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宝马来

　　西安体彩宝马案大事记：

　　◎ 3月23日，11时40分许，西安市灞桥区洪庆镇街子村18岁的刘亮在东新街体彩大卖场中得一辆“宝马”。

　　◎ 3月25日，15时41分，省体彩中心认为刘亮所摸的是假彩票，刘亮愤然登上广 告牌。

　　◎ 5月10日，杨永明等利用被委托发行人身份，勾结社会闲散人员，骗领了三辆宝马车。三人被公安机关刑拘。

　　◎ 5月26日，司法部调查组到达西安展开调查。

　　◎ 6月4日，省市体育局局长向刘亮道歉，归还刘亮宝马车。

　　◎ 6月15日，一位外地客商神秘买走刘亮宝马车，对于价格刘家拒绝透露。

　　84天体彩宝马案演绎刘亮人生大喜大悲。

　　本报记者 傅航 西安报道

　　“愣娃”活不过今年？

　　黝黑的皮肤，1.78米的个头，最经典的是每次微笑，眼睛就眯成一条缝。他，就是刘亮，一个不满18岁的农村小伙儿，却让中国体彩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当初为什么会爬上广告牌？”这句话被记者重复千百次的提问。

　　刘亮每次回答也总是很耐心，他说配合媒体采访，如同配合公安机关破案一样。

　　“当初都是樊宏(原西安市体彩中心主任，现已被刑拘)逼急了，他硬说我摸的彩票是假的，所以一着急，就爬上去了。”

　　陕西方言把年轻人遇事不冷静叫“陕西愣娃”，刘亮喜欢这个称呼。

　　事后，有人说，如果不是刘亮这个愣娃爬上广告牌，也许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也有人说，杨永明与其恨刘亮，不如恨广告牌。

　　初中毕业以后，刘亮上了两个月的保安学校，就到市郊的超市当上了一名保安。

　　刘亮平时的职责是看管超市外的购物车，管理来往车辆。

　　“上两天休一天，单位给每人一间房子，工资450元。”刘亮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

　　要不是工作轻松，也许刘亮根本没有时间去摸奖。有人又说，杨永明应该恨超市。那天，也就是3月23日，刘亮到市区闲逛，偶见正在发售即开型彩票，于是一口气买了34张，在34张里居然有“宝马”。于是就发生了以后惊心动魄的事情。

　　刘亮平时喜欢蹦迪、上网看电影，高兴了半夜2点在街上浪一圈，可现在基本上连大门都不出。刘亮说是为了安全。有人在网上发帖子说，“刘亮活不过今年。”刘亮自己说，很可能。

　　最近他在街上买菜，经常有人跟着，等离近，那人又跑了。

　　还有一次，他回家的路上，有个人劫住他说，“你就是刘亮，你认识我不，你现在玩大了，连我都不认识了。”刘亮说，一看那人就是抽大烟的，想讹钱。

　　还有人半夜敲门，想见见刘亮。

　　为了刘亮的安全，家里人特意从亲戚家拉回一只大狼狗，还让一位习过武的远房亲戚来保护他。

　　有人说，刘亮你现在成名人了，他却自嘲地说，我怎么能跟名人比，人家前呼后拥都有保镖。

　　在中央派调查组来陕西稽查体彩案时，刘亮说辖区的洪庆派出所曾经派警车溜达过家门口。等调查组一撤，警车再也没来过。

　　不过刘亮并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他说只要劫匪不带枪支，就别想靠近他。

　　刘亮自称在保安学校练过翻墙，院子里2.8米的高墙，他腾空就过去了。

　　“你听他胡吹。”刘父笑着说。

　　前后记者来他家采访有120多名，最繁忙的时候同时有4家电视台一起采访，刘亮的奶奶说刘亮坐在水银灯下，挥汗如雨。

　　“你看把娃折腾的，不就是摸个号吗？”刘奶心疼孙子。

　　刘亮在家里，经常被家人说成“瓜子”，也就是傻子的意思，在陕西方言中意思其实有两种，一是整天说话没正经，顽皮，爱胡说。另一个意思属于爱称。

　　刘亮说他得感谢杨永明，没有他怎么能接触这么多记者。在刘亮家里至今仍保存着来采访过记者的名片，厚厚一盒子。

　　刘亮的母亲说，经历这场事情后，刘亮比以前开朗了，见人也不生分。

　　“以前见生人没话说，现在什么话都会说。”刘母说。也有人说，现在刘亮比以前“油”多了。

　　6月4日是省体育局归还刘亮宝马车的日子，那天西安市就像过节一样热闹。

　　“瓜子”懂点法律？

　　刘亮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大方地与体育局局长握手，他对局长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还是要依法索赔。”事后，刘亮对记者说，省体育局局长该是正厅级吧，一辈子头一回接受这么大官的道歉。

　　在刘亮对媒体的问答中，他始终坚持，感谢共产党、感谢政府、感谢媒体，顺序都不待变的。

　　并且对“恨不恨体彩中心”的回答中，也老道地说，“体彩中心是政府办的，我怎么能恨政府呢？政府是好政府，是个别人把事情办坏了。”

　　惊诧于18岁农村小伙子的娴熟回答，之后才知道原来幕后有高人指点。刘亮说这些都是他在渭南市师范专科学校教中文的亲戚教他的。

　　原来如此。

　　有人说你刘亮了不起，居然把10多人关到监狱去，刘亮与人争辩，他早给我宝马车不就没事了，现在他们只能是自作自受。

　　刘亮卧在床上，扳着指头算总共要抓多少人。

　　“108个大奖，现在榆林、汉中查都是假的，是不是全省都是假的，再把公证员、公务员加起来，要抓150人才够。”刘亮说。

　　现在刘亮对法律很熟悉，“你知道不知道多少钱算诈骗罪？”刘亮问。

　　看记者不知，他说自己研究过，诈骗1万元以上公私财务，就构成重大诈骗罪。

　　“杨永明是1900万元，那是要掉脑袋的，连贾安庆(原陕西省体彩中心主任)的头也可能保不住。”刘亮说。

　　刘亮一边痛快地说，忽然他又有些垂头丧气，埋怨检察院为什么对他们还不举行公诉？

　　“我还想最后见杨永明一面呢。”刘亮说。

　　除了杨永明一伙外，在6个被刑拘的国家公职人员中，刘亮说他最恨吴燕华(省体彩中心发行部副主任)。“人家杨永明以前不认识我，欺负我也可以理解，但吴燕华我不能原谅。”刘亮说。

　　原来吴燕华的父亲和刘亮的父亲是老相识，刘父在某部队后勤大院打工，维修管道，每月400元工资，吴燕华对此非常清楚，但恰恰是吴燕华向杨永明交了底，刘家打不起官司，于是杨永明才猖狂到诬陷刘亮造假彩票。“以前我还把吴燕华叫姨哩。”刘亮说。

　　现在刘亮依然保持起诉体彩中心精神赔偿的权利，为了“宝马体彩案”刘亮从3月份就不到超市工作了，虽然保安服依然挂在家里，刘亮的父母说他们都为了这件事瘦了好几斤，但刘亮拒绝承认自己消瘦了。“等麦子收完后，再起诉它。”刘亮说。

　　注册商标“刘亮”？

　　对于有人准备注册“刘亮”商标，刘亮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全中国叫刘亮的多了，又没有说要注册宝马彩票案的刘亮，没什么大不了的。

　　“叫人家去注册，我不打算注册，因为咱不会做生意。”刘亮说。

　　如今刘亮很关心宝马车价，整天盯着电视里有关汽车的栏目看，当电视里出现宝马车又掉了10万元，刘亮的神情异常心痛。刘亮所得的宝马是325型。“得赶紧把它卖了。”刘亮说。村里人都知道刘亮发了大财，宝马车开回来那天，刘家鞭炮齐鸣，烟酒招待，逢人就散喜糖。

　　可是近10天过去了，宝马车依然锁在车库里。

　　“主要是买家出价太低，有人居然出18万元，简直是欺负人。”刘亮说。

　　原本48万的车，如今已成38万元，刘亮希望35万元成交。

　　至于卖车后的财务支配，他打算先给父母看病，再给哥哥娶媳妇。

　　“我一分钱都不要。”刘亮说。

　　刘亮有些抱怨政府，总共给他60万元，48万元的宝马车和12万元现金，可是钞票连摸都没摸就直接让政府给扣税了。

　　“好歹也让我摸一摸，这辈子连10万元见都没见过。”刘亮笑着说。

　　刘亮说，其实35万元并不多，在城里买房子，连物业费都交不起。

　　成名后的刘亮来拜访的人很多，最多的是各家慕名而来的公司，有房地产公司、模特公司、各类公关公司，甚至还有中国联通。

　　“联通让我作他们的形象代言人，报酬是赠我们手机，免通话费。”刘亮说。

　　还有房地产公司答应刘亮在他们公司做保安，月薪2000元，并送他上学，工资照付。还有的大老板让刘亮给他开车，也许以高薪。这些刘亮都一一拒绝。

　　“来的这些公司都是小公司，很可能是骗子公司，想利用我的名声来骗钱。”刘亮说。

　　刘亮说，自己知道保安能值多少钱，给高薪他不敢去。

　　“自己不值那么多钱。”刘亮说完，一掀帘子，喂狗去了。

　　刘亮的主意拿得很稳，等10月份部队招兵去参军，他说部队是个大熔炉，在里面可以好好锻炼一下。

　　“回来后身体基础肯定和现在不一样，能当个合格的好保安。”刘亮说。

　　刘亮躺在被窝里，憧憬着10月份以后参军的情景，端着钢枪，站在祖国的边防线。

　　“最好能当一名边防军，该多威风啊。”刘亮说。刘亮的成名像摸彩票一样幸运。然而刘亮拒绝公司的邀请后说：“只有劳动才能致富，不劳动就致不了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