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韶是杭州新中大软件股份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兼总裁，喜欢谈论软件，更喜欢谈论金钱，与记者颇有同好。不同的是，石钟韶谈的都是上亿的大钱，觉得自己有运作上亿乃至数十亿金钱的能力，只是目前时机未到而已。尽管如此，这还是不妨碍我们就如何赚钱与花钱的话题展开一场画饼充饥式的热烈讨论。

　　赚钱与花钱的二重奏

　　回报比利润更重要

　　1995年新中大在几百家软件公司里还是排不上号的无名之辈，1999年已经挤进了前三名，目前新中大在中国的国际财务软件市场上已经占据了超过60%的份额。“我们在不断创新的过程中，也在一步步地把自己和对手的差距拉近，使自己的市场份额在一点点地往上涨。只要我们能够每年挖走别人几个百分点的市场份额，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把我们之间的差距逐渐拉平了。”石钟韶得意地说。2000年，新中大创造了2.8亿元的产值(按照软件报价算出)，盈利几百万元，这点钱只够支撑目前共有385人的公司的正常运作和产品研发。

　　他承认，自己做企业看重的不是利润，而是回报。尽管这两者之间联系非常紧密，但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这实际上是做企业的两种不同思路，而后者更贴近市场的要求。

　　不过到目前为止，把自己定位为项目设计师的石钟韶的主要任务还不是赚钱和花钱，而是想办法找钱。如今，它的股份制改造已经完成，正在尽量争取上市。石钟韶表示，再过几年，还可以把资本运作引向国际市场，再把产品引向国际市场，完成最终的国际化之梦。当然，他也承认，上市只是一个资本运作的过程，并不代表企业的业绩，公司最终还是要看业绩说话的。上市虽然可以帮助企业打知名度和融资渠道，但也会给自己带来压力，那就是你不能随便花钱。

　　赚钱与花钱的节奏

　　对于企业来说，花钱和赚钱是一个互为表里、同时又必须要平衡好的日常游戏。不同的发展时期，侧重点也是大不一样的，有一段时间肯定是花钱的时期，然后才能进入一个赚钱的区间。一个企业不可能永远在赚钱，也不可能是永远在花钱的。在花钱中赚钱，这一点不少企业家都有不少心得，但是如何在赚钱中花钱，可能学问就更大了。石钟韶说，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把握好必要投资这个度，一些所谓标王最终走向败亡，原因就在于花钱太厉害了，却不关注如何去赚钱，最后昙花一现、丢人现眼。有的倒是在不断地赚钱，却不关心同时如何去花钱，最后也会越做越小的。

　　“也许一个企业家最大的学问，就是如何把握好赚钱与花钱之间的这种微妙平衡，尤其是在中国这个特殊的环境里。”他说，“当然，花出去的钱，也不可能永远都是在赚钱的，肯定也会有很大部分是失败的，只要能够有60%的成功就很不错了，而如果能够达到70%-80%的成功率，那就是极为少见的高手了。”

　　新中大的钱主要花在了哪些地方？石钟韶说，最大的去向其实还是在新产品开发方面，因为这是公司立足长远的根本。软件产品几年之内很可能就在市场上完全无法立足，但是如果有源源不断的新产品推出来的话，就可以保证公司长盛不衰了。新中大目前在这方面的投入是很大的，很可能一年的收入都不够，这种超过预算的情况近年常常出现，这时往往必须动用储备来支撑。至于广告和市场的投入，石钟韶认为，有时必须要有超常的投入以形成起点效应，平时则可以平平淡淡。“花钱必须讲究节奏，必须有序。有时也是花钱买教训，后来还得调整花钱的步骤。”

　　如何掌握花钱的节奏，其实本质上是一个现金流的问题。何时应该放一放，何时应该收一收，都颇费思量。企业发展过程中，利润是重要的，但不是绝对重要的。“不论是何种产品和服务，如果你在市场上没有某种垄断地位，是不可能真正赚钱的。不这样做，就永远也做不到赚钱很爽的程度。市场中的第三名都不可能赚到多少钱，就更不用说后面的竞争者了。因此，如何借助资本的力量来把自己的规模做大，在企业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后，就变成必不可少了。因为，如果单凭企业自己的滚动发展是很慢的。更何况，你在跑，别人也并没有闲着，大家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拼的就是速度。我们目前在技术和内部组织方面其实并不担心，最主要的还是在和时间赛跑。”石钟韶说。

　　至于哪笔钱花得最过瘾？他表示，1997年，新中大花了1万块钱在最后一刻挤进了在北京举行的“第7届中国软件大会”，在会场门口加了一个摊位，却在不经意间一炮打响，唐山钢铁公司当场就要了一套产品，回想起来，这1万块钱是目前为止“花得最爽”的了。

　　钓翁、赌徒、侠客、血型专家及其他

　　杭州新中大软件股份有限公司总裁石钟韶爱谈血型。一大堆人聚在一起时，他会挨个询问你的血型属于哪一类，然后以此为据，同时察言观色推断你的性格、爱好和婚姻，并且乐此不疲。“你是O型血？那么是你追的夫人还是夫人追的你？哦，是你主动追的她，那你夫人的血型肯定是B型，看来老兄有点妻管严哟！怎么样，没说错吧？”石钟韶还没有为旁边的人作完分析，自己哈哈哈地先乐了。

　　血型和面相

　　石钟韶说：“我是O型血，属于那种遇到事情满不在乎的角色。我的太太是A型，也是很优秀的。不过她主动克制住了自己为我让路，做我的后援。这对我们都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我也很感激太太。”

　　千万不要以为这个家伙谈论血型只是社交场上的逢场作戏，他是当真的。因为在新中大的员工档案里，血型可是很隆重的一项。“血型这个东西确实很重要，因为血是天天在你的全身流动的，有什么样的血型就有什么样的人。”石钟韶说。在招聘市场推广经理时，他和应聘者聊了一会，然后陡然问到：“你是什么血型？”对方莫名其妙地回答说：“B型。”谈话随之结束。正当应聘者以为没戏了的时候，第二天却接到通知“来上班吧”。石钟韶对此解释说：“我和他谈了一阵，整体感觉不错，同时血型也符合这个职位的要求，自然就会选中他了。因为市场推广天天要和别人打交道，最好是O型或B型血的人，他们更有亲和力。”

　　除了血型，这位老总还很注重面相。“我们招人时，对有残疾和带苦相的人是不要的。这和他们的能力无关，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这种特质会在无形中破坏整个团队的气氛，让大家觉得很难受。这是会影响我们的工作效率的。”这位北大毕业生兼血型专家和面相爱好者很认真地说，同时一脸掩不住的喜气。

　　读书与钓鱼

　　他说，自己每天晚上基本上是11点休息，早上7点起床，睡眠很充足，白天的精力很充沛，思维很快，别人一般是不容易跟上的。平时很少学习，礼拜天则是蒙头大睡，真正看书的时间基本上都排在出差的路上。“我不喜欢坐飞机，而是更喜欢坐火车，因为在火车上的时间比较充足，这段时间可以用来看看书。”石钟韶说，“我看书最多的时间主要都是在火车上。”

　　尽管平时不读书，但报纸则是必须要看的，倒不是为了消遣，而是为了从专业报刊上收集有用的信息。他说：“别的报刊我基本上是一扫而过，但对计算机专业报刊则是每天一页一页地读下去，即使很多东西我都搞不懂，但也可以知道现在业界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别人很少留意的广告和产品报价也是我必看的，这样我就会清楚当下市场最流行的是什么了。”

　　石钟韶自述小时候很喜欢钓鱼，尤其是在晚上出去垂钓更是别有乐趣。“你在几乎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下，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钓，这时能够钓着鱼，那是很让人激动的事情。”他说。这种儿时的爱好在他今天做企业时，仍旧可以影影绰绰地现出一鳞半爪来。“有人说我像北方人，不甘于小打小闹，而是想玩大的。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够玩几个亿乃至上十亿资金的人，却只能玩几百万元量级的游戏，实在有些难受，感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这位前钓鱼爱好者抱怨说，不过同时也完全明白要想放长线钓大鱼，耐心是何等的重要，“做企业毕竟不同于干其他的事情，只能一步一步地平稳过渡，这非常重要，也是对人成长过程中的磨炼。现在我们只能等待机会。”而机会看起来并非远在天边、遥不可及。新中大计划2003年与境外机构合资，再考虑到境外上市，然后把自己的产品推向国际市场。到那时，一切应该都会活起来了——如果一切都能如愿以偿的话。

　　保姆和教练

　　作为一个领导，石钟韶认为自己的工作就是同时扮演好两个角色：一个是教练，另一个是保姆。

　　要做好教练，就需要不断地学习，如果自己不长进，就只能退位让贤，别无选择。他说，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控制企业并不是很在意，当然自己每天必须勤于学习，不然就很可能会被别人所取代。“如果有比我更强的人，我可以不做这个总裁，退下来当董事长，因为我还是最大单一股东；如果董事会认为还有比我更合适的董事长人选，我仍然还可以再退一步，老老实实做我的股东嘛。反正企业发展好了，最大的收益者还是我这个股东。”石钟韶说，尽管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同时笑声也稍微显得有点干涩。

　　而要做好保姆，就得为员工设身处地地考虑问题，做好服务，帮助他们解除后顾之忧。除了照顾好员工，还要和员工的家属经常相处，保持良好的沟通，因为家庭对员工的支持常常决定了他能否在公司得到长远的发展。

　　他认为，作为领导者，创业时主要靠的是你的魅力，后来当企业运作走上正轨后，就主要看你的制度和能力了。“我不是学计算机的，但我觉得自己的产品创意和规划能力很强，这也是我对新中大最有价值的地方。”石钟韶说，“刚开始的时候，软件公司需要的是侠客，有侠客才会有品牌，这样才能吸引别人加入进来。即使在公司走上正轨后，也仍然需要创意一流的软件设计师来给产品开发提供创新活力，如果没有了侠客，公司的创新能力就会枯竭的。当然如果公司里到处都是侠客，也会天下大乱，难以维持。而且具体软件产品的开发和生产也必须要按照工业化标准去做，事实上，如果没有很好的产业标准，侠客也就无法真正游离出来。”

　　中和与极端

　　新中大软件公司刚开始取名为“新大陆”，后来更名为“新中大”，寓意为在创新中壮大、在壮大中创新，并且秉持中和的态度来待人处事。后来，石钟韶把新中大定义为创新、中和、大成，其中尤其看重中和。“中和就是不能采用极端的方式来处理问题，而是尽量偏近中道与平和的方式，这在中国这种社会环境下尤其重要。”他说，“比如有的员工要走，应该支付违约金，但他又一下子拿不出来，我们就允许他分期支付，付完后再办理手续也是可以的。”

　　但在逻辑上，中和与创新、大成这两个雄心勃勃的目标之间是有冲突的。事实上，在石钟韶表面平和的语调下，流淌着的往往是并不那么平和、甚至颇有些极端的思想。他说：“新中大是在不断引进饿狼，以便保持斗志。”目前，他个人占公司股份总数的49%，他把其中的50%留给了自己，而新来员工的股份则主要从自己所持有股份的余下部分中稀释。

　　他还说：“在市场上，我们首先必须保证自己不被对手打死，只要不被打死就还有机会，总会找到反扑的机会的。先要生存，然后才谈得上发展。如何与市场上的后来者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最大的本事。”

　　“我是用一种赌博的心态在考虑企业的发展。”他坦率地说，“我们今天把赌注押上去，关心的其实并不是企业目前的盈利，而是以后的长远回报。”记者问他，在做企业时，往往有两种心态：一种是冒险，另一种则是玩命，他觉得自己究竟更接近于哪一种？石钟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属于玩命的这一种了。我们现在已经孤注一掷，把自己的整个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这不是玩命又是什么？！”

　　他说，要真正做成一个比较大的企业，不断引进人家的资源尤其是聪明人的钱来发展自己是很重要的。上市公司、风险投资以及国际资本，只要能够为我所用，都是欢迎的。“找到切入点是很关键的。”他深有体会地说。这时，他承认，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几乎可以被称作一个机会主义者了。

　　创业板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记者：我们今天的对话不谈软件，那是你的长项，但不是我的。我们最好来谈谈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钱。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花钱的，又是如何赚钱的，两者之间的节奏又是如何把握的？

　　石钟韶：如何掌握花钱和赚钱之间的节奏，是任何一个企业首先都必须把握好的问题。企业发展过程中，利润是重要的，但不是绝对重要。不论是何种产品和服务，如果你在市场上没有某种垄断地位，是不可能真正赚钱的，或者说永远也做不到赚钱很爽的程度。如何借助资本的力量来把自己的规模做大，在企业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后，就变成必不可少了。因为，如果单凭企业自己的滚动发展是很慢的。更何况，你在跑，别人也并没有闲着，大家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拼的就是速度。

　　记者：你们目前的收入，是不是不足以支撑自己的发展？

　　石钟韶：如果我们的收入能够支撑自己的发展，我们就不会对上市很急迫了。对我们目前的发展状况来说，上市融资应该是最佳的途径。目前创业板基本上处于停顿状态，这对我们这样的企业来说是很不利的，因为得不到必要的资金支持，弄不好会使一大批本来很有希望的新兴企业窒息而死。如果这种情况真的不幸发生，我看不出对任何人会有什么好处。

　　记者：如果一个企业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上市方面，这样是不是妥当？更重要的是，投资者是否就会买账呢？

　　石钟韶：你可能怀疑很多公司上市的动机不纯，但对于企业来说，如果它们要想在市场上做得更大、活得更好，上市几乎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途径，尤其是对软件这种发展速度很快的高成长性行业来说就更是如此了。光靠自己的积累来滚动发展我们当然也能够活下去，但也仅仅只是活下去而已。只要市场一开放，大家都会灰飞烟灭，因为你的规模和实力都和人家没法比。别忘了，我们在国外的同行可都是上市的大公司啊！

　　记者：有人担心，在纳斯达克[微博]节节下滑甚至连续暴跌、香港创业板一直不景气的情况下，国内再推出创业板是否明智？

　　石钟韶：一个新东西推出来，你不可能指望它立马就变得很完美。就连软件都还需要不断地修修补补呢！任何漏洞都只是在运行过程中才能真正发现，如果要推出一个毫无瑕疵的完美软件出来，恐怕我们今天都还不知道软件为何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软件可以有补丁，市场为什么就不能有补丁呢？发现问题就想办法改嘛！主板市场十年的发展对经济的贡献有目共睹，但谁又敢说它今天就没有值得改进的地方？同样的道理，为什么就不能用在创业板身上呢？如果你也是像我们这样在市场中煎熬的民间企业，肯定就会体会到这是什么滋味了！

　　记者：但是创业板的推出目前看来还遥遥无期，远水毕竟救不了近火。你们目前的资金实力还能支撑多久？

　　石钟韶：再等一年左右，应该问题不大，我们还能够保持目前这种较大规模的开发投入以便换取未来一段时间的市场优势。但是一年之后，如果还想做类似的投入就不可能了。其实，目前在技术和企业组织方面的竞赛中，我们并不担心自己会落后，我们最担心的是在资本竞赛中被别人打垮。

　　记者：在财务软件公司里，金蝶[微博]已经飞进了香港创业板，用友上市也正在用心筹划之中。看到这些，你有何感想？

　　石钟韶：和对手相比，我们的资本运作不会太落后。我们对创业板一年后开设是有信心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到时候创业板还开不了的话，我们就只好到外面去了。在国内目前的财务软件公司里，有条件在一年内上市的只有用友、新中大和金蝶三家，如果三家最终都上市的话，国内财务软件市场就会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国内财务软件市场的领袖企业仍将是美国甲骨文[微博]和德国SAP等巨头，我们只能在一些局部市场争得一些份额。

　　记者：既然如此，你们三家公司会不会探讨合并的可能性呢？有这种可能吗？

　　石钟韶：我们和其他两家是有很大的互补性的，至于合并的可能性，可能主要还得看企业的文化。新中大希望有自己的独立品牌，并不想卖给别人。别人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记者：如果买方的出价极具诱惑力，你卖不卖呢？

　　石钟韶：我们的原则是，资金我们要融到，同时新中大的品牌也得保留。这个品牌我们要永远做下去，即使甲骨文、SAP或其他公司的出价再高，我们也是不会卖的，因为说不定几年以后我们还可以在中国市场上和它们好好争一争呢！

　　记者：刚才你的谈话给人的印象是要不惜一切做大规模，现在看来规模倒在其次，品牌才是最重要的了。我说得对不对？

　　石钟韶：保持自己的品牌当然是第一位的了！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才能继续讨论如何做大规模。不然的话，做大规模又有什么意义？

　　记者：在你看来，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牌子，还是市场？

　　石钟韶：品牌是一种成功的标志，代表的并不仅仅只是赚多少钱的问题。为什么我们如此看重这个牌子？因为品牌是个企业行为，只要有了好的品牌，今天你可以做这个，明天你也可以做那个，它是超越于金钱之上的。品牌不但可以帮助扩大你的市场份额，获得更多的利润，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帮助你赢得投资者更大的信心，而从资本市场取得的回报实际上要比其他的渠道高得多。一个企业家，只要他想要做得更大，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这几乎都是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