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以宾

　　有报道说：目前，中国汽车消费信贷处于导入期，尽管从1998年10月起国家已允许商业银行开展汽车消费信贷业务，但目前多数商业银行每年仅有几十亿元的贷款量。百姓为何不愿贷款买车呢？报道中归咎的原因有以下三条：利息高、手续多、观念老。

　　所谓“观念老”，大概是指多数消费者尚缺乏“寅吃卯粮”的现代消费观念。按照报道转述被采访者的说法，那就是“看好了，钱够了就买，不够就接着攒”。其实，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近些年分析、批评、指点消费观念的文章可谓比比皆是，“观念老”并不限于买家庭汽车这一档子事儿上。笔者常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中国的市场也算是够发达的了，商品经济实践说起来年头也不算少了，为什么消费者总是被置于受教育、等待别人指点迷津的角色呢？难道那些市场经济发达国家当初也经历了同样过程吗？或者说，仅仅靠广大消费者消费观念的超前、消费行为的“勇敢”，国民经济就能快速、健康发展？

　　纵观通过各种媒介发布的有关教育、指点消费者的信息，大体上出自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国家，主要从拉动内需、刺激消费的宏观经济角度说话；二是消费者协会一类的组织，主要从号召大家“科学消费”的角度出发；三是商家，主要从诱导消费者踊跃买他们的产品的角度出发；四是专家和自由言论者，主要从个人认识的角度出发。仔细琢磨起来，四种来源的信息都有自己特定的角度和强调的方面，且常常出现相抵、相左的现象。从理论上说，“消协”代表着广大消费者利益，当然主要出发点是为消费者说话，但在客观效果上也不尽然，因为“消协”的运作不可能完全避免其他各种社会力量、利益集团的影响，“消协”的观点与其它各种观点不可能没有丝毫联系。当上述来自各个方面的意见、观点施加于消费者时，其客观作用又是什么呢？

　　在购买商品、选择消费方式和消费行为的问题上，应当说广大消费者已享有了比较充分的自由；而在接受各种与消费观念有关的信息上，消费者却不见得有充分的自由。谁的话他们都得听，因为凡“说话者”，多少都有些让消费者必须“听话”的权利与手段。即使从现行新闻运作体制看，消费者也没有选择他们该听的、想听的话的完全意义上的自由。

　　不管是来自这种角度还是那种角度的消费指导意见，单独看来都有其足够的道理，但由于说话的方面太多、指点迷津的人太杂，反而会让消费者无所适从。就以买家庭轿车为例，您说消费者究竟该听谁的呢？“寅吃卯粮”、贷款购买、提前享受，当然会加快汽车工业的发展，但会不会干扰消费者个人或家庭正常的消费结构？家庭轿车增长过快，由此带来的交通效率降低、环境污染由谁来管，到头来受损的仍是消费者。再说，个人消费同样也有一个消费投入的“机会成本”和投资风险问题：假如今天听了专家的话人们买了车，过了不久汽车大减价怎么办？假如今天大家响应号召、为各种优惠所动而以汽车超前消费为荣，待汽车增加太多政府不得不采取限制政策时，意味着消费成本将大大增加，到那时，又有哪位指点迷津者能为消费者负责？

　　按说，不同经济收入状况(包括现实的和预期的)不同家庭成员结构、不同消费价值观、不同职业、不同年龄的人选择不同的消费方式和消费行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就象一个未受人类干扰的原始生态系统会处在一种最科学、合理的平衡状态一样，在“科学消费”、“合理消费”问题上，消费者通过其切身体验和行为理性，最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消费者才是真正的智者、真正的英雄。而由消费者自然选择、自主选择、多样选择所构成的综合市场需求，才是市场经济健康发展的真正推动力量。而任何对消费者指点迷津的“苦口良药”，不管出发点怎样，其副作用都是难以避免的。

　　看来，那些热心为消费者指点迷津的观点、言论，还是少一点、说慎重一点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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