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万里：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本报记者张春辉 徐正辉北京报道

　　4月22日，德隆董事局主席唐万里在北京国贸中心西楼接受《经济观察报》记者独家专访。以下“记”为本报记者，“唐”为唐万里。

　　面对舆论压力

　　记：德隆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因一些报道就会导致问题集中爆发？您在接受其它媒体采访时把德隆在股市的表现归结于3月2日的那篇报道。

　　唐：我没有完全归结于3月2日那篇报道，只是说自3月2日那篇报道开始引发了一系列报道，有四五百篇之多。

　　记：但那些都仅仅针对资本市场，我们更关心的是如此庞大的德隆，难道因数篇媒体的报道而倒下吗？

　　唐：舆论危机给企业带来经营危机，这种例子是很多的。如三株口服液，企业有80多亿元的销售，6万多人的销售队伍，最终倒下了。舆论危机影响到经营危机，舆论影响了环境，包括非常敏感的银行体系。媒体报道了公司资金链断裂，银行就很紧张，不给你贷款，这样我们的经营就很困难，由此带来了资金链的变化。

　　记：银行内部调整从去年就开始了，因为国有银行要改制上市。但这不是3月2日以后的事，德隆没有提前应对吗？

　　唐：银行紧缩信贷，对我们影响很大；因为刚好我们要上两个热门的项目，一个水泥，另一个是西安的汽车项目。显然由于国家宏观调控，紧缩银根，现在只好往后推，等到经营环境得到改善之后再做。但我们不能做了一半就不做了，这样会形成不良资产。再广义来讲，我们对内控体系虽然有所考虑，但并没有认识到媒体偶然的事件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记：德隆“出事”的原因除了内控机制和大环境因素外，还有什么？

　　唐：更主要是舆论危机，大家都说你资金链断了，谁还敢给你贷款。3月2日之后，经过有关方面的干预之后有所缓解，但股权质押之后又出了几百篇报道，导致我们贷不到一分钱，说断果真就断了。这两个星期，各方面都理性一点了，我们有所缓和了。

　　仍有控制力

　　记：德隆在股市上有上千家战略伙伴，这些机构您都清楚吗？德隆的投资架构是什么样子，包括孙公司，这个控股结构您能画出来吗？

　　唐：作为董事长，我很熟的。我们有些下属公司是非上市公司，不能把所有都公之于众。德隆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共177个，职工5800人，解决职工岗位27万，上交税收近20亿。

　　记：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关系是怎样的？

　　唐：12家非上市公司，天山数目，落泊甲盐，德隆种业，屯河集团，天依哈，12家非上市公司只有一家不盈利。

　　记：这几家之间的相互关系是……

　　唐：我们实行的是现代企业制度，不是德隆全资。每一家都很复杂的，如山维矿业，除德隆是股东外还有地方政府、外资。

　　记：德隆的控制力有多强？

　　唐：都在51%以上，不控股进不了报表。

　　记：孙子辈的公司，控股也在51%以上吗？

　　唐：非上市公司可以说，但上市公司只能说是第一大股东，相对控股。

　　记：如此庞大的体系，德隆董事局的意见能否一直贯彻下去？或者说，孙子辈公司发生事情能否迅速反映到德隆董事局上来呢？

　　唐：每一个都是独立法人。德隆是个投资公司，当然它对股权经营决策是要负责的，但下面公司发生事情，其母公司可以解决。如果是很大的事情，我们会知道，我们是一级对一级。

　　记：对整个市场包括三大行业(钢铁、水泥、电解铝)的投资调控，对德隆孙子辈公司有实质性的影响，它是通过什么渠道反映到德隆董事局来的？

　　唐：大的事情会通过它的领导一级级反映上来，比如这次贷款问题，一级级领导都贷不到款，肯定得找我们了。

　　记：是不是说如果有足够的控制力，外部力量不足以影响德隆体系？宏观调控是次要的原因。

　　唐：根本的影响是舆论危机，所以我们一再解释，舆论危机解决了，我们就可以贷到款，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记：很多银行在追要债务？

　　唐：银行不会放弃德隆这个优质客户。我们在新疆出口是第一名，和银行互相支持。

　　记：啤酒花事件对德隆的影响很大？

　　唐：对新疆上市公司都有影响，但这是去年的事情了。由于他们是金融团队，他们的做法和我们做实业是有区别的，我们从小到大是靠实业一点点做起来的。

　　加强与政府沟通

　　记：现在化解危机的方法，除主动约见媒体之外，包括新疆工商联也在为德隆呼吁。除此之外，还有没有类似的动作？

　　唐：不仅是工商联，还有统战部、自治区政府，当然包括中央政府。这种信心就是来自他们的支持。

　　记：但我们只听到工商联一家。

　　唐：我们给中央和各部委、政府的文件，有些是不宜公开的。

　　记：您有没有过寻求政府支持的努力？

　　唐：有，没有他们的支持德隆发展不起来。

　　记：但目前公开露面的部门对市场人士来说，似乎显示了一个相对外围的路线，核心的市场监管部门并没有表态，不知您是否和他们沟通了，他们的态度又是如何呢？

　　唐：监管部门是我们非常熟悉的，我们很多事情要向他们汇报和沟通。

　　记：德隆在其它地方的金融投资被叫停，这是怎么回事？

　　唐：这些都是误传。我知道你所说的是巨田证券，根本没有的事，德隆根本就没有到那里去。伤害你的事，什么都可以说，但误传得比较多，主要是信息不对称。比如有人说我们贷了四五百亿，说出去会把人吓死，我们总资产才224亿，如一个城市商业银行最大也是100个亿了不得了，怎能贷400多亿。更多是误传！

　　记：德隆贷款有多少呢？有没有在地方上出现违规问题？

　　唐：截止到现在，德隆贷款不超过8个亿；如果有违规，监管部门哪天开发布会，你再去报道也不迟。我们一看到什么收购巨田呀，资金链断呀，董事长失踪呀，我们一看到就笑了。

　　记：最近德隆的战略调整情况能否介绍一下？

　　唐：三条反思。做专业公司，中短期投资相结合，退出一些相应的行业，如退出ST中燕。

　　记：这叫“壮士断腕”？

　　唐：一个企业不光要有资产，还要有现金支撑。

　　重塑德隆

　　记：如何描绘目前在新疆的主副业？

　　唐：主业是水泥、食品、机电三大块。过去我们培育了三大服务业：旅游服务业，如明思克航母；流通服务业，如山东农贸；金融服务业。这些未来有可能成为主业，也有可能退出，这主要看宏观环境。

　　记：除了ST中燕外，还有一些投资退出了吗？

　　唐：我们现在只是有这个思路，但正在过程中，许多想法还没有落实。涉及到上市公司的，我们会在公告里公布。我们还需要整理思路，这里涉及到人、财、物的调整。

　　记：更多人关注德隆资本市场神话的终结，但同时作为产业的德隆可能开始以一个新面目出现，你认为它会发展成为一个财团吗？

　　唐：财团或投行，两个词都不大准确。财团差得太远，德隆的销售规模和国企相比还很小；另一方面，在民企当中，我们多元化做得较好一些，是一家靠并购成长起来的多元化公司，是战略投资公司。至于投资银行业务，在德隆做资本市场的并购重组时有，但它不是产业概念。我们既有长期投资的项目，也有短期套利行为。现在有一家相当于产业基金公司的德隆产业基金公司。

　　记：资金呢？回到问题本身上来，德隆如何解决呢？

　　唐：对于企业家而言，这不成问题，我们可以有多种选择：引进国际战略投资者、境外债券市场、信托计划等国家允许开发的金融产品，只要国家监管机关能批准，市场手段在德隆来说始终是不缺乏的。最近我的办公室多了许多外国投资者，他们把目前德隆遇到的危机看作是“德隆机遇”。来的都是专业的基金、投资公司等，他们希望能很快地和我们合作，他们对我们的产业很感兴趣。但具体选择什么样的融资方法，需要看德隆的能力才能决定，有些事情不是我们的能力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