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美国前劳工部长赵小兰(图片来源：新浪财经 尚祚 摄)

　　缪琦

　　每逢美国月度非农就业数据公布，市场便如临大敌。3月美国非农就业增长远低于预期，市场又是血雨腥风一片。在弱于预期的非农数据之外，美国3月失业率为7.6%，创2008年12月来最低水平，但3月劳动参与率降至63.3%，为1979年5月以来最低。指标之间的冲突让很多投资者看不懂。

　　4月12日，第一财经日报《财商》记者专访了美国劳工部前部长赵小兰。她当时正陪伴其父赵锡成参加散货轮“谷梅”号下水典礼。

　　在赵小兰看来，美国的就业市场依然衰弱，需要政府给予私营企业更大的信心以新增就业，最近公布的美国失业率、劳动参与率和首次申请失业金人数等多项数据并无冲突，反而互为因果。

　　正如她所言，和给病人诊断一样，想要了解美国的就业和经济情况也须结合多项数据综合来看。

　　美国每月需净增25万个工作岗位

　　《财商》：作为美国劳工部前部长，您如何看待美国就业市场的恢复？何时美国的失业率能降至6.5%？

　　赵小兰：目前的好消息是从2008年9月开始的那波失业潮已趋向减弱。而坏消息则是，美国经济仍然没有恢复到衰退前的新增就业水平。降低的新增就业率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小型企业未能创造出足够的就业岗位。

　　传统上，这些小型企业应为美国提供三分之二的就业机会。而在美国经济衰退以前，这些中小型企业每年会产生将近100万的新增就业岗位。

　　目前新增就业缺乏的原因包括：第一，金融危机后为了限制不必要资金流动和贷款出台了一些新规则，这令小型公司缺乏资金启动或拓展新业务；第二，新的政策法规对雇主施加了新指令，从而增加了雇用工人的成本。我不想去猜测美国的失业率何时会降到6.5%，4月5日美国公布的全国失业率为7.6%，而2001~2008年的平均失业率为5.2%。

　　另一个不幸的事实是，如果算上几百万想要全职工作机会但无法找到的人群以及由于下岗而对找工作失望的人们，那么当今美国的就业市场，也就是官方的失业率其实大约是14%。

　　这个现象也反映在“劳动参与率”这项数据中。该数据现在是63.3%，为197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我对美国经济和就业市场长期的预测非常乐观，但是目前的就业现状还未达到最佳水平。至少对于个人而言，找工作仍然非常艰难。

　　《财商》：3月份美国的非农新增就业率低于预期，可能的原因是什么？在增加就业方面，政府主要采取哪些措施？

　　赵小兰：新增就业率还未达到需要的水平。美国的经济需要每月净增25万个新工作才能和增长的就业人数持平。而只创造了88000个就业岗位的3月，其新增就业率非常之低。

　　2008年的金融危机导致了美国经济的衰退。但超过4年的复苏之后，美国的就业市场仍然没能反弹。 每年都会新增200万的人需要就业岗位，他们大部分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应届生。而在金融危机中失去工作的上百万劳动力至今也没能找到全职工作。

　　美国联邦政府和大部分国家的政府一样，在过去几年创立了许多刺激就业的项目，也注入了更多的资金以期产生短期的效益。然而，长远且稳定的就业增长则来自于私营企业，因为美国的私营企业队伍很庞大。私营企业主也愿意为了营利而冒险。

　　但是，营利的前景却受到了政府逐渐增加经营成本，包括劳动力成本的阻碍。因此，为了鼓励新增就业，政府需要更警觉地意识到，历年来就业机会的创造都来自于年轻小型企业的启动和新业务的拓展。那么，让资金更有效并降低企业的运营成本，包括遵从政府规则的纳税和花销，才能有效地鼓励新增就业机会。

　　在美国，新增就业的主要引擎是私营企业，而非政府。政府能做的只是创造环境让私营企业有信心地去雇用更多工人。

　　就业市场多项指标并无冲突

　　《财商》：有很多与就业相关的数据，比如非农就业率、劳动参与率和失业率等。哪一项数据对于官方而言最为重要？市场很看重非农就业比率，是否意味着这是最重要的标准？

　　赵小兰：美国拥有多达1.57亿的劳工群体。因此，所有的就业相关数据都需要综合起来分析，才能显现出一个更加全面的美国经济和就业情况的快照图。

　　美国劳工部就业培训管理局在每周四上午8点30分的数据会公布每周申请失业救助金的失业人数。这项数据叫做“首次申请失业金人数”，而该数据对于观察美国就业市场和经济是一项很重要的指标。

　　如果每周首次申请失业金人数超过35万，这就意味着还有很庞大的一群劳动力仍然被归档在失业金的救助范围内，而当时的经济也依然不够强。

　　而失业率则是一项滞后的指标。它显示的是发生在上个月的情况。而且，读者也必须继续密切关注劳动参与率才行。比如，当我在美国劳工部时，劳动参与率大概在67.7%，但现在却是63.3%了。对于1.57亿基数的美国劳动力而言，这4.4个百分点的差异是非常巨大的。

　　劳动参与率为官方的失业率提供了重要的内容。随着劳动参与率的降低，失业率也会保持相对低的水平，因为在劳动力的群体中，人数变少了。

　　《财商》：有时非农就业增长数据的趋势和其他指标并不一致，譬如3月非农就业增长大大低于预期，劳动参与率却降到1979年以来的最低，但3月失业率却是创2008年12月以来的最低水平，如何理解这些指标之间的不一致，以及如何根据这些呈现不同趋势的多元数据分析美国的就业市场？

　　赵小兰：劳动统计署发布的一份有关就业情况的月度报告非常全面，包含了历史的数据也涵盖了解释这些数据出现季度性调整的内容概括。这些内容会对整理上述几项数据很有帮助。

　　有点像评定一个人的健康状况，一项数据比如血压或体重并不足以描绘出全貌。所以，单独的一项数据也不能解释整个美国的经济和就业市场。

　　失业率很低是因为很多失望的劳工离开了劳动力市场，而且也不再工作。这点反映在30年以来最低水平的劳动参与率63.3%上。失业率和劳动参与率这两项数据并不冲突，事实上，两者彼此补充或互为因果。

　　随着经济的复苏，更多失望的劳工可能会返回劳动力市场，那么劳动参与率可能会增加，而失业率也可能会增加，因为更多的劳工又开始寻找工作了。

　　《财商》：为什么非农就业率等数据经常被修正？

　　赵小兰：计算每个月1.57亿劳动力的就业相关数据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其中关乎聘用、终止合同、退休、辞职等多种形式。

　　在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五，美国劳工部劳动统计署会发布一份重要的初步报告，并随着接下来2~3个月出现的更多数据来做出相应的修正。在第一个月，统计署只会收到大约60%的雇主数据，而第二个月则会收到超过80%的雇主数据，这就是为什么统计署会在第2个月修改相关数据的原因。

　　而且，这些数据哪怕出现0.1%的变化，在1.57亿的劳动力中也很难被精确统计。每个季度的GDP(国内生产总值)数据和其他重要的经济信息也是如此。

　　赵小兰简介

　　首位任美国总统内阁的华人，也是二战后唯一任满八年、任职最久的劳工部部长。

　　她是中美战略经济对话最高核心人物，荣获34个荣誉博士，哈佛工商管理硕士、曼荷莲学院经济学士。

　　目前任家庭基金会主席。同时受聘于新闻集团、富国银行、哈佛商学院和肯尼迪政府学院等机构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