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牛”的无畏和快乐

　　牛合印：食草堂掌门人。男，40岁，无畏执著。常说痛苦也是一种快乐。无畏和激情孕育着成功和力量，正是这一点使我开始了另外一种命运。

　　“食草堂”已经由1997年的一个不谙讲究的小店，发展为如今的食草堂文化饰品有限责任公司。40多个分店散布在全国40多个城市，触角也伸到了加拿大、美国等国家，俨然已经是小店中的“大鳄”。它的堂主牛合印现在整日穿着一身休闲装，驾着一辆黄色现代越野 车，忙着设计“食草堂”的未来，他说自己没有坐小轿车的样子，越野车更适合他的个性，让他感觉更自由和畅快。

　　过去的故事

　　1962年我出生于距离石家庄市较近的河北农村，这个年代出生的人，注定要受更多的苦难。

　　虽然我父亲由部队转业后分在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工作，但还是难以改变家里的窘迫境况。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和妹妹，我知道自己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子，要帮妈妈做更多的事。那时候吃了很多苦，但是我不觉得苦，只是拼命地干活，想减轻妈妈的负担。

　　我爷爷的雕刻技艺在当地很有名气，当时有许多人请他帮忙雕刻石碑或者门头。遗憾的是，在我出生之前爷爷就离开了人世，我没能受到他的亲自指点和教导。那时候，爸爸会经常提起爷爷精湛的雕刻技艺，还会带我去别人家看爷爷留下来的那些碑头、碑座等“作品”。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开始喜欢上了画画。受到别人好评的那些画，爸爸会帮我贴到家里的墙上，再表扬几句。一听到表扬，我就画起来没完没了。

　　1979年高中毕业后，我很想上军艺美术系。因为只有军人才能报考，所以我决定先当兵。当兵之后我参加了高考，但阴差阳错，与报考军艺美术系的梦想擦肩而过，却以全军高考前10名的成绩考上了军医大学。那几年在努力学习医学知识的同时，我利用业余时间继续学习美术。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了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

　　越痛苦越精彩

　　1987年我毕业进入医院工作，即申请了一间“贫民窟”作我的画室，斋号“食草堂”。因为自己姓牛，向往简单的容易满足的生活；加之受鲁迅那句“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的影响，我就决定叫它“食草堂”了。

　　有了“食草堂”这个画室，我结交了市里很多美术界的朋友，这是我的创作、设计知识突飞猛进发展的一个阶段。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圆了当年的梦想，上了军艺美术系。3年学习结束后，我于1994年去石家庄电视台做了一名摄像记者。每次上下班，我都比较喜欢看街道两边的人和事，有什么新鲜的事物我都要过去瞧一瞧。1995年的一天，我看到街边围了一群人，凑近一看，才知道是一个河南农民弄了一堆牛皮裁腰带卖钱。我一看那些皮子的质感非常好，那种自然的纹理、厚重的感觉，做皮带有点可惜了。于是，我让他给我裁了一块皮子，收了3个皮带的钱。把这块皮子拿回家之后，我左看右看，好好比划了一番，根据自己的想法设计出一个包，因为没有缝制工具，就把它拿到街边一个钉鞋的摊上，付了点手工费，让人家根据我的设计做成了一个工作用的采访包。

　　这个包看起来不那么规矩。我给它打了油，擦得很亮，带着粗糙感和皮子特有的纹理，就跟市场上淘出来的古玩一样。我把它斜挎在身上去上班，结果大家都说这个包很有特点。就像小时侯画画受到表扬后就没完没了地画下去一样，受到同事的表扬后，我决定回去再做一个。我这个人一旦受到别人的鼓励就很来劲，就一定要做得更好，这一点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不是当初别人一句鼓励的话，也许就没有今天的“食草堂”了。

　　在电视台工作的时候，我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奖金总共800元钱。在我的第一个“处女作”受到表扬之后，我的情感就全部投入到了皮子上。每个月我会拿出工资的一半来买皮子，剩下的钱用来生活。在电视台的6楼宿舍里，我每天都做到夜里一两点钟，这让我爱人和女儿睡不好觉，楼下的人也有意见。后来我只好连行李一起搬到了地下室。每天下班后，我就猫在地下室里捣鼓我的那些皮子和想象，总是干到深夜然后在地下室里昏昏睡去。结果在地下室也没能干长久，甚至被告到了台长那里。

　　为了免生事端，我在附近农村租了一间工作室悄悄地接着干。我疯狂地做着各种皮质的包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挂件，这也是我做皮子最艰苦的一段时光。没有人照顾，一张单人床、一堆废皮子、一墙做好的挂件，剩下的就是矿泉水瓶、空烟盒等垃圾。买来一套橱具，却也顾不上做饭，索性就在旁边的一个小饭馆吃饭。我早上不吃饭，剩下的两顿就吃2元钱一盘的炒饼，如果有钱就奢侈地喝一碗鸡蛋汤。我用800元的工资苦苦地支撑着我对皮子的迷恋。手机买不起，BP机欠费，我现在也不讳言，要是当年我死在那个地方，谁也不会知道。那时候，我白天上班，晚上做皮子到深夜，似乎只有在这堆皮子中间自己才有归属感。每当晚上一两点做完一件皮具之后，我就将新的“作品”挂起来，如果自己觉得很得意，就点一根烟，美美地欣赏一会儿，然后睡觉。经常是躺下后却睡不着，于是起来点根烟再看一会儿，有些地方再稍事修改。我一个人在那里做了一年多，全部的情感都毫无保留地给了皮子。所以说，人是很奇怪的，不是有饭吃、有房子住就满足了，他可能有别人难以理解的梦想和目标，这样做他才快乐。

　　一天，一个同事到这个村里来找人，结果碰到了我。我带他去了我的秘密工作室。一进门，他吓了一大跳，因为这时候我已经做了一屋子的皮具，琳琅满目地挂满了整面墙。他瞪着我看了半天，感觉不可思议。似乎是憋得太久的缘故，看着他的表情我觉得痛快极了。

　　这位同事将我做皮子的事情告诉了很多朋友，省、市电视台以及师范院校一些搞美术的人都寻到了我这里。他们要求买我的东西，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卖。因为一开始我做皮子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过是为了卖，只是很喜欢做这些东西。所以，当有人掏钱买的时候，我很不情愿。但是如果不卖的话，就没有钱再去做，我的确很需要钱。最终我卖出了那些倾注着自己强烈感情的皮件。卖的时候，人家问我多少钱，我不知道该怎样作答，只能告诉对方那块皮子买的时候是多少钱，别人就按皮子的钱再多给我一些。现在我还记得，当时中央美院在河北师大美术系开研讨会的几个人来到我的工作室，使我收入了近6000元钱。其中一个人说：“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你用感情做出来的。正因为你什么杂念都没有，所以才能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来。”听到这话，我感觉一阵欣慰和幸福。

　　我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从电视台的6楼宿舍搬到地下室再搬到农村，我再也没有回过原来的家，也许是我太痴爱皮子了，也许是因为经常不在一起淡漠了感情，总之，我的婚姻在这两年里脆弱地结束了。我把房子留给了爱人，什么也没拿，骑着一辆摩托车就离开了原来的家。

　　可能我这个人骨子里有受苦的本性，越痛苦的时候我的劲越大，越艰难的境况我越出精彩的活。

　　“丑牛”无畏

　　那个发现我秘密工作室的朋友建议我开个店来卖这些东西，因为没那么多钱，我们就在石家庄市一条特别小的街道上租了个门脸，月租800元，旁边还紧挨着一个垃圾站。我决定用我旧日画室的斋号作为以后的店名，1997年9月1日，“食草堂”正式开业了，同时为我的产品注册了“丑牛”商标，并称“食草堂”是“流浪者的家园”。

　　我们在屋子中间放了几个磨豆腐的大石磨当桌子，上面垫着废旧的皮子，店里比较昏暗，搭着草棚，挂着牛头等挂件，这种情形使那些胆大的才进来看一看，小孩进来后吓得直往外跑。最初的“食草堂”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商业味道甚至粗陋不堪的门脸，但是，这个店承载了我的梦想和热情，所以，它被亲切地称为“老堂”。直到今天，我还很怀念“老堂”的故事。

　　“老堂”9月1日开业，10月的时候被通知要年底拆掉。元旦的那天，大家都在欢天喜地准备过小年，我们却在冷风中将东西从“老堂”中搬出，不知该把这些东西搬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以后这“食草堂”还会不会存在。蹬着那总是在掉链子的三轮车，看着下午4、5点钟的太阳拉出我们几个长长的影子，我感到一阵迷茫。

　　其实从“老堂”开始营业到最后离开，我们并没有赚到多少钱，尤其是在冬季天冷的时候，店里比外面还要冷清。我说，虽然没挣到什么钱，但也没赔钱啊，我们接着干，让“食草堂”开始它新的一页吧。因为，常常领先的不是那些自诩聪明的人，而是那些勇往直前的人。

　　半个月后，也就是1998年初，我们给“食草堂”安了一个位置很好的新家。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注重“食草堂”整体独特风格的营造，并开始注重后期产品的各项改进。“食草堂”在这个时候褪去了最初的稚拙，开始走向商业化轨道。这个店没有枉费我们的心血，第一个月就卖出3万多元，到年底一算，净赚7万元。

　　1999年我辞去了电视台的工作，带着这7万元钱来到北京。我对市场的把握能力还不强，也没有成熟的商业头脑，但是我有胆量去做。到了北京之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店面，一年18万，房东要求先付半年9万元的房租。于是，我就让朋友凑了2万元寄了过来，“食草堂”的东单店就在北京落户了。

　　北京是个喜欢接受新事物的地方，“食草堂”成功地站住了脚。很多人走进“食草堂”，细细地观赏店里的手工制品。其中一些购买者是受过较多教育或者艺术素养、品位很高的人，有些流浪歌手、未成名画家、文字工作者也是“食草堂”的常客。在购买了我的产品后他们也成了我很好的朋友，他们是深刻理解我的设计的一个群体。北京的第一家分店，当年就给我带来了几十万元的收入。

　　2000年，在继续开分店的同时，我开始系统地规划“食草堂”，招兵买马，吸引那些与我志趣相投的人前来加盟，在设计制作、市场拓展、管理方面开始有了认真的计划和有步骤的实施。有了计划不一定能保证成功，但没有任何计划必定会失败。2001年，随着“食草堂”各项工作的进一步发展，各地的加盟店纷纷出现。这一年的销售额达到600多万元。所以说，其实人拥有的最有力、最独特的资产就是自己的思想，它可能转瞬之间就能为你创造出巨大的财富。

　　我知道，钱是资产，可以用来创造更多的财富，从而给我更大的自由。既然已经是一个商人，就应该想办法利用手中的钱和资产再生出更多的钱和资产。于是我从最初的以皮包为主，拓展向鞋、服饰、布艺等领域。现在，“食草堂”拥有自己的装修队，负责店面的设计装修；“食草堂”还在实践着做家具。下一步，我计划推出“食草堂”餐厅、咖啡厅，甚至别具一格的“食草堂”牌香烟。我知道，采取行动必然有风险和成本，但是这样远比耽搁于毫无积极行动的风险和成本低得多。

　　寻找快乐坐标

　　其实一个人经历多少事不在于他的愿望有多少，若是没有胆量接受生活的赐予，你也只能是个旁观者，只能观赏别人的精彩。一个人虽然在他处于每段经历的同时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但是他应该把每段经历都创造得尽量完整，没有遗憾。

　　我喜欢自由的生活，虽然小时候生活艰苦，但是学习画画让我找到了可以尽情想象的乐趣。这个乐趣可以说是今天“食草堂”的历史源头。从埋头制作皮艺时，我就是在宣读自己对自由的诠释：我从不掩饰皮子本身的质感，因为这样会使皮子看起来失去生机，我力求做出来的手工皮具能够带给人们一种洗却铅华、返璞归真的心灵体验。它们表达着我自由创造的生活理念和感性生存的生活方式，那些真皮的质地、执著的手工、粗砺的风格、沧桑的感觉，在这个繁华的商品世界，给人以返回生命根基的沉着和踏实。至今我的产品设计一直保持原始创业阶段的想法，回归原始、朴素，富有生命力，当然也很实用。我设计新产品不是根据市场需要考虑，而是当成艺术作品去投入情感进行创作，结果这些作品感动了很多人。

　　孤身一人在农村工作室的时候，我完全沉浸在自我的自由世界里，虽然过得很窘迫，但它改变了我的人生，使我离开被禁锢的生活，找到自由的心理状态，这是对自己梦想的满足。当然，它也叫我体验了很多苦难，但是人太幸福会浮夸，我宁愿再痛苦一点，这样的状态才有精彩的设计。等我的手工皮艺制作被众人接受的时候，我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成就感，这是目标得以实现带来的快乐。

　　一个人的生活是由自己去创造的，当食草堂带给我回报之后，我买了一辆美国产的小卡车作为我的坐骑，我喜欢它飞驰过其它车辆时带来的超越感。朋友说我该买一辆很风光的小轿车，但我知道我不适合那样的车，它将束缚我。我甚至想，要是交警允许，我还想开拖拉机在城市里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