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省证券交易中心惊现黑洞 5个人的“众成证券”_焦点透视_财经纵横

5省证券交易中心惊现黑洞 5个人的“众成证券”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4月24日 15:10 21世纪经济报道

　　本报记者夏晓柏长沙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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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省证券交易中心和湖南省证券登记公司(以下简称“湖南证券两企业”)今安在？这是一个长沙老股民们都难以回答的问题。

　　记者沿着这两家公司数年迁徙的足迹一路辗转，终于在长沙一条小巷子里——韭菜园31号芙蓉楼——找到了湖南省证券登记公司。简陋、凌乱的办公室里，三位职工正忙着在网上“三打哈”(湖南盛行的一种扑克游戏)。

　　“听说你们的公司要解散了？”记者把脑袋凑过去问。过了好一阵，一个职工回头答：“谁说我们要解散？”

　　可惜事情往往不以大多数人的意志为转移。当一个净资产4000万元的企业三年时间迅速败落为一个负债7000多万元的烂摊子，而又无法挽回时，也许解散便成了最现实和简捷的解脱。

　　致命的管理真空

　　为了支持国有企业改革、促进证券市场发展，1992年11月和1993年9月，由原人民银行湖南省分行出资，先后成立湖南省证券登记公司、湖南证券交易中心。前者主要从事全省定向募集股份公司的股权托管和开设、登记证券帐户；后者则承担股票、国债的柜台交易。

　　1994年7月，两公司实行“合署办公”，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那真是忙着数钞票的时候！”一位不愿具名的原湖南证券交易中心职工长叹道。“短短几年，企业资产从100多万(元)膨胀到上亿元的规模，老总都不知道钱往哪里花。”

　　一份原人民银行湖南省分行专案组的调查材料披露的情节几乎是骇人听闻的：从1994年至1997年，湖南证券两企业违规拆借、变相发放贷款70笔，金额24530万元；在两年时间里，炒买炒卖股票，日平均透支额达1517万元；自营、代理他人炒买炒卖国债2亿多元，造成巨额资金风险等。

　　1997年7月，湖南证券两企业原总经理刘治初等5人被撤职、记过处分。这5人当中就有时任公司副总经理的王觉明，他被给予行政警告处分。不过随后，王觉明不降反升，成功接替刘治初坐上湖南证券两企业法人代表的銮椅。

　　今年58岁的王觉明，湖南湘阴人氏。1994年从湖南省军区秘书处处长(正团级)职位上转业“驾临”湖南证券交易中心，只用了四年就转“正”了。

　　“个人私心太重。”这是现任湖南证券两企业总经理谭晓悦对他这位老领导的评价。

　　1998年9月，根据国务院关于机关不能办企业的文件精神，湖南证券两企业开始与人民银行脱钩。“1998年下半年，交易中心与人民银行脱钩时，资产总额1.2亿元，负债总额0.86亿元，负债率70%，职工40余人。人民银行领导在研究交易中心脱钩的时侯，考虑到这些员工基本上是人民银行下去的干部和安置就业的家属，帐上尚有4000万元现金，因此，只收回省人行劳动服务公司的150万元出资，全部资产仍然留给企业。”曾参与过湖南证券两企业情况调研的原湖南省资本营运研究中心主任王湘和盘托出公司的家底。

　　但谭晓悦告诉记者，其实公司没有与人民银行脱离关系，产权并没有实质性的转移，工商部门至今不承认湖南证券两企业已与人民银行脱钩，年检时要求企业一定要加盖人民银行公章，因此，两年来公司都没有年检。

　　人民银行不管，湖南省政府有关部门根据省政府主管领导的批示暂管，这样，6年来就形成了湖南证券两企业管理上的“真空状态”。

　　“企业脱钩后，王觉明既不肯改制，免受现代企业制度和法人治理结构的约束，也不允许成立职代会行使民主管理权利，职工长期处于半歇业状态，财务形同虚设，为他转移、侵吞和挥霍国有资产，提供了难得的便利和机会。”王湘曾撰文抨击道。

　　5个人的私家国有券商

　　1998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国务院办公厅转发证监会清理整顿证券交易中心方案的通知》(以下简称“国发办135号文”)，拉开了清理整顿全国证券交易中心的序幕。“国发办135号文”的基本原则是：交易中心整体改组为合法的证券经营机构，它的债权债务全部带入新机构，防范和化解金融和社会风险，交易中心不复存在。

　　为了将国家的“责任田”划归为个人的“自留地”，山东、河南、湖南、沈阳、西安五地的证券交易中心时任负责人，精心设计了一道“防火墙”。

　　“1999年，王觉明利用湖南证券交易中心这块牌子，擅自转出资金2010万元到山东，与山东、河南、沈阳、浙江省等5家证券交易中心，在济南注册两家‘空壳’公司，一个是‘山东五证交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一亿元，各家出资2000万元；另一个是‘山东银铭实业有限公司’，注册资本50万元，各出资10万元。”王湘援引湖南证券交易中心职工的举报信说，“再由这两家空壳公司分别出资4950万元和50万元，组建注册资本5000万元实际到位资本一亿元　、全国唯一一家最小的‘众成证券经纪有限公司’，总部设在深圳。”

　　谭晓悦告诉记者，众成证券副董事长王觉明多次表示，是山东证券交易中心总经理李兵和河南证券交易中心总经理裴向东的“过命”交情加上5家证券交易中心的雄厚财力，促成了众成证券的出世。因此，他俩分享了众成证券的董事长与总经理的位置。

　　“这5家证券交易中心，除山东外，都属于人民银行资产，人民银行是产权所有者。所以它们的重大投资行为必须报人民银行批准才能把钱投出去。而这四家证券交易中心没有一家是按合法程序办理投资的。”言语间，谭晓悦有些气愤。“众成证券在组织构架和经营管理上只认5个人不认法。”

　　由于山东五证交公司这道“防火墙”的存在，使得湖南证券两企业无法向“众成证券”行使权力，也得不到相关信息和资料，1个亿的国有资产，就此落入了5个人的控制之中。

　　至今，湖南证券交易中心出资2000万元，成为众成证券的间接大股东，但却片纸资料得不到，公司的帐务上只能根据山东五证交给的白纸收据做了投资的帐目。

　　另外，根据众成证券“5人小组”的决定，每家证券交易中心在本地投资一个营业部，自负盈亏。“在长沙，另由湖南省证券登记公司出资，在高桥建材市场租用几层仓库，建一个‘众成证券’长沙营业部，装修等竟‘花掉’1800万元。而“众成证券”目前并不承认这笔钱为自己公司投资。

　　及至2004年1月，众成证券长沙营业部又迁到长沙芙蓉路上的凯旋大厦办公。4月21日下午收市之前，记者来到营业部新址。看到散户室有四人在盯盘，而宽敞的中户里几乎是人迹罕至。

　　“新开的营业部，生意都这样。我们和湖南证券交易中心没有任何关系！”记者离开时，散户厅里的一位工作人员大声提醒道。

　　王觉明长期拖欠职工工资，而他自己，在交易中心这边拿1.2万元的月薪，在众成证券再秘密地拿50万元的年薪，分配与效益没有挂钩，个人收入过度膨胀，而企业毫无效益可言，国有资产被管理者“坐吃山空”，仅仅围绕着众成证券就有包括股权和长沙营业部装修合计3800万元的投资悬空。这是王湘对于王觉明事件的概括。

　　2003年6月，湖南省纪委、湖南省人民检察院开始调查王觉明事件。

　　“我们这边整个交易中心都被掏空了，经过调查，山东五证交也没钱了，是个空壳。”谭晓悦对记者说。

　　记者按照网上提供的众成证券的基本资料，致电位于深圳市福田区百花四路长怡花园A座二楼的公司总部。

　　“这边总部就是一间大办公室，几个人在办公，负责的都不在。”电话那端，一位女士回答记者。“是几个省证券交易中心出资的？这我们不清楚。”

　　而据这位女士介绍，经纪类券商众成证券营业部总共有9家，其中河南省4家，上海市1家，陕西、山东、辽宁、湖南各1家。

　　“在河南省、陕西、山东、辽宁、湖南各设一家营业部之后，众成证券又收购了河南平顶山信托三家营业部，其中一家在上海。另外，又收购河南证券登记公司的一家营业部。所以一共是九家。”谭晓悦对众成证券的变迁大致还是有些了解。“这之后，众成证券由于多了四家营业部，注册资金从5000万元增加到6250万元。但不管怎样，五家证券交易中心投资的山东五证交公司还是处于绝对控股地位。”

　　湖证两企业的出路

　　2001年，湖南证券两企业的党团关系挂靠到湖南省地方金融证券办(以下简称“地证办”)。当年，这两个公司的部分职工感到事态严重，开始向地证办和中国证监会反映情况。

　　2002年5月，地证办派出了一个以石涛担任办公室主任的工作调研组，对湖南证券两企业职工所反映的问题进行了调研。2002年7月，调研组改成指导小组。2003年4月，指导小组升格为领导小组，并由地证办牵头，人民银行长沙中心支行、湖南银监局、湖南证监局悉数参与。

　　“我们马上就要成立清算组了。按照国务院的有关文件规定，该类公司，自己不能重组，政府负责清算关闭。”话说出来，石涛一脸平静。“最后的资产状况要等最后的清算。”

　　根据王湘4月6日提供给人民银行长沙中心支行等单位的建议信，湖南证券两企业已是资不抵债：实际能够计入“资产”的不足3000万元，基本是坏帐、呆帐，很难在短期内套现、保值；债务总额已突破8000万元，其中，刚性债务5000万元以上。公司净资产实际已跌破-5000万元。

　　“94，95年光大银行哈尔滨证券营业部拆借3877万元给湖南证券交易中心，这笔不良债权后来转给了光大证券。4年前，黑龙江省高院判定湖南证券交易中心偿债，现在本息达到4400万元，已进入执行阶段。”王湘不无忧虑的说。

　　另有隐忧的是，湖南证券两企业遗留下的股权托管等历史问题，涉及到湖南全省南天实业、怀化正清、郴州丰利、银洲股份等34家定向募集股份企业、15亿股股权和60多万股东权益。

　　多年来，公司截留、挪用、拖欠股东分红派息资金，时常都有股东找上门查询、清算和办理过户手续，意见很大，直接关乎湖南全省经济运行安全问题。

　　“34家定向募集股份企业、15亿股股权和60多万股东权益，这个问题，当然要考虑了。所以我们打算成立一个新公司，用职工身份补偿金组成，承接这块股权托管业务。至于具体从事什么业务，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他们职工作为股东自己决定。”石涛解释道。

　　石涛说，改制，将在6月1日前完成。但对于一个积聚了十年陈垢，清查了2年之久的湖南证券两企业问题来说，光有改制，是远远不够的。