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青 严婷
[ 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持续看到亚洲的强劲增长,尤其是中国。中国的经济增长稳健,对于商业部门来说是好事,对瑞典和整个欧洲的企业而言更是如此 ]
几个月来,我们一直试图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经济学家们(特别是美国的经济学家)始终认为希腊这样的危机国家应当有序退出欧元,通过重启本国货币并贬值来恢复竞争力,但政策制定者们几乎无一例外地将其斥为天方夜谭。
上期专栏的主角、美国经济学家罗格夫对此的回答是,这些政策制定者们对媒体“口是心非”。而经过本周二凌晨的欧元区财长会议,看起来一切正在沿着政策制定者们的思路演进,经济学家们依旧在讨论的“退出”和“欧元债券”诸种话题,正在彻底退出政策制定者的辩论菜单。
当然,这里所谓的“政策制定者”需要一个定语,即“强势的政策制定者”。瑞典,即是这样的一个国家。虽然并不是17个欧元区国家成员,但超过5万美元的人均GDP(高于芬兰、法国和德国)、拥有良好的经济结构和增长势头,让瑞典人说话底气十足。
我们在达沃斯小镇采访了瑞典财政大臣安德士·博里(Anders Borg),这位居然扎着艺术家式小马尾辫的财长,提出欧元区解决方案的三部曲:PSI(私人部门参与债务谈判计划),财政改革,重启金融防火墙讨论。如今,正是重启防火墙讨论的时点,EFSF和ESM合并是最为集中的方案。说到中国, 博里期待中国的强劲增长和强大需求对欧洲的拉动,当然也期待中国通过IMF的双边渠道加入扩充IMF资源的行列。日前,消息显示,日本和中国已经达成一致,将通过IMF援手欧洲。
适时重启“金融防火墙”讨论
第一财经日报(微博):你是否认为一个范围更小但更加紧密和强壮的欧元区,将会在2012年成为现实?
博里:我想我们会看到一个更紧密、更有组织、改革后的欧元区即将出现,但不是更小的。我不预计任何国家会离开欧元区。我认为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和亚洲上世纪90年代初期看到的情况有些相似,各国都会面临自己的问题,解决问题,然后以更好的姿态走出危机。意大利、西班牙和希腊的问题,我们应该在30年以前就着手解决,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问题在20多年前就可以解决了。现在是行动的正确时刻,他们需要根本性的改革来加强经济增长模式。
日报:如果是“休假式”暂时离开欧元区呢?
博里:我不认为我们应该预期任何国家离开。相反,更可能的是例如波兰和拉脱维亚等国家加入进来。
日报:如果不让任何一个国家掉队的话,你们必须找到一个全面的解决方案来重塑欧元区信心。你认为最终解决方案会是什么?
博里: 首先,我们必须看到希腊敲定其私人部门参与债务谈判,他们之间的讨论已经取得了一些重大进展。然后我们必须看到希腊的财政改革方案。一旦这两大因素变得更加明确,我认为对于金融防火墙的讨论就可以重启。
日报:但这只是为欧元区解决问题买来更多时间。
博里:他们是在买时间。但看一看市场是如何做出反应的,债券收益率收窄了,信用违约掉期费率收窄了,股市变得更有韧性,我们还希望看到亚洲和美国的经济增长和需求增加。这些都会为我们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
日报:你认为欧元债券是否最终方案?
博里: 我不得不说,我对于欧元债券持怀疑态度。我们已经看到欧洲是怎样负债累累,我们不想看到也没必要助长更多负债。欧元债券将会让那些表现良好的国家的利率升高,例如瑞典、德国、荷兰这些正支付大量资金来支持南欧国家的欧元区国家。而南欧国家也不能再增加负债了,他们必须进行结构改革。我不认为,在不久的将来,欧元债券会成为任何一个国家的议题。
日报:你认为欧洲央行最终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博里: 我们应该注意到,欧洲央行截至目前已经花了4500亿欧元为银行业提供长期流动性。几周之后,我们还会看到欧洲央行的新一轮操作。欧洲央行已经起到了非常有建设性的作用。
日报:这是德拉吉上任后的举措,你如何评价去年底离任的前任行长特里谢?
博里: 我认为特里谢在稳定欧洲方面干得很出色。
日报:但他并不太情愿救助市场。
博里: 不,欧洲央行一直以来都起着建设性作用。现在他们加强了行动,一方面原因是因为现在有必要这么做,另一方面也因为我们看到了意大利等国取得的进步。我们要记住的是,在意大利总理蒙蒂上任后,他对改革的态度是非常严肃的,这让欧洲央行有了前进的动力。我并不同意一些人认为的欧洲央行在希腊PSI行动中也应进行减记,发出这样的信号并不好,因为这会引起人们对欧洲央行资金是否被削弱的担忧。我认为,欧洲央行能够灵活行动,他们是独立的,我们信赖他们,我们期待其独立性和可靠性。因此,我们也应该为他们创造空间,而不是迫使他们做一些有损于自身资金能力的事情。
日报:欧洲央行似乎一直待在德国央行的影子里?
博里:德国央行可能是全世界最被信赖、最成功的中央银行了。
日报:就抗击通胀而言,而不是通缩吧?
博里: 我想强调的是,德国的经济增速非常强劲。我们看到,在这场危机中,德国在全球市场上拥有非常大的竞争力。我不同意要有更高的、波动的通胀。我们瑞典已经试过了,但这导致了灾难性的结果,对其他国家而言亦是如此。事实上,欧洲和美国的各大中央银行都针对危机采取了积极主动的措施。我不赞同那些对德国央行的批评意见。
日报:欧洲央行是否有一天会成为“最后贷款人”?
博里:我认为欧洲央行将会采取必要措施来稳定形势。但我认为,欧洲各国自身要创造足够资源来处理财政问题。
双边贷款是目前讨论的主要渠道
日报:数据显示,危机国家的经济每况愈下,欧盟要求希腊和意大利等国采取的紧缩措施是否太过严厉,以至于拖累了经济复苏?
博里:不,我的观点和其他欧洲国家一样。例如,看一下瑞典和德国,我们在本轮危机开始时备受批评。例如,我们有着庞大的经常账户余额,我们是持续增长的经济体,如瑞典去年的经济增速超过4%,2010年时更为强劲。但像西班牙这样依靠赤字来刺激经济的国家,才是那些惹麻烦的国家。所以我不认为更多赤字能解决问题。但各国情况也不一样,比如意大利就不是财政问题,而是经济竞争力的问题,因此他们不得不首先处理这类问题。
日报:对于中国如何才能最好地帮助欧洲度过危机,你想对中国领导层传递怎样的信息?
博里: 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持续看到亚洲的强劲增长,尤其是中国。中国的经济增长稳健,对于商业部门来说是好事,对瑞典和整个欧洲的企业而言更是如此。因此,中国的稳定增长和强劲需求是帮助欧洲的最佳方式。
当然,我们也和IMF就增资问题有所讨论,即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微博)建立双边贷款。我们已经表示,瑞典将会把我们在IMF的份额翻番,我们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很脆弱但也很值得依靠。因此我们通常总会做一些超出我们份额的贡献。因此,很关键的是,我们希望看到二十国集团(G20)以及其他国家也能够参与进来。我能理解其他国家的态度,他们说,让欧洲人自己先出钱。我能看到这种先后次序的必要性。但让我很欣赏的是,中国政府已经明确表示,他们认为欧洲的问题是全球的问题而不仅仅是区域性问题。
日报:除了双边贷款之外,还有哪些方案可以通过IMF操作?
博里: 双边贷款是目前讨论的主要渠道。我们之所以愿意这么做的原因之一是,我们从来没有在对IMF的贡献中有过任何损失。尽管我们的回报率不是很高,但也有一定的合理回报。这是各国通常在无需冒太大风险的情况下会选择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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