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独董黯然出局 “乐电事件”扭曲市场规则

　　谁推荐来的就听谁的，为谁说话--独立董事成为了争夺控制权的工具，这是中国证券市场独董制度缺陷下的必然后果

　　本报记者 琪凯

　　“我很失望。”程厚博在辞职一周后对《财经时报》说。

　　刘文波和他是一样的心情。

　　在7月16日之前，程刘二人均是乐山电力(资讯 行情 论坛)(600644)独立董事，他俩因不愿充当“花瓶”而向乐山电力高管层发难，但最终却连花瓶也做不了了——上周五，在中国证券市场曾闹得轰轰烈烈的“乐电事件”，最终以程刘二人辞职告终。

　　这一事件无疑是对中国证券市场独立董事制度的最大讽刺——两位独立董事希望促进乐山电力的公司治理，外聘审计机构调查乐山电力，但最终却让一些有违规担保背景的人进入了乐山电力高管层；两位独立董事原本想保持充分的独立性，但最终却陷入了乐山电力控制权争夺的旋涡之中，沦落为某一方博弈的工具。

　　作为独立董事向上市公司发难的首开先河者，程刘二人虽然以失败收场，但在中国证券市场独立董事推动上市公司完善公司治理结构的进程中，“乐电事件”可能将成为标本。

　　控制权之争

　　程刘二人进入乐山电力董事会担任独立董事，与黄木松入川有关。

　　黄木松，原河北承德露露(资讯 行情 论坛)集团广州经销处前业务经理(后在承德承包露露集团部分产品外包装业务)。

　　2001年年初，乐山市政府积极招商引资，诚邀各地商人考察乐山投资环境。黄木松在受邀之列。

　　据知情人向《财经时报》透露，当年黄带着露露集团某中层到乐山考察，认为投资环境很好，便开始寻找投资项目。恰逢乐山市商业银行出现危机，市政府希望露露集团救火，交换的条件就是让其入主乐山电力。

　　交易很快达成，2001年8月，由露露集团担保在广州某银行贷款1.2亿元，注册成立四川省交大创新投资有限公司(下简称交大创新)，黄木松为实际控制人。

　　为乐山市商业银行“灭火”后，当年10月，乐电第一大股东乐山市国有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将所持乐电国家股7315万股中的5300万股(占乐电总股本的21.26%)协议转让给交大创新。转让成功后，交大创新将成为乐电第一大股东。而在股权过户之前，股权由交大创新托管，行使股东权利。

　　2001年10月26日，交大创新推荐了6人进入乐电董事会，两人入主监事会。由于股权一直未能过户，因此董事长仍由乐山国资部门原来委派的刘虎廷担任。

　　直至2003年底，事情开始起变化。从2003年12月13日起至2004年1月31日，不足两个月时间里，乐电连续发布9则阐述股权变动内容的公告。乐电第二、三、四大股东均在瞬间换人。一系列股权转让的结果是，新入主的3家股东的股权相加占乐电总股本的22.7%，高出交大创新21.26%的持股比例。

　　这是一次精巧的股权设计——谁同时控制了这3家公司，谁就有可能成为乐电新的控制者。而3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便是叶刚，一个据说和刘虎廷过从甚密的人。

　　而乐山国有资产经营有限公司的态度也在发生着微妙变化。针对股权转让，以往乐山国资公司很明确的态度是，不会让刘虎廷等管理层最终控制乐电。而国资公司手中控制的近2037万股(7315万股-5300万股)国有股就是最大的筹码，只要不把这部分筹码转让出去，除交大创新外，别人基本不可能登上大股东的位子。但在2003年底一系列的股权转让中，国资公司把这部分股权划给了眉山市资产经营有限公司，眉山公司随即转手出让给成都燕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目前乐电第二大股东)。

　　正是这一系列新的变化，使交大创新焦急起来。随后的行动中，两位独董程厚博和刘文波，便开始在乐山电力显露锋芒。

　　独立董事发难

　　2004年1月4日，交大创新总经理姚彬捷(乐山电力董事)、乐电独立董事程厚博、刘文波等，联名向董事会提交了《关于强化托管责任，重组董事会做大做强乐电》的议案，要求改选乐山电力董事长。

　　11天之后，姚、程、刘等三人再次向乐电董事会提出更换公司董事长的议案。但议案未获通过。

　　2月16日下午4点，独董程厚博、刘文波通过交大创新总经理姚彬捷之手，向乐山电力董事长刘虎廷递交了一份函，程刘二独立董事在函中提出，将聘请中介机构对乐电担保问题进行专项审计。

　　第二天上午，审计机构入驻乐山电力。但审计工作遭到了乐山电力的阻拦。

　　“非常不合作。”程厚博对《财经时报》称。

　　据称，专项审计只审计了大概20多项担保，还有近10项担保，乐电拒绝提供资料。

　　最终，程刘二人只得同意由乐山电力聘请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审计，审计的结果是，只有900多万元的担保没有落实。

　　“这不可信。”程厚博说。

　　无论可信或者是不可信，专项审计使程刘二人与乐山电力高管结下了“梁子”，而博弈的失败则意味着他们将就此出局。

　　专项审计事件过去之后，6月15日，乐山市国资公司提议有交大创新背景的4名董事不再在乐电董事会任职。

　　6月29日，交大创新出局。

　　7月16日，独董程厚博、刘文波提出辞职。

　　“我们曾对程刘二人进行挽留。”乐山电力有关人士对《财经时报》称。

　　据该人士透露，乐山市国资公司也希望双方能“尽弃前嫌，一起向前来”。

　　但程刘二人已经“心死”，因此执意辞职。

　　让他们“心死”的原因是，交大创新的股东出去后，新进来的几个股东，就是可能和违规担保密切相关的那几个人。

　　“一看到这些，我们就失望了。”程厚博说。

　　独董的独立性

　　有证券分析人士评价乐山电力两独立董事辞职事件，称这是对中国证券市场独立董事制度的一大讽刺——即独立董事制度并没有发挥出监管部门希望实现的效应。

　　而更大的讽刺则在于，独立董事根本没有体现出应有的独立性。

　　“上市公司大股东找独董的方法，基本上是找熟悉的朋友，而且他不能反对大股东的意见。”一上市公司老总告诉记者。

　　谁推荐来的就听谁的，为谁说话，这是中国证券市场独董制度缺陷下的必然后果。

　　据《财经时报》调查，在乐山电力3名独立董事中，在整个事件中保持沉默的独董郝如玉，原本是到乐山帮助重组川盐化的，后来被乐山国资公司看中，推荐到乐山电力担任独立董事。

　　而两名辞职独董程厚博和刘文波，则和控制权争夺方之一——交大创新有着某种联系。

　　据悉，刘文波就是交大创新找来的熟人，当时与交大创新推荐的其他董事一起进驻乐山电力董事会。

　　程厚博于2003年6月进入乐山电力董事会。据乐山电力公告显示，正是交大创新在投票时对程予以支持，程才得以顺利进入乐山电力董事会。

　　另外，在乐山电力的多次董事会中，程刘二人均因事未能出席，但两人均将表决权、委托权委托给交大创新的董事——这显示出了独立董事和控制权争夺方之一的高度一致性。

　　而程刘二人外聘审计机构查账之时，也正是交大创新在争夺控制权处于下风之际，通过查账来打压对手的意图十分明显。

　　乐山电力独董的独立性缺乏，还从另一件事上得到佐证。据《财经时报》调查，乐山电力的其中一位独董，在进入董事会的当天就提交“乐电和广东某公司互保”的议案。而该独董的妻子就在“广东某公司”任职。

　　时至今日，“乐电独董事件”已暂告一段落，也许在不久之后，相关和不相关的人，都会把这一事件从记忆中逐渐淡忘。但对于中国证券市场而言，不应忘记所有的教训和警示。

　　《财经时报》已获得可靠信息，鉴于独立董事制度屡屡遭遇挑战，监管部门拟对现行的独立董事制度进行修订，以使独立董事制度进一步完善。

　　据悉，目前证监会和各地证管办正在就独董制度的完善进行内部讨论，而到各地调研的工作，也可能会在近期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