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德莱破产连累海通 券商过桥贷款有去难回

　　本报记者程林深圳报道

　　深圳的四月阳光灿烂，位于南山科技园的万德莱大厦却难掩破败萧条。

　　4月27日，深圳中级人民法院，深圳市万德莱通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债权人大会将在此召开，只不过此次会议关系的已不再是万德莱的命运，而是其数十债权人的命运。

　　万德莱的破产，作为国内最大的券商——海通证券将蒙受4517万元的损失。这对注册资本金接近90亿元的海通而言也许并不构成实质的伤害，但它揭开了多达10数亿元、券商为从事投行业务不得不给企业提供过桥贷款的灰幕。

　　万德莱破产

　　“万德莱已进入破产程序，3月中旬，深圳中院已对此公告，4月27日，债权人第一次大会将召开”，主理此案的深圳中院法官透露。

　　据了解，早在去年，即有银行提出要求万德莱破产的申请。在咨询各债权人意愿后，深圳中院近期决定正式启动对万德莱的破产程序。

　　申请万德莱破产的债权人为中国银行蛇口支行。该行在破产申请书中表示，“因被申请人深圳市万德莱通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不能履行己生效法律文书所确定的还款义务?本金港币1500万元及利息?，特申请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裁定被申请人破产还债。”

　　在破产之前，诉讼到深圳中院的与万德莱有关的案件大致有十宗，除中行蛇口支行1500万元诉讼外，还包括深圳发展银行蛇口支行的两宗诉讼，涉及金额5300万元；中国工商银行深圳市布吉支行四宗诉讼及申请，涉及金额3100万元；交通银行深圳分行彩田支行一宗诉讼，涉及金额1000万元；深圳市高新技术产业投资服务有限公司两笔执行申请，涉及金额600万元。

　　“目前万德莱债权人申报的债权已超过6亿。”作为本次破产案的主理会计所——广宏会计师事务所负责人田倩透露。“只有到第一次债权人大会整个申报结束时，才可以知道全部的债权数额。”

　　海通证券失足

　　与其他企业不同的是，海通证券则是因当初为拿到万德莱上市承销资格而受到牵连。

　　2000年左右，为了做万德莱上市项目的主承销商，海通证券为其提供了4000万元的过桥贷款担保，但由于万德莱上市最终没有实现，海通当年的这笔担保也就成了坏账。

　　在查阅债权申报目录后，广宏会计师事务所负责人田倩告知：“海通证券对万德莱债权的申报，通过两家公司进行，申报的数额是4000万，我们在对其进行了利息计算后，最后确定的债权额是4517万元。”

　　对万德莱的现状，田倩坦言：“万德莱早就停产了，所有工人都已被遣送解散，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可执行的财产，仅有的房子、车子在以前的诉讼中差不多都被执行完了。”

　　目前万德莱债权人申报的债权超过6亿，而可执行的财产又几乎没有，在田倩看来，债权人最终面对的只可能是颗粒无收。

　　这样，海通证券高达4517万元的过桥贷款也只能是灰飞烟灭。

　　曾经的无绳电话大王

　　万德莱，对于中国大多数人来说，相信并不陌生。曾几何时，标有“wondial”商标的万德莱无绳电话机热销大江南北。

　　成立于1993年的万德莱，股东为深圳科讯通实业有限公司与万德莱通讯实业(香港)有限公司。当时，万德莱的经营理念比较超前，成立之初即以“无绳电话机”为主营产品和主攻方向，是中国首家进军该领域的企业。

　　1996年，万德莱被评为“深圳市高新技术企业”，其无绳电话机项目被评定为“深圳市高新技术项目”，并被列入国家火炬计划。1997年，被深圳市确定为重点扶持的“三个一批”26家高新技术企业之一，并获准建设“万德莱无绳电话机生产基地”。“万德莱很善于利用政策资源。”知情人士这样评说。

　　“它也很会做一些表面的工作。”比如商标是请北京申奥的图案设计者陈绍华设计的；它曾经花大价钱请好莱坞华裔明星陈冲担任企业的形象小姐；即使在2001年资金极其紧张时，还花460万元购买湖南卫视‘玫瑰之约’的冠名权。”

　　“万德莱基本上就是一个骗子公司，什么都是空的，资金都是靠骗银行贷款和供应商而来”，一位熟悉万德莱的人士直言。90年代中后期，在无绳电话机大王的光环围绕下，万德莱很容易获得银行贷款和担保。

　　在这位人士看来，万德莱的根本问题在于其产品并不赚钱，因此，后期，其老板的主要精力也就放在如何“空手套白狼”上，尤其在公司上市失败之后。

　　不只海通一家

　　“当年万德莱以上市为诱饵，试图欺骗券商资金，这在深圳投行界已是公开的秘密。”这位知情人士表示，他很难理解海通证券为什么会陷身其中。

　　深圳一位投行人士回忆，1999年左右，中国资本市场面临一个变局。当时证监会决定将取消额度制，实行核准制；在此过渡期间，受NASDAQ高科技企业上市高潮的影响，当时有一个政策，高新技术企业如果通过了“双高认证”，就可以到深圳计划开设的创业板上市。

　　虽然创业板一直搁置，但这些通过“双高认证”的企业，享有与97额度企业一样的待遇，可以直接申请在国内A股上市。

　　该投行人士说：“万德莱正是首批通过双高认证的企业，当时通过双高的还有用友、袁隆平等企业，除万德莱外其他企业大都已经上市。”

　　所谓双高认证，就是指通过科技部和中科院认定为是高科技企业。“当时，有不少公关公司专门从事企业的‘双高认证’，只要能够出价，这些公司就可以让企业获得‘双高’认证。”该投行人士认为不排除万德莱就是用这种方法获得“双高”资格，“电话机厂家能有什么高科技含量？”

　　在通过双高后，万德莱向券商的敛财行动便开始了。

　　“通过双高的企业算是优质上市资源，当时万德莱找了很多家券商要融资。”该投行人士回忆，“万德莱给出的条件是谁提供担保，就将主承销业务交给谁，其中也包括我们，但是总部在深圳的券商都不敢做。”

　　西南证券是第一个上当的。曾担任该公司高级项目经理的王先生回忆：“当时西南刚成立，手里缺项目，而‘双高’对于券商是很新也很有诱惑力的。”

　　王估计，西南证券被骗去的金额为8000万元，包括4000万的担保和4000万的借款。事后有迹象显示，公司投行部一位员工涉嫌与万德莱合谋欺骗西南证券资金。

　　现在看来，西南证券的损失并不太大，该公司法律部负责人对记者称，当年的8000万，几年中通过追讨已要回大半，剩下的数额不是太多。

　　而海通证券则是万德莱诈骗券商计划的最后一棒。当年为了承接这个项目，海通为其提供了4000万担保。在当时向证监会报送推荐创业企业名单中，海通还把万德莱列为首家企业。

　　现在仍不清楚，海通当初为何如此看好万德莱？作为中国最大券商，海通曾经是浦发行、民生银行(资讯 行情 论坛)、一汽轿车(资讯 行情 论坛)等主承销商，其投行经验非常丰富，企业的优劣应该可以分辨出来，为何会选择万德莱这个被所有深圳券商拒绝的企业？

　　海通证券有关人士对此拒绝作答。公司法律部人士称，万德莱案件由投行部负责，与法律部无关；而其投行管理部总经理张赛美表示，并不清楚此事，无从回答。

　　过桥贷款灰幕

　　4517万元的损失，对海通证券而言，并不会动其筋骨，但万德莱在申请上市过程中的连续诈骗得手，却折射出国内券商此前投行业务的粗放式经营所带来的风险。

　　深圳某券商资深投行经理对记者表示，在2001年之前，国内上市资源是一种非常稀缺的东西，当时只有那些有97额度的或是通过双高的企业，才有上市的资格。而对国内券商来说，争取这些公司稀缺上市资源的青睐，进而获得承销收入、提升券商知名度，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该人士表示说，当时投行市场的游戏规则，便是券商必须要为这些拟上市公司提供贷款上的担保，也就是过桥贷款，以当时的环境，“如果你不能提供过桥贷款，就基本上被排除在上市主承销商的大门之外”。

　　所谓过桥贷款(Bridge Loan)，又称搭桥贷款，是一种过渡性的贷款，通常是指中介公司在安排中长期融资前，为其服务公司的正常运营而提供所需资金的短期融资。在国内，多应用于券商担保项下的预上市公司或上市公司流动资金贷款以及企业兼并、重组中的短期贷款等。

　　这位人士称，2001年前的投行市场中，为了争取业务，基本上每个券商的每笔业务都会有券商提供的过桥贷款，“少则1000万、多则2个亿”。

　　这给券商带来非常大的风险，“根据双方协议，一般约定公司上市后或再融资完成后，上市公司会偿还这笔资金，但一旦上市失败，或是企业信用不佳，则券商将面临贷款无法收回的风险。一般来说，对每笔担保，券商投行部乃至主管副总裁、总裁都会审核其项目风险，但有时候风险确实难以客观判断”。

　　而“一旦券商为企业提供了过桥贷款，意味着双方成为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使企业上市，券商的包装力度、公关力度会大大加强，而会疏忽对企业质地、财务法律风险的考虑，起不到承销商应有的公正独立的作用，也损害了市场。”

　　他坦承，他所在的公司应该在券商中属于保守的，“但大连的一单配股项目，为企业提供的3000万过桥贷款，已经5年了，钱不收不回来，估计已经成为烂账了。”据他估计，像海通证券这样因为担保而承受损失的券商不在少数，国内券商为此承受的损失估计不低于10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