后也没有出现效果，而且还总是发呆。

　　正文：

　　盛秀芳，62岁，患有糖尿病和冠心病。

　　同期：盛秀芳

　　没有效果，一点事没管。

　　正文：

　　这30多户购买了灵芝玉液的家庭都反映，病人服用后没有任何疗效。

　　记者在遵化市进行了近半个月的走访。在调查到的近百位服用过灵芝玉液的消费者中，没有一位反映有疗效。吸引这些消费者购买的，就是这些宣传灵芝玉液功效的材料，以及记录登泰山活动的VCD光碟。那么为什么调查的情况与经销商散发的宣传材料上面宣称的功效不相符呢？

　　我们通过消费者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一位灵芝玉液的经销商李女士。据她向我们介绍，自从2004年10月份开始她就成为了山东四维制药公司的经销商。在她这里，我们见到了曾经给遵化市众多瘫痪病人带来希望的灵芝玉液。

　　同期：经销商李女士

　　这个东西公司说它治瘫痪病特别有效，这里头是灵芝。

　　正文：

　　经销商给我们找出了四维公司的宣传材料。上面写着：灵芝玉液是以灵芝为原料，利用现代生物技术生产的，而产品功能中则标明，灵芝玉液能够预防中风的发生，已经中风的病人，随着食用时间的延长逐渐清除堵塞的垃圾，打通血管，同时激活休眠的细胞，使瘫痪中风病人从根本上能站起来。

　　同期：

　　记者：你卖给瘫痪病人灵芝玉液的时候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呢？

　　经销商李女士： 那就是说，这个灵芝玉液特别好使，5至10盒就能治好病。

　　记者：怎么治好呢？

　　经销商李女士：就是说瘫痪病人，(喝)它就能站起来，公司这么承诺我就这么说。

　　记者：那么为什么瘫痪病人服用灵芝玉液，有的(人)服用了20盒，也没有(见到)什么效果呢？

　　经销商李女士：那这事我们可就说不明白了，这就是公司的事了

　　正文：

　　为了向我们证明灵芝玉液的疗效，她还拿出了一张VCD光碟，内容和我们在遵化市一些病人家里看到的一样。

　　同期：经销商李女士

　　这是第六次残疾人登泰山了，当时我都认为，这六次残疾人登泰山了，通过吃灵芝玉液，残疾人能够(站)起来登泰山去，这是多好的事，我对消费者也是这么讲，看这些光盘，他们也都相信，我也相信这个事。

　　正文：

　　在这位经销商出示的宣传材料中，灵芝玉液不仅宣称能够治疗各种心脑血管疾病，而且还能够治疗脑血栓、糖尿病、胃病等众多的疾病。

　　同期: 经销商李女士

　　就是说人吃了它，比方说，你有肿瘤的，可以把肿瘤消下去，胃肠不好可以(治)胃肠病，就可以说身体上各个方面的病基本上都有效。

　　主持人：在这种灵芝玉液的宣传材料上说它们能治很多病，而且疗效显著，但是我们调查了遵化市近百位服用过灵芝玉液的人，结果是服用前什么样，服用后还是什么样，病情没有改变。那么，这种号称具有多种功效的口服液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正文：

　　按照经销商提供的公司地址， 记者前往山东泰安，到灵芝玉液的生产厂家山东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作进一步调查。

　　在泰安市的东开发区，我们找到了四维制药公司。在办公楼后面的厂区里，一座楼房框架正在搭建。在四维公司，培训部的李继业部长接待了我们，他介绍说灵芝玉液原来叫做四维灵芝液，从1994年开始生产。目前，公司正在为扩大生产而兴建新的厂房，所以“灵芝玉液”暂时处于停产状态。

　　同期：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培训部部长 李继业

　　今年肯定要恢复生产，今年肯定恢复生产。

　　正文：

　　李部长告诉我们，为了不影响供应，公司停产之前已经生产了一大批“灵芝玉液”，因此货源充足。他还详细地向我们介绍了四维公司组织的“康复瘫痪病人登泰山活动”。

　　同期：

　　记者；几届(登泰山活动)

　　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培训部部长 李继业：6届，96年开始。

　　记者：96年，两年一届？

　　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培训部部长 李继业：对，公司这块管的非常严，每次登泰山活动你没吃灵芝玉液，不是吃灵芝玉液好的，根本就不让你登(泰山)。

　　记者：每次多少人？

　　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培训部部长 李继业：每次都上千人。

　　正文：

　　他还告诉我们，四维灵芝玉液曾经在泰安市中医院以及泰安市医学院附属医院做过临床试验，试验证明，除了能治疗瘫痪病人外，该产品还能治疗脑血栓、糖尿病等多种疾病。按照这位李部长所说的情况，记者在泰安市医学院附属医院找到了晁储璋副院长，他在1994年曾经参加过四维灵芝液的临床试验工作。

　　同期：泰安市医学院附属医院副院长 晁储璋

　　我们当时的研究主要是限于安神，还有消化功能的改善，以及提高机体非免疫能力的这些观察，没有涉及到肿瘤的治疗，也没有涉及到偏瘫的治疗。

　　正文：

　　晁储璋副院长否认四维灵芝液曾经在泰安市医学院附属医院作过治疗瘫痪的临床试验，随后，记者又几经周折，找到了在泰安市中医院主持过四维灵芝液临床试验的医生刘德泉。

　　同期：原泰安市中医院医生 刘德泉

　　记者：(试验)结果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刘德泉：实验结果呢，结果说明只是对一些症状有效，这些症状包括什么呢？包括失眠类的症状、乏力类的症状、出汗类症状，就是说能改善人体相对虚弱的一些症状，并不涉及到治疗疾病，而且当时的鉴定材料也写的很清楚。

　　正文：

　　刘德泉医生还给记者出示了当时泰安市中医院对四维灵芝液的临床实验报告。上面写着“四维灵芝液”对中医里的虚劳证、精气不足比较有效，在整个报告里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有关治疗瘫痪、糖尿病、脑血栓等疾病的介绍。

　　正文：

　　原来四维公司宣称在上述两家医院做过的临床试验，并不是针对治疗瘫痪的。

　　记者走访了国内研究灵芝的专家后发现，目前，根本就没有临床试验能够证明灵芝对治疗瘫痪有作用。

　　林志斌，北京大学医学部药理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从1970年开始主持北大医学部灵芝研究室工作，是业界公认的灵芝专家。

　　同期：

　　说灵芝能治疗瘫痪，必须得拿出灵芝能治疗瘫痪的临床试验报告，我迄今为止，没有发现有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灵芝治疗(以及)使瘫痪病人站起来的临床研究报告，还没有。

　　正文：

　　林教授告诉我们，灵芝能够治疗瘫痪、脑血栓、糖尿病等疾病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

　　孟晓璐，北京304医院神经内科主任，从事中风后遗症导致瘫患的康复治疗30多年。

　　同期：

　　孟晓璐： 从医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也没有看到有一种什么(样的)特效药，能够使(瘫痪)病人两个月、三个月、几个月就能从轮椅上站起来，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正文：

　　既然灵芝玉液不可能使瘫痪病人重新站起来，那么，曾经打动众多患者的“瘫痪康复病人登泰山活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记者找到了一位曾经参加过 “康复瘫痪病人登泰山活动”的经销商。

　　同期：经销商徐女士

　　一年一度的瘫痪病人登泰山是不是有这种情况，结果到那一看，真的没有那么多人，其实都是(像)搞直销的这些人。

　　记者：都是你们这些经销商？

　　经销商徐女士：对啊。

　　正文：

　　随后，我们在四维公司总经理王春兰这里，证实了所谓瘫痪康复病人登泰山的真相。

　　同期：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 王春兰

　　那几千人都是营销人员，一起参加活动(的营销人员)，假如您开公司，定期什么时候搞个活动，激励这些有病的人，对大家有士气，通过这十几个人说话的一个口碑，这个产品让我喝了之后，怎么样(好)怎么样(好)，其他的人他们都是做营销的，你看我们的产品这么好，有口碑了，干吧，还赚钱，产品还没有后顾之忧，那些都是像咱们这样的营销人员。

　　正文：

　　原来数千名参加“康复瘫痪病人登泰山活动”的人实际上是四维公司的营销人员，不是因服用灵芝玉液而康复的瘫痪病人。记者根据产品外包装上印制的“鲁泰岱卫食字[2004]第1321号”的批号，与山东省泰安市岱岳区卫生防疫站取得了联系。

　　同期：

　　记者：我看到它的(上面)还有一个卫生许可证号是你们这里发的吗？

　　对，卫生许可证是食字而不是药字，你一定要记清，它没有治疗作用，它不是药，它是一个食品。

　　正文：

　　国家工商总局有关负责人审查了灵芝玉液的宣传材料后认定，灵芝玉液涉嫌虚假宣传。

　　同期：国家工商总局广告司 刘晶

　　《广告法》明确规定，食品不得使用医疗用语或者易与药品相混淆的用语，食品宣传疗效，宣传治疗疾病是一种严重的广告违法行为，必须予以坚决打击。

　　正文：

　　原来，灵芝玉液不过是一种普通食品，并不是治病良药，但是经过四维公司精心策划，编造瘫痪康复病人登泰山的故事，打着正规医院临床试验有效的幌子，把灵芝玉液包装成了能治疗瘫痪、肿瘤、糖尿病、脑血栓等多种疾病的神奇产品，吸引了大量不明真相的患者上当受骗。

　　主持人：闹了半天，灵芝玉液连保健食品都不是，只是一种普通食品，居然还被当作药品，而且是神乎其神的一种药品在宣传，在推销。后来经过我们了解还发现，购买灵芝玉液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大多生活在农村或者是城市周边地带，信息比较闭塞，家庭经济条件也都不太好，也正是因为这些状况，销售公司又给他们设下了一个吃药还能挣钱的陷阱。

　　正文：

　　苏家洼村的商桂芹夫妇前后花费了8000多块钱购买灵芝玉液，而商桂芹每月打工的收入也不过4、5百块钱。那么，并不富裕的村民为什么舍得一次拿出几千块钱来购买价格不菲的灵芝玉液呢？

　　同期：商桂芹

　　当时，说让我们吃灵芝玉液，三个月还能返钱，能返回来365块钱，一盒是369给我们返回来365。

　　正文：

　　商桂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保存完好的银行存折，她告诉我们，这是当时经销商让她办的，并且告诉她三个月后公司会把返还的钱打到这个帐户上。

　　同期：商桂芹

　　吃这个药也不花钱，我就跟亲戚朋友借了五千多块(钱)。

　　正文：

　　商桂芹满以为三个月后，借的钱都能还上了。然而，三个月以后她一次一次的到银行去查询，却每次都失望而归。

　　同期：

　　记者：有(钱)吗？

　　商桂芹：没有，原来(开户时)存进去的50块钱，现在还是这50块钱，没有返回来的钱。

　　正文：

　　不仅商桂芹夫妇没有得到四维公司承诺返还的钱，我们在遵化调查到的其他购买灵芝玉液的人也都没有得到过四维公司的返还。

　　同期：经销商李女士

　　公司要求我们给消费者办存折，办了存折以后要给消费者返款用的，每人必须得办的，

　　记者：那么后来为什么存折上都没见到返回来的钱呢？

　　经销商李女士：公司按照承诺它没有执行承诺，都没有返钱。

　　正文：

　　作为经销商，李女士向记者介绍了四维公司特殊的销售方式。

　　同期：

　　记者：产品进价是多少钱一盒？

　　经销商李女士：369一盒，卖也是369

　　记者：怎么赚钱

　　经销商李女士：我们赚钱是靠这个网络，网络运作，一层一层往下提钱，网络运作

　　正文：

　　据她介绍，所谓的网络就是，当A把产品卖给B，B就成为A的下线，A卖出的每盒产品就有40块钱的提成，如果A再发展C，这样A就能再从C身上每盒提到40块钱，而B和C再发展下线，每层上线都能从下线卖出去的产品中提取40块钱。在四维公司，总经理王春兰对这种营销方式更是直言不讳。

　　同期：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 王春兰

　　现在就是利用网络，通过网络和奖金制度在里面，在网络体系拿钱 层层拿钱 代代拿钱 这就是国家不允许的传销。

　　记者：那属于传销？

　　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王春兰：对啊，就是传销。

　　正文：

　　记者算了一笔账，按照四维公司向购买者宣传的营销方式，卖出一盒灵芝玉液369块钱，承诺返还给消费者365块钱，再加上给经销商至少提成40块钱，那么四维公司每卖出一盒产品就至少要赔36块钱。赔本的买卖没有哪家公司愿意做，因此，四维公司不按承诺给消费者返还也就不奇怪了。白吃药，不花钱，如此动人的诱饵，吸引了大量愿者上钩的人。

　　正文：

　　我们在经销商李女士的所谓直销店里找到了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她发展的下线，总共有254人。据了解，仅遵化市进入灵芝玉液营销网络的就有3、4千人。而四维公司的总经理王春兰告诉我们，目前全国有所谓的“直销店”1750家，参与其中的营销人员竟然超过了20万。

　　正文：

　　商桂芹每天仍然在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为了不让丈夫着急，他隐瞒了借5000多块钱的事情。

　　同期：商桂芹

　　天天都得想着(欠)人家的这些钱怎么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人家)。

　　正文：

　　记者了解到，四维制药股份有限公司的行为已经引起国家工商总局的注意，正在展开调查。

　　主持人：灵芝玉液虽然通过暗中网络一路骗过来，看上去似乎有些复杂，但其实这些骗人招数都已经不算新鲜了。比如说，把食品或者保健食品宣传成有治疗作用的药品；凭空编造很多治病的机理和神秘作用，号称可以包治多种疑难杂症等等。这类虚假广告，它的欺骗和误导都是万变不离其宗。那么如果以后再碰到这样为自己做宣传的，您可就一定要小心了。好，今天的节目就是这些，如果您有好的新闻线索，请给我们来信来电。也可以给我们发电子邮件，我们的邮箱是[e-mail]，共同打造有质量的生活，这里是每周质量报告，下周同一时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