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红 张兴江 吴方明

　　"死货"是对死猪、死狗、死猫、死羊、死牛等不明死因死亡的动物统称。国家法律和有关部门明文规定禁止生产经营该类动物及其制品，但是湖北省南漳县公安、工商、动检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却发现有人竟以此为谋生之道，并在全国形成一个庞大的地下销售网。因案情复杂，目前有关部门正在做进一步的调查。

　　●冰柜里放着200多公斤的死猪

　　2001年6月12日，湖北省南漳县公安局经侦大队接到群众举报：武安镇桥头的米某长期收购病、毒死猪、死羊等死物。得此线索后，经侦大队迅速与工商、动检部门取得联系，联合调查此案。

　　6月15日，联合调查组赶赴武安镇，出其不意地直捣米某住所。在米某家里一个半间屋子大小的冰柜里，他们发现了冷冻的11头总重量达200多公斤的死猪，最大的约有50公斤左右，最小的也有15公斤。

　　在事实面前，米某交代这些尚未去毛的死猪，是他以每公斤1元多的价格或按头数随意给点钱等方式从乡村里收购的。至于这些猪是如何死的，能否食用，他不知道，也从不过问。

　　动检部门随即对死猪进行了抽样检疫，认定这批猪肉"直观上变质，头蹄多处腐烂，肉呈紫红色，恶臭，属病死或死因不明"。调查组当即将这批死货拉至河滩上当众销毁。

　　8月3日，警方将米某刑事拘留，一个月之后，警方以涉嫌销售不合格卫生食品罪将米某逮捕。

　　南漳警方首次以此罪名将涉案人逮捕，在当地引起强烈的反应。至此，案子似乎有了一个结局。可没想到，随着米某案子的公开，一个触目惊心的"死货"交易的黑幕也层层揭开。

　　县食品厂成了动物尸体的储存地

　　米某的案情在当地媒体报道后不久，警方又接到一个举报：县食品厂的冻库里存放着大量的"死货"，比米某收购的数量大得多。8月14日，调查组来到南漳县食品厂，责令冻库承包人打开库门检查。

　　库门一开，一股奇异的臭味扑面而来，展现在调查人员眼前的是用蛇皮袋一层层摞起来的动物死尸。揭开袋子，里面简直是动物“大汇集”，有死狗、死野猪、死蛇、死猫等，让人吃惊的是还发现了属国家级保护动物的果子狸、锦鸡和山鹿！

　　警方当时就查封了所有的冻货，并围绕货源展开调查。冻库承包人徐某交待，这批冻货的主人都是他的常年顾客，他们一般从春季开始往库里存放死动物，到了冬季，再将这些"死货"销售出去，这样能卖个好价钱。徐某坦言：对于冷冻的货物，自己只按每公斤1.40元收取保管费用，存放时间以一年为限，没有按规定要求存货方出示动检部门出具的报告单，存货方也根本没有报告单。

　　警方根据徐某的交代及提供的存货单确认：这批货物共有5000多公斤，涉案人员有7人，其中宜城张某的存货最多，有1200多公斤。

　　通过对这批死货抽验，检疫部门对这批"死货"下了这样的鉴定结论："有腐烂，尸体无伤口，收购者不能提供动物的检疫证明，难以判定其具体死因，属死因不明，食用后可能对人体造成损害。"

　　一个耸人听闻的"死货"交易黑幕渐渐浮出水面。

　　●2000元的死货成本脱手就是万把元

　　"死货"生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没有人能说清楚。但在笔者随后的调查中，意外地发现不少群众对此已是见怪不怪："早就有人干这行，农村被人毒死的猪狗多着呢，有人专吃这碗饭......"

　　收死货的利润有多大？只有收购者自己知道。在这些涉案人员中，几乎每户都装备有多个价值不菲的大冰柜，每个柜都能装500多公斤的"死货"。据警方了解，这些人长年从坐地贩手中低价收购"死货"，当收购到自家冰柜装不下的时候，便转移到县城冻库内储存，然后等到冬季销往外地市场。一般来说，这些死动物的收购价格非常低，死狗每公斤1.6元左右，死蛇每公斤5元左右，死鹿每公斤在10元左右，死猪的价格最低，有时几百斤的死猪几十元就打发了。然而，他们卖出去的价格却很高。如果春上投入2000多元的死货成本，到年底的时候一出手，万把元的收入是不成问题的。在暴利的诱惑下，越来越多的"生意人"乐此不疲地开垦着这块"新大陆"。

　　2001年5月，南漳县武安镇总督包村4组村民张作华家的2头猪被人毒死，这事很快被村民吴某知道了，他赶紧找上门对张说："我知道哪里收购，你赶紧处理，不然一分钱也得不到。"能变一分是一分，张同意后，吴就叫来一辆麻木车把死猪送到街上米某的家里，两头共100多公斤的猪卖了80元。米某另外付给吴某"信息费"20元。警方在事后调查中得知，吴某就是专门打听死货信息的"线人"。

　　在南漳县一些乡镇街道上，做死货生意的人公然将"大量收购死猪、死狗、死蛇、死羊、死猪......"的招牌悬挂起来。有了收购者，自然就不愁没有货源，随之诞生出一群从事"死货"交易的"线人"，他们专门在农村转悠收罗消息或拣拾被人抛弃的死物，一月下来，总能挣个几百元钱。

　　在武安镇，一位居民气愤地对告诉笔者："这些人没有一点良心，除了死人，他们啥都敢收！"

　　●开着豪华车参加“全国死货交易经验交流会”

　　如此大规模收购的"死货"，最后都销往了何方？随着对案件的深入调查，警方发现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市场，而这个市场网络几乎遍布全国。

　　被逮捕的米某自己有一个销售网络，他的死猪几乎都是销到河南邓州一部分小型个体肉联厂和襄阳县个别屠宰厂。涉案人员中一些人专为上线收购"死货"，他们只是从中赚取差价，更大的利润则被上线大户赚了去。有的人门路广些，收购的货可以销到更远的地方。南漳县城关镇的张某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一个大户了，他成了当地一些"生意人"的上线，大量的"死货"远销到湖南和广东一带。他有几个固定的大顾客，每到临近春节的时候，对方都会出动大吨位的车辆来南漳拉货。另外，湖北宜城、荆门都是销售"死货"的市场，这些地方总有几个专做"死货"生意的"大搞家"，形成了垄断市场的格局。

　　"死货"交易的市场究竟有多大？已被拘留的张某说，具体不清楚，反正大得很。

　　去年夏天，张某应邀来到广州的一家高级宾馆，参加了一次由数百人参加的"全国死货交易经验交流会"！当然，这样的会议是由从事此生意的大老板出面组织的。在这次会上，竟然还有人上台作交流发言。两天的会期结束后，与会者还被组织到名胜风景区游览。当然，像张某这样在当地较有影响的大户，在那样的场面也是小巫见大巫。用张某的话说："人家坐着豪华轿车而来，几百、上千万的家当，我算什么呢？"

　　张某还透露，常德上线老板对来自湖北等地的"死货"很担心，因为这些"死货"大多是被毒死，可因为鄂西北一带的货量大，老板们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成车的"死货"源源不断地从这里被拉走。

　　对于这起罕见的大案，南漳警方表示，将依法一查到底，但由于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网络，涉及面广，单靠南漳警方的力量是十分有限的，需要各地公安、工商、检疫、林业等部门的共同努力并密切配合，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摘自《法律与生活》杂志2001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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