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杜邦“特富龙”中国冲击波_消费市场_财经纵横

经济观察报：杜邦“特富龙”中国冲击波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7月17日 10:27 经济观察报

　　本报记者栾国磊北京报道

　　一向以注重环保而闻名的美国杜邦公司目前陷入了一场“环保危机”中。7月8日，美国环保署(EPA)宣布，杜邦公司由于在过去的20多年来从未通报特富龙制造过程中的一种成分——全氟辛酸铵(PFOA，或称C8)可能对人体有害，已经违反了毒物管制法，决定对其处以3亿美元的巨额罚款。这可能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笔环保罚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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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指控虽然发生在美国本土，而且杜邦公司也立即就特富龙对人体有害的说法予以否认，但消息经由媒体广泛报道后却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

　　特富龙Teflon　是杜邦的一个商品名，最常见的应用是厨房里常见的不粘锅。由于国内报道主要将笔墨集中在使用特富龙涂层的不粘锅上，市场随即迅速做出回应，消费者、不粘锅生产商、质检部门及相关行业协会也反应强烈。

　　国家质检总局有关人士表示，目前已经组织专家对特富龙进行研究论证，一旦发现问题会立即采取相关措施。但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规划院副院长史献平表示，由于特富龙具有很强的化学惰性，以目前国内的能力处理起来比较困难，如果要确定是否对人体有害，还需要做更复杂的实验，短期内很难有明确结论。

　　但是，在质检部门的最终结论出来之前，这一事件已经在相关领域泛起波澜。业内人士称，近几年以30%以上速度增长的炊具宠儿不粘锅产品将在国内面临考验，短期内这一事件的阴影将难以消除。但由于目前尚无更优良的替代品，特富龙的广泛使用仍是必然的。

　　特富龙事件来由

　　杜邦公司此次受到美国环保署指控并非由于特富龙本身，而是在制造特富龙等含氟聚合物时一定要添加的一种铸剂全氟辛酸铵。而杜邦受到处罚的原因也不是由于使用这种铸剂，而是没有及时披露使用。根据美国环保署的指控，从1981年6月到2001年3月间，杜邦从未通报过全氟辛酸铵可能对环境和人体有害，违反了美国《联邦有毒物质管制法》和《联邦资源保护与恢复法》。一旦指控最终成立，杜邦将被处以巨额罚款：1981年6月至1997年1月30日，杜邦公司需要交纳的罚款为每天2.5万美元：1997年1月30日至2001年3月则将每天被罚款2.75万美元，总额估计将高达3亿美元。

　　杜邦公司对美国环保署的指控表示了坚决否认，称指控是没有法律依据的，并表示将在30天内针对这一指控提出正式否认；如果法官最后裁定杜邦违规，杜邦将向美国上诉法庭提出上诉。杜邦公司的法律顾问马伯乐发表声明说：“如果环保署最终判定杜邦违规，那就证明《联邦有毒物质管制法》和《联邦资源保护与恢复法》必须修改，否则根本就经不起法庭的调查”。

　　美国环保署开始关注全氟辛酸铵问题始于2001年美国西弗吉尼亚工厂附近的居民对杜邦公司提起集体诉讼，而代理律师向EPA提供的正是关于杜邦全氟辛酸铵的资料。根据路透社的报道，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杜邦公司就已在西弗吉尼亚州工厂的怀孕女员工体内发现全氟辛酸铵残留物，1991年又在西弗吉尼亚州与俄亥俄州邻近社区水源中发现全氟辛酸铵残留量超过该公司自定的安全标准，但却都未向环保署通报。

　　2003年，西弗吉尼亚州一位在杜邦工厂工作过的女工在美国广播公司的节目中宣称，正是接触了杜邦公司全氟辛酸铵才使得她在1981年生下了一个畸形儿，她的儿子出生时只有一个鼻孔，右眼也严重变形，后来总共做了大小三十多次整形手术。节目播出后，杜邦否认这个孩子与自己工厂的全氟辛酸铵有关。EPA随即表示要对全氟辛酸铵的来源、释放到环境中的途径以及对人体的风险问题展开正式调查。

　　杜邦公司相关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目前这场官司的重点，不是全氟辛酸铵是否安全的问题，而是杜邦与环保署在对环保法律的理解上存在差异。

　　马伯乐说：“这不是一个有关我们产品安全性的问题，而是有关行政汇报程序的问题。”马伯乐同时证实，杜邦公司已向EPA提供了翔实的资料，证明杜邦公司一直遵守法律的有关要求。“我们将采取行动回应EPA的指责，积极地维护我们的立场。

　　全氟辛酸铵是否有害？

　　关于全氟辛酸铵是否对人体和环境有害，以及杜邦是否认为其有害是EPA指控的一个前提，马伯乐表示，50多年来的实践经验和科学研究表明，全氟辛酸铵不会危害人体健康，对环境也无害。

　　有关专家表示，关于全氟辛酸铵是否对环境和人体有害，目前并没有充分的科学论证。据了解，全氟辛酸铵还是没有法律管制的化合物。曾在杜邦实验室做过访问研究的中科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研究员吕龙表示，全氟辛酸铵是一种表面活性剂，在生产特富龙的过程中一定要加这个东西。

　　事实上，全氟辛酸铵到底有害无害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2001年7月，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一教授在英国《自然》杂志上发表文章说，全氟辛酸铵在517摄氏度的高温下会自然分解，并产生有毒物质三氟乙酸(TFA)。不过，该论文主要提醒的是含氟聚合物可能对环境带来的影响，而没有表明会对人体健康产生危害。而该教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还说，他不会放弃用家里的不粘锅。

　　杜邦中国公共事务部徐经理的解释是，最终的特富龙产品中并不含全氟辛酸铵，在制造过程中已经被除去。但吕龙认为，产品制成后要想完全去除全氟辛酸铵是很困难的。他同时指出，全氟辛酸铵只是一种普通的化学品，并非剧毒化合物，它可能会对人体造成一定的危害，危害的大小取决于量的大小。杜邦有责任对特富龙中含有多少全氟辛酸铵进行监测和研究，并及时告知公众该含量对人体是安全的。不过他同时认为，特富龙中即使含有全氟辛酸铵，含量也非常低，估计在PPM(百万分之一)量级。

　　在一份从杜邦中国得到《有关使用杜邦特富龙不粘涂层炊具的重要知识》中，杜邦表示不粘涂层适合常规的厨房用途，已获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验证，同样也被全球许多健康咨询机构所接受；在把不粘涂层推向市场前的40年里，杜邦公司已在杜邦哈斯克尔HASKELL　实验室对其进行过彻底的研究和测量，此实验室为获得全球认可的研究测试机构。杜邦公司认为，EPA的指责是没有法律依据的，杜邦已完全遵守了通报制度的规定。

　　尽管如此，依据美国联邦法律规定，任何化学公司一旦获知该产品可能对人体或环境造成重大危害，就必须通报环保署。杜邦的美国同行3M公司也曾生产该产品，现已停产，原因是工人血液中氟含量超标。但能否就此而认定全氟辛酸铵影响健康，目前尚不肯定。有专家表示，特富龙产品可以作为一个问题来看，但要下结论，必须有更可靠的实验、实践结果。

　　不粘锅的中国命运

　　由于国内媒体在报道该事件时，矛头集中指向了“杜邦不粘锅”，特富龙不粘锅存在危害的说法迅速传播开来。

　　据记者了解，特富龙只是目前国内不粘炊具生产企业使用的主要涂料之一，其它的还有CCC、考富龙等。由于特富龙是由著名的杜邦公司生产，很多产品均以此为卖点，其市场占有率保守估计也在70%以上。由此，特富龙不粘锅遭遇了空前的信任危机。

　　据有关媒体报道，深圳、成都、北京等地的商场已经开始把不粘锅撤下柜台，而青岛、沈阳等地不粘锅的销量则出现大减局面。在北京某商场内，一位消费者表示，在没有明确说法之前将不考虑购买和使用不粘锅。

　　爱仕达是全国不粘锅最知名的品牌之一，该品牌一年不粘锅销售额约为4个亿，其中60%到70%出口。爱仕达综合管理部经理季克勤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的销售现在受到了不利影响，很多消费者打电话咨询，让他们感到难以应付。虽然杜邦公司给他们的答复是无害，但他们希望有关部门能尽快给出结论。他们同时还向各地经销商专门发布了一个声明，希望能够挽回一些损失。杜邦中国公司的徐经理也表示，该产品的销售目前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很多客户来咨询，公司也正紧急跟他们进行沟通。

　　不粘锅是我国炊具行业出口量最大的产品。据中国五金制品协会秘书长石僧兰介绍，不粘炊具在中国的发展只有十多年的历史，全国生产炊具的厂家约70家左右，其中有不少厂家生产不粘锅。据不完全统计，其产量约达8000-10000万口，其中30%在国内销售，销售额大约10亿-15亿元。但由于人们消费习惯的影响，国内市场的发展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四城市，在农村市场基本没有销售。

　　目前，中国五金制品协会正在密切关注杜邦公司对此事的反应，并要求国内生产不粘锅的企业主动和杜邦公司保持联系。如果“特富龙”确实会致癌，协会将坚决杜绝在炊具上使用“特富龙”涂层。

　　国家质检总局有关人士也表示，已组织中国检验检疫科学研究院研究出不粘锅中全氟辛酸铵的检测方法，并利用该方法对不同环境下全氟辛酸铵的含量及特性进行研究，同时组织国内部分权威专家就全氟辛酸铵对人体健康的危害进行论证。

　　杜邦公司在网站上给出的使用建议是不粘炊具使用低或中热温度，但需要以高达260度的高温烹饪时，也没有问题。吕龙也表示，只要使用按照要求，不粘炊具是安全的，但应该尽量避免干烧。

　　即便如此，人们的担忧情绪短期内难以消除。有业内人士认为，即使最终结论表明特富龙不粘锅对人体没有危害，目前的不粘锅市场也将面临巨大的考验。

　　石僧兰表示，近几年来不粘锅系列炊具增长速度之快是始料未及的，有的企业2002年比2001年增长了8-9倍。之前，不粘锅市场前景是非常看好的，预计近期每年的增长速度在30%左右。而且国内市场潜力巨大，发达国家的普及率在90%以上，而我国目前只有5%。近几年美国市场的销售额都在10亿美元以上，而我国只有十几亿元人民币，相差8-9倍。在这种情况下，杜邦特富龙风波必然会给不粘锅市场的发展带来不利，甚至有评论认为，“如果最终有关部门的结果不利，国内不粘锅市场甚至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据史献平介绍，除了不粘锅之外，特富龙由于具有独特优异的耐热(180℃-260℃)，耐低温(-200℃)及介电性能，还在很多领域有着广泛的应用。这次事件“说没影响肯定不可能，但说全部有影响也是夸大的，在部分领域，可能会受到比较大的影响，比如跟人们相关的不粘锅。但在广泛的工业领域受到的影响并不会大。毕竟，现在杜邦的这个产品也没有好的替代品。”史献平还表示，国内的氟化工产业近年也发展很快，每年大约接近一万吨的产量。

　　目前，国家质检总局的最终结果还不能确定时间表。而美国环保署近日表示，他们目前正在联合各大机构，对全氟辛酸铵的危害性进行重新评估，评估结果将于2004年秋季公布。

　　“现在下结论尚早”，史献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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