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从自我保护到一种痛苦

　　埃里克·塔泰尔(兰峰 编译)

　　埃里克·塔泰尔 《洛杉矶时报》专稿

　　人人都会遇到这种事情——可能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痒，不会太在意。其时的你可能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不想大动干戈，也可能是因为空不出手来。所以你尽量不加理睬，不过这种令人烦躁却又无法忽视的感觉却有增无减，逐渐占据了你的注意力。

　　终于，你觉得忍无可忍。所以就只能挠上一挠了。

　　就像疼痛及饥饿一样，瘙痒也是人类和其他生物所共有的一种基本的感觉：“只要是长着腿的，无论是两条还是四条，都会觉得痒痒，也会搔痒，”威克森林大学浸会医学中心的皮肤科医生吉尔·尤什波维奇博士说。不过这一看似平常的感觉，却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研究课题。

　　最近，一个由皮肤科专家和神经学者组成的科研小组把研究视线转向了瘙痒产生背后的生理机制。在研究中他们发现，瘙痒感和疼痛感之间居然存在某些相似性。尽管有时疼痛和瘙痒是两种对立的感觉，可最近的研究却显示，这两种感觉之间存在着越来越多的共性。随着生物学和皮肤学角度的切入，科学家将会为那些遭受慢性瘙痒折磨的患者提供越来越多的治疗方案。

　　不堪忍受的感觉

　　对于多数人来说，瘙痒一般没有大碍，轻轻一抓或者抹点药膏就可以解决。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它总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开始时跟一般的痒痒差不多，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不过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你不得不去挠它，一直挠到皮肤出血都有可能还止不住。”来自洛杉矶的患牛皮癣的电脑技术员大卫·海耶斯说。

　　据美国皮肤病学会统计，各种皮肤瘙痒症患者数量庞大，多数的长期顽固性瘙痒单凭抓挠很难得到解决。

　　很多研究发现，由牛皮癣、

湿疹或者肾脏透析所引发的瘙痒，更容易使人产生沮丧情绪。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牛皮癣患者有近10%的人有过自杀的念头。

　　对于很多人来说，瘙痒还会影响睡眠。尤什波维奇在2002年的一项研究中发现，102名湿疹患者，有87%的人晚上会因为瘙痒无法入睡。1995年，据英国Maelor

医院统计，患有湿疹的学龄前儿童平均每晚要少睡两个小时。由瘙痒导致的睡眠不足还有可能会影响人体的健康，甚至还会增加死亡的几率。研究发现，中等程度或者严重的瘙痒会将死亡几率增加17%，这都是由于睡眠不足造成的。

　　轻微的瘙痒顶多带来点烦恼，严重的却会导致死亡几率大幅提高，这使得我们不得不去思考，人类为什么要进化出这种麻烦的感觉呢？

　　马萨诸塞大学医学院的皮肤学者杰弗里·伯纳德博士说，这种感觉的存在是有原因的，它会帮助你察觉敌人的进攻。人体的第一道防线是皮肤，瘙痒是在警告你有东西(虱子或者其他寄生虫)已经突破了这第一道防线。接下来，瘙痒就会引发人们搔痒的欲望，这样虱子或者其他不速之客就会被清除。

　　当然，如果虱子侵入太深，你就需要抠起一大块皮肤才能把它完全清除。通常情况下，这一过程是十分痛苦的。幸运的是，你在搔痒的时候，大脑会重新进行调试，一般的挠蹭所产生的疼痛感会让人感觉愉悦。不过，德国海德堡大学的马丁·舒梅尔茨博士说，只要伴随着瘙痒，更多的时候，我们的大脑却不会这样解读——它常常会将对皮肤的损害转化为一种愉悦感。

　　跷跷板游戏

　　人们在对瘙痒与搔痒相互关系的研究中，得到了很多奇怪的发现。

　　对于健康的人来说，疼痛和瘙痒的关系就像在坐跷跷板一样。疼痛感越强(比如通过抓挠)，瘙痒的感觉就会越弱。疼痛感越弱(比如通过服用止痛药)，瘙痒的感觉就会越强。但对于那些患有慢性瘙痒的人，跷跷板就失去平衡了。

　　对于瘙痒和疼痛之间这种此消彼长的关系，科学家通常都会采用一种较为简单的解释。在他们看来，瘙痒不过是一种轻度的疼痛——当疼痛神经受到微弱刺激时，人体会感觉瘙痒；当疼痛神经受到强烈刺激时，人体会感觉疼痛。按照他们的解释，这就是抓挠能够减轻瘙痒的原因——然而同一组神经不可能同时传导瘙痒和疼痛两种信号。但1997年，舒梅尔茨在皮肤中发现了能够对瘙痒刺激做出反应的神经细胞，他相信瘙痒和疼痛的感觉是通过不同的神经传导的。

　　至于慢性瘙痒，则是因为某些部分出了问题，一些原本用来传导疼痛信号的神经开始传导瘙痒信号。舒梅尔茨于2004年一项研究中发现，湿疹患者在遭受针刺和电击时，所感觉到的是痒，而不是疼痛。因为他们的神经反应出现异常。在这种情况下，挠蹭并不能解决问题——实际上，时间久了还会让人对瘙痒更为敏感。对皮肤表面的重复性破坏还会让它变得更厚，产生更多的瘙痒神经。

　　然而人们在感觉痒时很难做到不去抓它——即便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没有益处。这就好像有瘾一样，尽管你知道这毫无用处。不过有时候就是要想办法来缓解一下，恨不能把指甲嵌进皮肤里，或者拿起手边的任何东西，比如说梳子挠蹭几下。

　　皮肤专家对瘙痒的研究已经有10年历史了，有效的治疗方法应该很快就会出现。美国的研究人员发现了多种能够缓解瘙痒的物质，日本Toray Industries公司的研究人员也研发了一种名为TRK-820的药物。他们在实验中发现，患湿疹的老鼠在服用该物质后，挠蹭动作明显减少了。

　　然而，科学家们发现某些患有慢性瘙痒的人，其疼痛和瘙痒这两种感觉经常会混在一起。比如前面提到的，某些湿疹患者在被针刺到后会感觉瘙痒。科学家因此提出：治疗疼痛的药物对于瘙痒是否会同样有效？

　　答案是肯定的，颂嘉·施坦德博士说。她在德国开有一家神经皮肤科诊所——全世界唯一一家专治瘙痒的诊所。该诊所成立于2002年，每年约有500到700名患者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他们带着满身的抓痕，来这里寻求救治。但只有80%到90%的人能够取得疗效。

　　他们会采用一些治疗疼痛的药物降低瘙痒神经的活性，还会利用辣椒素，就是用来制作辣椒粉的那个东西。一开始，将含有辣椒素的面霜抹在皮肤上会感觉火辣辣的，可事实上它对减轻瘙痒很有帮助。

　　追本溯源

　　对付瘙痒固然没错，可是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要杜绝瘙痒和挠蹭之间的这种恶性循环。比如说那些风湿病患者，只要是感染的地方就会萌发出额外的神经末梢，使得皮肤对瘙痒越来越敏感。激发神经增长的，是一种被称为神经增长因素的物质，该物质可能就是抑制瘙痒的关键所在。

　　科学家对瘙痒和疼痛两种感觉的研究越来越深入，慢性瘙痒患者对此也是翘首以盼。可现在，没有哪个皮肤专家找到的灵丹妙药，能够像阿司匹林治疗疼痛那样有效。患者也只能尽自己所能来对抗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