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CEO谢幕众生相

　　-本报记者 许可新

　　正在席卷全球的次贷危机，损伤的不仅仅和经济大势以及人们的信心，还有某些人的饭碗。

　　“在华尔街，如果你想结束一份职业，那就努力帮你的股东亏钱吧。”措不及防的危机来临，这句看似普通的话语几乎成了诅咒，让华尔街上的企业高层管理者们赔上十二分的小心，绷紧了周身所有的弦。

　　但即使如履薄冰，依然有人几乎没有悬念的遭遇滑铁卢。

　　贝尔斯登的管家凯恩败于疏忽大意，危机来临时，他正在进行的高尔夫加桥牌的惬意之旅成了失职的罪证；美林公司的CEO奥尼尔的把柄却是太过勤政，他裁减了过多的员工，导致怨气冲天掀翻了自己；花旗的普林斯在公司经营的风险面前一直是一脚深一脚浅，面对次贷危机这个大坑的时候，他毫不迟疑地一脚踏了下去……

　　商场上没有常胜将军，在风险来临时，小心谨慎是唯一的出路。

　　当灾难降临，损失无可避免时，人们总习惯找一个元凶来发泄怒气。

　　“次贷危机”是从2006年春季开始逐步显现的。2007年8月席卷美国、欧盟和日本等世界主要金融市场。它是因次级抵押贷款机构破产、投资基金被迫关闭、股市剧烈震荡而引起的金融风暴，而其直接原因是美国的利率上升和住房市场持续降温，大多数借款人不能够按期还款。

　　当由华尔街始发的美国次贷危机开始演变成一场全球的信贷危机时，受到冲击的是众多收入不高的购房者。由于无力偿还贷款，他们将面临住房被银行收回的困难局面。还有更多的次级抵押贷款机构由于收不回贷款遭受严重损失，甚至被迫申请破产保护。美国和欧洲的许多投资基金买入了大量由次级抵押贷款衍生出来的证券投资产品，它们也将受到重创。

　　而更直接的“下课者”就是曾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资本英雄们。现在，华尔街成了他们的斗秀场，而他们上演的是一出谢幕的众生相。

　　贝尔斯登的管家凯恩在最危机的关头，还在远离华尔街的地方参加桥牌比赛，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美林证券的CEO奥尼尔看起来是平时得罪了太多人，他竟然曾经一次性就裁掉了美林三分之一的员工；而花旗的管家普林斯虽然已经年近花甲，其实还是个CEO新兵，对于如何评估风险，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北美桥牌冠军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詹姆士·凯恩(James Cayne)大概不会想到，当年他用打桥牌的方法爬上贝尔斯登公司(Bear Stearns)的CEO宝座，却会在15年后因为同样的原因失掉这个职位。

　　作为美国次级债危机主要元凶之一的CEO和主席，同时损失了数以亿计的私人财富，凯恩现在的心情肯定不会好过。但在去年美国次贷危机刚刚爆发时，他却悠闲地在新泽西州打完18洞高尔夫后还飞到田纳西州去参加桥牌竞赛，这一点让很多人不解。他怎么有那么好的心态呢?

　　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CEO布兰克非恩(Lloyd Blankfein)当时就没有那么休闲。去年那个波诡云谲的夏天，他取消了原定与孩子们在自家海滩别墅晒太阳的计划，频繁地出现在高盛的办公桌前。由此，高盛成为了美国次贷危机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赢家。

　　现在，不少西方媒体认为，贝尔斯登旗下的两家对冲基金在去年的迅速崩盘，是美国次贷危机愈演愈烈的导火索之一。可殊不知，就在贝尔斯登面临最严峻的危机时，他们的CEO却在远离华尔街，隔离手机与电子邮件干扰的情况下，进行桥牌比赛，还赢得了第三名。

　　纽约人凯恩是如此热爱桥牌， 1969年当他开始在贝尔斯登担任股票经纪人时，他就成日与贝尔斯登的前任CEO格林伯格(Alan Greenberg)在纽约的某个俱乐部里一起探讨牌技，当1993年格林伯格开始寻找继任者时，凯恩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帅印。如今，凯恩早已经是世界级的桥牌高手，美国当地媒体报道他曾经拿下过不止一打北美桥牌冠军头衔。

　　但作为首席执行官，在公司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自己却在千里之外把精力花费在思索如何出牌上，这让他备受诟病，最终导致他在今年年初被迫辞去了CEO职务。

　　特立独行华尔街

　　其实，凯恩在执掌贝尔斯登期间，他的成绩单并不糟糕。他曾经帮助这家公司的股票狂涨了6倍。在他的努力下，贝尔斯登由一家股票交易公司，转型成为一家投资银行，并位列华尔街前五。他的同僚对他善于培养新秀津津乐道，贝尔斯登副总裁、华人唐伟(Donald Tang)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优秀干将。在2006年，他从贝尔斯登获得3400万美元，成为华尔街第一个拥有公司股份超过10亿美元的职业经理人。

　　在贝尔斯登，凯恩的管理风格是，喜欢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里召集小规模高层会议，与同僚们商讨完策略后，他乐意看到一致同意气氛融融的场面。

　　凯恩或许还是华尔街最特立独行的人。他曾经说，除非布什来他的纽约办公室找他，否则他不会与美国总统就经济问题做任何探讨。当客户带着自己的孩子和他握手时，他会毫不留情地当面挖苦那个可怜的11岁的男孩子说，“这孩子握手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将来一定没有前途。”

　　资本豪赌

　　凯恩的特立独行让他总是有麻烦，贝尔斯登的麻烦是在去年年初出现的。前几年，随着房价松动，贷付给那些缺乏偿付能力的人的用于购房的“次级贷款”却逆势而上，在推高股市的同时，这些先天不良的“次级贷款”也通过复杂的证券形式重新包装，竟然成为抢手的债券产品，被投资人们纷纷买下。美国房市、股市表面看来一片欢腾。

　　在市场的一片狂热中，贝尔斯登旗下的两家对冲基金自以为是地利用对冲基金优势，疯狂采用投资杠杆吃进了大量债券。后经盘算，这两家基金借了10倍于自身的资金参与到这场疯狂的资本豪赌中。

　　凯恩当时对抵押市场不太关心。但市场很快走低，两家基金手里的债券大幅缩水，这让那些把钱借给基金的人感到心慌，纷纷想把钱要回来。基金不得不开始抛售债券以回笼资金，恶性循环随之开始，那些被大量抛售的债券不断地将市场行情压低，糟糕的行情又迫使基金急切地想要甩掉身上的包袱。

　　大概也就在此时，凯恩却坐上了从纽约前往新泽西的直升飞机，18洞的高尔夫在等着他，网上的扑克和桥牌在等着他，他的家人们也在等着他。

　　当他旗下的基金发出无法兑现的警告，华尔街另一家投资银行美林开始控制资产以支持自己的贷款时，凯恩却正在新泽西的高尔夫球场上挥洒汗水。

　　尽管随后凯恩看似觉察到一些什么，授权给其中一家基金以32亿美元的支持，但这家基金只要了其中一半。然后他又前往美国中部的田纳西州，那里还有一场要紧的桥牌比赛。

　　重蹈覆辙

　　有意思的是，与凯恩并列联合总裁的斯贝克特(Warren Spector)，也在此时离开纽约，与凯恩在田纳西会合。要知道，斯贝克特也是一位桥牌好手。

　　当贝尔斯登在纽约的5人执行委员会每天为旗下基金困局抓耳挠腮时，这两位贝尔斯登最有权势的人不过是在参加桥牌比赛前一个小时向纽约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凯恩没有给什么建议，只是让大家“不要担心”。

　　当凯恩和斯贝克特带着优异的桥牌成绩回到纽约时，那两家基金已无可挽回地面临崩溃境地。凯恩气急败坏地把斯贝克特开除出了贝尔斯登，但整个美国已经开始陷入次贷危机。

　　第二年，也就是今年1月，凯恩无奈辞去CEO职务，但保留了作为贝尔斯登的非执行主席身份。有趣的是，在今年3月摩根大通银行完成收购股价已经崩盘的贝尔斯登时，这位桥牌好手兼公司主席再次缺席，他当时正在底特律参加那里进行的桥牌比赛。

　　这家即便在1929年股灾也未裁过一名员工的老牌公司就这样换了新东家。从底特律回来后，凯恩以6100万美元的价格抛出全部贝尔斯登股票，两年前这些股票价值10亿美元。对于今年已经74岁的他，这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