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终于开口了

　　今年初，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栏目对经济学家吴敬琏的专访，引爆了一场股市论争。吴敬琏先生对中国股市存在的诸多问题提出了尖锐的批评，甚至直指某些违规行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时间，全国各大媒体对中国股市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大有凡媒体必谈股市之势。在这场论争当中，不仅吴敬琏成为一些媒体和专家诘难的对象，有的媒体干脆把批评的矛头直接对准了《经济半小时》栏目，认为《经济半小时》挑起的这场论争，对证券市场起到了破坏性的作用。然而，人们也注意到，《经济半小时》栏目在这场论争最激烈的时候，没有发表任何评论，采取了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在这场论争偃旗息鼓后，吴敬琏发表了《十年纷纭话股市》，对这场论争进行了正式的回应。四月份，始终保持沉默的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终于开口了。

　　两年来，业内官员联合顶尖学者一直在夜以继日地制作一部名叫《资本市场》的电视系列片。有关专家称，该片对今年春节以后国内股市争论作了正本清源的回答。中国资本市场往何处去，如何看待泡沫现象和监管行为等等这些股市论争中的热门话题，在《资本市场》中将有一一的澄清。

　　2001年4月30日，一部名叫《资本市场》的电视系列片将作为《经济半小时》的特别节目在中央电视台播出。

　　不要以为这是一次平常的节目播出，实际上，它是众多世界顶尖经济学家和著名的证券人士对股票市场“应该怎样”的一次集体发言。发言的除了中国专家，更多的还有来自资本市场最活跃地方的全球高手。著名经济学家斯蒂格里茨、世界大型投资银行的主席以及国外金融监管当局和证券交易所的首脑，都表达了他们对证券的看法。

　　在节目制作长达2年的时间里，中国证监会主席周小川，副主席高西庆，经济学家吴敬琏、李青原，证券业内人士梁定邦、许小年[微博]等一系列著名专家一直在幕后策划指点。

　　有业内人士认为，片子此时播出，旨在对今年春节以后国内股市的争论进行一次理论上的全面廓清，同时它将是对全民的一次重要的资本市场知识启蒙。

　　客观公允的范例

　　众所周知，长期以来，中国的股票是以企业的帐面资产定价。比如一个国有企业的设备、厂房之类资产评估价值是5000万人民币，如果发行5000万股股票，那么每股价格就是一块钱。因为这5000万股是不能动的国家股，我们必须再分出一块来发行法人股和个人股。一股面值一块钱，但是按议价发行，一块钱面值的股票可能就卖5块钱了。

　　这种我们习以为常的定价方法实际上是错误的。《资本市场》第3集《股价之源》，以四川红光实业在国内上市和中国电信[微博]海外上市为例说明了到底该如何为股票定价。

　　片中，中国国际金融公司市场部总经理许小年说：“股票的价格是由公司在它整个存续期间能够给股东带来多少利润来决定的。净利润除以股本总数就得出了每股价格。”

　　这部片子没有正面去说人们习以为常的定价机制的不妥，但是它通过比较红光实业股价的虚高导致股民最后的灾难，以及中国电信海外上市定价的无比审慎来告诉我们，如果不从最根本处了解股票的定价机制，实际上我们就很难真正了解中国股票市场的缺陷和可能带来的市场风险。

　　《资本市场》一共10集，它就是这样以具体事例用中外专家之口讲述了世界股票市场400年的历史。

　　片子前5集，讲的是已有400年的世界股票市场如何诞生、如何定价、如何交易，讲什么样的公司可以上市，讲投资者要具备哪几个条件，什么样的投资者是最理想的投资者。

　　随后3集从理念上来探讨资本市场里面应该有什么样的法律，为什么资本市场里面最怕的是泡沫，以及资本市场是如何推动经济尤其是高技术经济发展的。最后两集讲的是中国为什么要有股票市场。中国早年间也有股市，那时为什么不行；然后讲1978年以后中国进行了怎样的探讨，探讨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中国如何利用世界上资本市场400年的发展经验。

　　“支撑资本市场的许多理念性的东西，历史上是怎么开始讨论的，又怎样一点一点发展到今天的，我们都做了生动的解释。”节目总编导钮文新说，“做这样的片子，对中国证券市场来讲，就是给它提供一个客观、公允的范例。”

　　1933年之前的股票市场，作为自由市场经济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遵循着自由就是完美的原则。但是1929年的纽约股市暴跌让人们发现，股市没有管制和规范造成了大量虚假信息的存在，某些市场参与者不惜通过制造虚假信息去操纵市场。

　　第6集《天网恢恢》用美国总统罗斯福两次请人指定证券法草案的例子来说明，政府应该对上市公司进行审查，但不是由政府去评判一个公司优劣,而是尽量让投资者接受信息的机会平等的方法来解决股市存在的问题。上市公司，谁披露信息最终证明虚假导致投资者损失，谁就将最终受到法律惩罚。

　　此外，关于泡沫，关于二板，等等，《资本市场》都把国际上通行的理念全部阐述给了中国受众。

　　艰难的打造过程

　　2年前，中央电视台接到了拍摄《资本市场》的任务。时任国务院体改办副主任的李剑阁告诉时任中国建设银行行长的周小川，当时的证监会首席律师高西庆以及中央电视台台长赵化勇，中央高层要求做一套大型电视节目以反映资本市场的历史和现状。

　　周小川和高西庆，如今已是中国证监会的正副主席。回过头来看，从他们当时领命打造《资本市场》开始，可以认为中国高层已经注意到了要对中国股市正本清源。而从两人上任以来的所作所为看，他们确实也已经这么着手做了。

　　1999年，拍摄这部专题片的任务落到了中央电视台经济部的头上。广告经济信息中心副主任汪文斌说：“当初，我们想走捷径，想看看国际上有没有已经做过的类似节目，想如果借用的话可能会省力得多。我们找遍了素材，找遍了电视机构所有的资料，结果发现全世界还没有这样的片子。这对我们来讲真是件困难的事情。”

　　1999年10月份，创作班子正式搭建。吴敬琏、周小川、许小年、李青原这些中国一流的专家，几乎天天跟这些电视制作者绑在一起，他们给电视人培训资本市场知识，同时帮他们设定议题、想提法。拍摄方案前前后后一共写了有10稿之多。后期的时候，证监会出了3个博士，1个硕士，用了一周的封闭时间，一字一句地改。

　　节目编导每写好一稿，专家们都要拿走审阅，然后及时反馈信息。执行总编导李成才说：“吴敬琏认真到什么程度呢，他逐字逐句在给你批，哪怕有一个错字他都给你圈出来。”

　　然而要拍好这部片子，不仅有理论上的困难，还有操作上的困难。让这么多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深入这件事是很困难的东西，让它浅出就更困难了，要变成电视图像，变成情节性的描述就更困难了。

　　资本市场的成功经验、历史教训不在中国，整个发展脉络不在中国。它是国际性的片子，不是中国的片子。创作组最后确定，片子三分之一依靠国外的拍摄，三分之一依靠国内的拍摄，三分之一依靠全球性的资料收集。

　　国内拍摄相对容易，收集资料虽然不甚其烦，但是最要命的是拍国外的知名人士。比如拍斯蒂格里茨，你给他规定一个时间接受采访是不可能的。节目组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去沟通，得知采访他必须提前半年排好日程表。但是最后他们做到了。

　　这部系列片一共拍摄了87位国外专家。这中间包括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微博]主席、纳斯达克[微博]证券交易所主席、英国金融监管委员会主席、英国央行行长、德国财政部长、世界银行[微博]副行长、诺贝尔经济学家得主、香港证监会主席等一大批重量级人物。

　　汪文斌说：“这在我们的过去是没有过的。”

　　关键是教育政府

　　发达国家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片子，是因为人家的监管者比较成熟，业内人士也都比较成熟，用不着去教育，最多是对投资者加以教育，而且这种教育更多的是告诉投资者什么是风险，告诉你投资怎么来做，有这样的东西就可以了。

　　而在中国，独特的环境使方方面面都需要教育。《资本市场》传达的这些知识不仅是投资者需要，也不仅是证券业的专业人士需要，而是一些领导也很需要。正因为如此，创作者说：“我们到底为什么拍这个片子？资本市场的基本理念那么多，我们谈什么，不谈什么，要经过筛选。筛选之前，我们先把整个中国资本市场检讨一遍。对于基本理念有混淆的地方，我们都把它抠出来。就是说把中国市场目前没有做到的或是没有做好的，基本理念出错的地方找出来，作为我们在片中重点要阐述的内容。”

　　《资本市场》五一前后的播出实际上具有了更高的意义。业内人士称：“因为中国的证券市场前一段时间争来争去，几乎打破了中国资本市场不允许争论、只允许说是的平衡，争论起中国资本市场到底存在哪些问题，这个节目实际上对此作了根本性的回答。”

　　以下是记者采集到的部分官员和学者对《资本市场》的评价。

　　中国证监会主席周小川：从政府的高层管理者到一般的投资公众，在中国的情况是各种不同的层面都需要加强对资本市场的认识，增强对资本市场的了解，受到这方面的教育。

　　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我想资本市场在中国真正能在规范的基础上发展起来，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这不光是领导部门，所谓管理层和证监会的努力，更重要的力量是证券市场上的投资者。而我们国家证券市场的发展时间很短，投资者这个主力，对于证券市场认识相当肤浅，对于自己的利益在哪里，怎么样来捍卫自己的利益缺乏认识。”

　　从最近的情况看，尤其是从最近的大讨论看起来，我们的投资者正在一步步地掌握证券市场的本质。这个片子用一个集中的办法，让我们几千万投资者能进一步懂得这个资本市场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们自己的利益在哪里。

　　国务院体改办主任王歧山：10多年前，我们发起股市的时候，我们当时再大胆，再敢想，也没有想到中国会进步地这么快。在当前这种情况下，我们觉得对资本市场知识性的普及，对国家、对干部、对市场的管理者和投资者都是非常重要的。”

　　中国建设银行行长王雪冰：中国继续推行经济体制改革，金融是一个很重要的一环，而且整个金融市场体系的建立，资本市场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这部系列片能够正确地引导投资者和经营者，在经营管理理念、投资理念方面，能够起到一个正面的引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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